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看著夏雲軒的背影,無奈地搖頭笑道︰「雲軒就是這個脾氣,並沒有惡意,袁姑娘請見諒
這些政治諷刺、女權之爭,都不應該輕易擺在明面上說的,今天到底是太沖動了。我岔開話題,問道︰「您二位是藍姑娘的舊識?」
「素未謀面。只不過雲軒的表哥與她有些交情,雲軒听說了,才想來幫一把
「夏公子的表哥?」
楚凡道︰「就是應家二公子,應弘。袁姑娘想必听說過的確听說過,還不止一次兩次。應家是祈順城的大戶,他家的親戚,只怕不好惹吧。
楚凡似乎看出了我的擔心,溫言道︰「雲軒是小孩子脾氣,他與姑娘只是一時爭論,絕對沒有記仇的道理。何況姑娘適才所言合情合理,我想雲軒也能想明白的
我心中懊惱,胡亂點了點頭。他上樓尋藍水心之時,我考慮著下一個故事如何說,忽然听見門口有人打听楚凡,聲音有點耳熟。
一人背對著我,向全哥兒問楚凡的所在。全哥兒道︰「剛才還在這兒呢,好像沒出門吶他向我問道︰「袁姑娘,你可見著楚公子了?有人找他呢
先前那人听了這話,轉頭來尋我,正和我打了個照面。這一見面,二人同時一驚,我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卻見他愣了剎那,轉頭就跑。
我腳步快過思維,立時追上去大喊道︰「劉豹子!你站住!」待我追出店門,四處張望,人早已不見了。
全哥兒模不著頭腦︰「袁姑娘,那是誰呀?見了你跑什麼呀?」
听了這話,我也嚇出一身冷汗,是呀,我追什麼呢?前天那把鋼刀的寒光,我至今還心有余悸,想起劉豹子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和剛才見了我的瑟縮神態,完全不似同一個人。
我心中閃過重重疑慮,楚凡不是令人送他見官了嗎,他怎麼會還在外頭游蕩?而且還專程來找楚凡?劉豹子顯然沒有料到我在這里,他不躲著楚凡,卻躲著我,顯然他出來的事情只瞞著我一個。又或許,不是出來,而是根本沒有被投進牢獄。我越想越是心驚,應弘救藍水心一事,我懷疑是出自他本人策劃,現在楚凡救我,目的就更加可疑了。
「袁姑娘,怎麼了?」楚凡不知何時已經下樓,正面色復雜地看著我。
我微笑道︰「看花眼了,我還以為剛才的路人是劉豹子呢
楚凡道︰「那必然是姑娘看錯了,這人現在應該身在囹圄
「這樣就好。錦心想出去找點吃的,楚公子可有空相陪?」
我約了楚凡出去,一路走一路說道︰「我到祈順城遇見的第一個人,是高晚成,然後去尚墨茶樓,也是被他領去的。所以劉豹子這人,若是沖著我來的,一定是高晚成事先跟他通了氣兒
楚凡但笑不語,我續道︰「他剛才過來找你,顯然和你相識,若說是前天打了一架才認識,未免太牽強。一個大盜,一個大俠,有什麼可說的呢?所以錦心大膽猜測,前天之前,你們兩個就認識。他殺我,你救我,是策劃好的把戲,甚至‘劉豹子’這名字,也是他信口杜撰的借口
看楚凡一副悠然的樣子,好像我說的事情和他全然無關。我怒道︰「楚公子難道不要解釋解釋嗎?你和高晚成、劉豹子,根本原來就認識吧!」
「女孩家這麼較真,真是不可愛他臉上依舊掛笑,「不錯,從袁姑娘一進城,你那身奇怪的打扮就惹了我注意。祈順城雖大,卻不是每天都能有這麼獨特的人進來。楚凡天生是個愛管閑事的閑人,自然有心和姑娘結交
我冷笑一聲,逼問道︰「你一句愛管閑事,就把我打發了?那套英雄救美的把戲,是為了什麼?」
楚凡臉上一派雲淡風輕︰「袁姑娘是聰明人,何必打听無關緊要的事情呢。你只要安生本分,我們也絕對不會傷及無辜
他的話如同兜頭一盆涼水,將我妄自尊大的自信心全部澆滅,我不過是個一無所知的異鄉人,有什麼資本理直氣壯地質問他?剛才被怒氣沖昏了頭腦,連明哲保身的準則都不記得了。我這樣想著,難免露出些消沉的神氣,楚凡伸手撫了撫我的頭發,輕聲道︰「別怕,好好的就行我被這突然的溫柔驚到了,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劉豹子是我的人,他出手只是試試你的武藝。你腳步虛浮,骨架單薄,根本就不會武功,那些事不是你做的,我知道的他的動作語氣都令人安心,只是一想到他和高晚成可能隱瞞了不得了的事情,我就一陣心驚,覺得面前這個人陌生得可怕。
我推開他的手︰「你是什麼身份我不關心,你正在擔心的事情我無意參與,我保證我和祈順城的任何爭端都沒有關系,請你不要再監視我了
楚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躲開他的目光,他嘆道︰「對不起,你不是江湖人,不應該被卷進來的。我們在這邊吃個飯,好不好?算我賠罪
我怎麼敢接受這樣的賠罪,只希望離他遠遠的才好。
「那袁姑娘,諸事小心,祈順城……不太平
我已經向前跑了幾步,聞言又回頭問道︰「我就如你所言,安生本分,難道還有麻煩找上門不成?」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袁姑娘先前的裝扮,未免太招搖了,今天的女權之論,也太惹人注目了
听了這話,我一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過去的十九年,幾乎都在平庸中度過,來到這里不過兩天,倒因為「光芒四射」而「風雨飄搖」了。我改不了的毛病就是嘴欠,忍不住搶白道︰「我袁錦心是個拋頭露面的說書人,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要是不招搖點,還承不了您的青眼有加呢!」
楚凡也不惱,反而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對我說︰「嗯,這樣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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