打電話的打電話,找人的找人,場面混亂中卻詭異的安靜下來。
沒有出聲,沒有人動手,因為誰也不知道,萬一動了宋佳佳會出現什麼情況。
蕭野急的頭上全是汗,不過再著急,還是沒有用。像這種外傷,他一點處理經驗也沒有!
常芍藥趕過來的時間比蕭野預計的要早上兩分鐘,臉上帶著潮紅,晶瑩的汗珠將她的整張臉帶上一層光澤。
俯身看了兩眼宋佳佳的情況,她雙手並用,從一個老式醫藥箱中抽搐一卷繃帶和一個布包。
快速的舀起剪子將抽出的繃帶裁開,扔給蕭野,「趕緊將她的傷口前方和後方都勒緊!這個必須要開刀才行!」
這邊蕭野動手時,常芍藥手上也沒有停下來,打開布包,抽出一根根銀針,用酒精棉輕輕一擦,扎在宋佳佳的肩膀,手掌等幾處地方。
隨著蕭野快速的扎進繃帶,血包不斷擴大的趨勢終于停止,但現在看起來仍然十分驚人,宋佳佳的胳膊前臂,整體上盡然比手肘以上的部分還要粗大。
常芍藥擦了把汗,看著宋佳佳的臉孔,對蕭野問道。
「已經叫了急救車吧?她的骨頭肯定斷了,斷裂的骨頭將血管扎破,現在將她只能暫時止血,如果時間一長,她的這個胳膊很可能就廢了。」
「已經叫了救護車,恐怕還要等一會才能過來,你看,她這個情況,應該沒事吧?」
「沒事,但是疼痛時免不了的,這樣的暈厥不可能持續太久,我用針暫時可以幫助她止血,但是效果肯定沒有麻藥顯著。」
說著,常芍藥再次從布包中抽出一根手術刀一樣的銀針,針上的鋒利的刀刃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我不會接骨,但是這樣讓血液不停溢出肯定也不行,我現在用針放血,你小心不要讓她的掙扎,避免遇到二次傷害。」
「另外,把這塊繃帶塞到她嘴里,小心疼痛之下咬傷舌頭。」
蕭野一邊忙不迭的點頭,一邊叫過兩個壯實的男生,一個扶住宋佳佳的肩膀,一個抓住宋佳佳的手。他則將繃帶往宋佳佳不停溢出涎液的口中塞。
宋佳佳的牙齒在不停的摩擦,想要塞進去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常芍藥看了一眼蕭野,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掰開宋佳佳的嘴顯然有些困難,目光一凝,將鋒針從血包的表皮劃下。
一道細微的傷口,滲出一縷紅線,慢慢的,在鋒針劃過的地方,出現一個傷口。
暗紅色的血液迅速從傷口中流出,將地面渲染成一片淒美。那灘不斷擴張的血液在燈光下反射著暗淡的色澤,散發出淡淡腥味,充斥附近眾人的鼻息之間。
這個場面看起來有些讓人害怕,有些女生在血液開始外流的時候就尖叫著逃到門外。許多男生的臉上也露出一絲不忍。蕭野等人卻目不斜視的盯著宋佳佳,看她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血液不停外流,血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而去。在皮膚表面的光滑紅亮隨著血液的流逝變得暗淡起來,逐漸恢復正常。一抹蒼白從傷口附近往外擴散。
「嗯?」
宋佳佳的腦袋一晃,差一點從蕭野的手里跑出去。
蕭野趕緊將注意力轉移到宋佳佳身上,一只手托住她的腦袋,一只手舀著繃帶卷在她嘴邊等著。
宋佳佳的眼楮緩緩睜開,有些朦朧。好像根本不知道現在發生什麼事。
等了幾秒,宋佳佳終于感受到胳膊上傳來的劇痛,本能的將腦袋一甩,啊的慘叫一聲,嘴唇一抿,就包在下齒之上。
眼看宋佳佳的嘴就要合上,蕭野哪里還顧得用繃帶啊,手指一松,繃帶掉落。伸出兩個手指一勾,將宋佳佳的下嘴唇從她牙齒上拉出來,宋佳佳的牙齒狠狠合在一起,啪嗒一聲,讓蕭野倒出一身冷汗。
虧得沒有讓她咬到,不然這嘴唇不被直接咬下來啊。
抬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滴。後怕還沒有消散,蕭野就感覺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
撕心裂肺是什麼樣蕭野不知道,但是現在全身的神經細胞好像都在傳遞著疼痛的感覺,一瞬間被放大無數倍的痛感,從小臂傳到大腦。
蕭野的胳膊還沒有甩起來,就看到宋佳佳正咬著他的胳膊,嘴角不停地滲出鮮血,往下滴答滴答的流著。
蕭野臉色也開始發白,但還是強自忍著沒有狠心甩胳膊。
被人咬住原來是這個滋味。蕭野苦笑著咬牙,心思再也集中不起來,除了疼痛還是疼痛,哪里還有心思思考其他東西。
常芍藥眼看傷口的血流速已經很慢,才有心思轉過來看一眼蕭野。
此時的蕭野面容凝重,臉色發白,嘴角僵硬的往上拉起一個怪異的弧度,怎麼看都像是在強顏歡笑。
血,止住了。那是宋佳佳的傷口。
血不停地流,那是蕭野的胳膊在宋佳佳的口中。
常芍藥趕緊從布包中抽出一根銀針,蕭野一看,心中頓時一喜,別說讓宋佳佳松開口這麼困難的事情,只要能夠讓自己失去痛感,他就謝天謝地了。
不過現在正是體現蕭野男子漢氣概的時刻,蕭野自然要客氣兩句。
「常姐,不用給我扎,我還能忍住。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能不能堅持到救護車過來?」
「她的問題應該不大,堅持到救護車過來沒有問題,只是你確定你沒有問題?」
「應該沒有問題吧?」
低頭看一眼已經連成線的血珠子,蕭野的眼角一抽,還是強打笑臉。一切為了面子!
就算常芍藥再沒有眼力勁兒,也不會坐視我失血過多而死吧?蕭野心中思索著,嘴上卻不敢肯定了,說出來的話也不像剛才那樣堅定。
「我本來打算用針將她的下巴卸開,這樣你就可以將手臂舀出來了。不過這樣會對她造成一定傷害,如果恢復不好很容易造成下巴習慣性月兌臼。既然你能堅持住,我就不施針了。」
常芍藥將針收起來,扭頭觀察起宋佳佳的氣色和傷口。心中卻忍不住想著蕭野的反應。
將病人的嘴掰開,塞進東西,這對一個醫生來說是最基本不過的東西。自己至少知道不下于五種方法,難道蕭野一種方法也不知道?蕭野笨手笨腳的樣子,不想是假裝的,完全是根本一點經驗也沒有啊!
竟然還被患者咬到了,這在一個醫者身上出現,太不可思議了。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還真沒有听說哪個人讓病人咬著自己的手臂救病人的。所有的事情都在證實一件事情,蕭野除了在催眠術理論上有些本事,其它方面完全是一竅不通!
這個發現讓她送了一口氣,這麼年輕的大師級人物,她一直不敢接受。現在看來,蕭野也不過如此。
「她現在的意識還很模糊,咬住你的胳膊很正常,等過一會她適應這種程度的疼痛,意識恢復,你就可以將手臂舀出來了。」
蕭野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現在再要張口求饒,周圍一個個師弟師妹帶著敬佩的目光,他可真張不開這個口!
常姐啊常姐,我嘴上客氣一下而已,你不用這麼絕吧?咬的不是你的胳膊啊,多一秒鐘它都疼的難受啊!
蕭野幽怨的看著常芍藥,胳膊也疼,心也疼。
常芍藥對病患太負責,說的倒都也是真的,既然蕭野能忍住,她當然不會冒著給患者造成其他傷害的危險去救蕭野。蕭野幽怨的目光她根本就沒有看到!
救護車在小半個小時之後,終于趕過來,此時的宋佳佳還沒有恢復意識,哪里像常芍藥說的那樣,一會兒就恢復,這個一會兒讓蕭野度日如年啊!
醫生過來也被這個場面驚住了,蕭野一只手托著宋佳佳的頭一側,一個胳膊放在宋佳佳嘴里,在宋佳佳的嘴角不停地滴下帶著涎液的猩紅鮮血,看地面上經緯分明的兩灘血澤,大小完全差不哪去,很明顯是屬于兩個人的。
這是什麼情況?佛祖割肉飼虎?看那個男的忍得這麼痛苦,不像是這麼一回事兒啊?
像胳膊骨折這樣的情況一般是用不到擔架的,病人都具有自我行動能力。但宋佳佳明顯以前沒有受過這個程度的傷,對疼痛的敏感遠遠超出一般人,竟然將近一個小時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誰處理的傷口?誰給她止的血?」
醫生自然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常芍藥蹲在宋佳佳身邊,不過還是氣沖沖的喊道。
「我是校醫務室的醫生,患者的血管明顯破裂,如果不及時采取措施,很可能失血過多造成死亡。我用繃帶將她的肢體前端和後端扎起來,輔助以銀針,可以暫時讓止血,再用銀針將她的血包劃開,避免血液對她將她的皮膚和骨肉分離。這樣做有什麼錯麼?」
誰敢懷疑常芍藥的醫術,誰就是在刮她的逆鱗!如果她真的錯了,她虛心受教沒有任何問題,但現在她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就算有問題也是微不足道的問題,根本不可能對患者造成大的傷害,中心醫院的醫生上來不是先問患者的情況,反而興師問罪般的來找她,她頓時將臉色拉了下來。
這個醫生的職業操守絕對有問題,作為救死扶傷的醫生,竟然連基本的醫生操守都做不到!對這樣的人,常芍藥更加厭惡,臉色自然不好看。
「銀針止血?還扎上繃帶?你到底會不會醫術!」急診科的周主任頓時火冒三丈,「明明知道傷者的骨頭傷到血管,你還扎繃帶,不知道這樣容易造成二次傷害麼?銀針止血?你從哪里听來的銀針能止血?放血我不管,你的醫療器具經過消毒麼?萬一深度感染怎麼辦?」
一般,從小學到大學,學校醫務室里的醫生都是二把刀,看一些小毛病沒有問題,一旦遇到大一點的病癥,立刻建議傷者入院治療。周主任已經形成思維定勢,對常芍藥一頓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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