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戶人家 第五十一章 中暑

作者 ︰ 游7

他褲腿卷著,腿上的泥只洗了一半,連鞋都沒有穿,臉上驚慌失色,撥開人群就看到桑玉閉著眼楮,一臉蒼白的躺在樹蔭下。林大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似乎整個人失了魂,晃晃悠悠的朝桑玉走過去。「大山呀,真是對不住呀,你還特意拜托我照顧你媳婦兒,我卻沒給你照顧好。」村長夫人是看著林大山長大的,她當然也十分心疼他,所以當林大山來找她的時候,她一口就答應了。可是,現在卻出事了。只是林大山卻仿佛沒有听到一樣,他走到桑玉的身邊蹲下,輕輕的搖了搖桑玉的胳膊,「桑玉,你醒醒,醒醒啊,我是大山呀,快別睡了,我來帶你回家了。」見桑玉不理他,林大山看起來都要哭了,連聲音都顫抖了,似乎滿含著恐懼。一把把桑玉抱起,冷冷的看了周圍的人一眼,便抱著桑玉走了。那眼神,從來沒有在林大山的眼楮里出現過,似乎有種被警告的感覺。林大山走後,李老頭兒才被人拉著趕過來。他年紀本就大了,又熱得很,一路過來,早就累得氣喘吁吁的了。好不容易到了,彎著腰不停的喘著氣,還一邊問道,「人呢,病人在哪里呢?」村長夫人沒好氣的道,「人哪,早就被人大山抱走了,還等你呢。」那李老頭兒也是個有脾氣的,路上也听來請他的人了,當即就生氣的道,「早就跟你們過,大山那媳婦兒身子不好,虛弱。不能做重活不,還得用上好的補藥好生的吊著才行。你們也都知道咱鄉下人哪里買得起那些補藥,別人的身子就不是身子了嗎?偏被你們不當回事,這樣的糟蹋。敢情人家死了不管你們的事是不是啊。」話一完,也不再理人,背著藥箱就追著林大山去了。眾人當然知道李老頭兒的脾氣,也沒有人跟他對著來。只把眼楮朝向陳氏的方向。陳氏心里也在打鼓了,生怕那桑玉因此賴上她。可是,心里又想桑玉最好一病不起,死了算了。這樣。林大山就能又回到家里當他們的免費勞力了。藕洗完了,眾人分了藕,也都一散而去。林大山把桑玉抱回家。一路上他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好幾次停下來探桑玉的鼻息,感受到那雖不穩定卻還是有的呼吸時,他才稍微放了心。一回到家,把桑玉放到床上。就去拿了帕子在剛打上來的井水里打濕了,給桑玉擦臉擦手。然後才想起要去找大夫,才剛掀開簾子,就看到李老頭兒背著藥箱急沖沖的過來,累得滿頭大汗。林大山趕緊把他請進來,緊張的站在李老頭兒的身後看他把脈。李老頭兒閉著眼楮好一會兒。才移開搭在桑玉腕上的手,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一本正經的道。「沒什麼大礙,只是中了暑氣。一會兒你去我家里拿些去暑氣的藥草,回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吃個三,就好了。」林大山听罷。才放下心來。另外,李老頭兒還囑咐林大山每煮些祛暑水。預防中暑。林大山千恩萬謝的把李老頭兒送走,又在桑玉的床邊坐了一會兒,桑玉還沒醒,林大山想著剛才李老頭兒的話,可是,屋里又沒有人,留桑玉一個人在家里,他也放心不下,想了想,還是去隔壁找江氏幫忙。江氏領了藕才回來,就听到林大山站在院子外面喊。《》「大山兄弟,咋的啦。」何大也在塘里挖了藕的,才剛跟江氏領了藕回來,他們家人少,只領了三十斤,可是,也夠吃好久了。林大山只站在院子外面,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總是麻煩別人。可是,還是把自己的請求了出來。何大本來就跟林大山關系好,一听林大山,馬上就同意了。再者,江氏也在屋內听見了,反正林大山只是去李老頭兒家里拿藥,也用不了多久,就同意了。林大山放下心來,才朝李老頭兒家里飛快的走去。江氏也去了林大山家里照顧桑玉。氣很熱,桑玉的額頭上起了密密的汗珠,江氏把帕子浸在木盆里打濕,再把帕子擰干,輕輕的擦掉桑玉臉上的汗水。仔細的看著自己面前沉睡的容顏,雖然面色有些蒼白虛弱,可那臉上一點不干淨的都沒有,皮膚細膩得似乎看不見毛孔,如同那上好的玉石,閃著瑩潤的光澤。手指輕輕的在撫上那如花般的容顏,果然,比想象中的還要細膩滑女敕。真不愧是十幾歲的年輕女孩子。又想起剛才被陳氏掐得青紫的胳膊,江氏有些羨慕,那樣光潔白皙的皮膚,就是她做姑娘那會兒,也是不曾有過的。輕輕的撫上自己的臉,這張臉也曾年輕活力過,雖不那麼美麗,可也是生機勃勃的,可是,卻被生活壓得早就失去了青春的色彩,跟桑玉相比,她們仿佛就不是同一輩的人。她的眼楮里甚至連一絲的光彩都看不到了。江氏有些傷感。默默的坐了一會兒,林大山就滿頭汗水的提著一包藥進來了。「大山兄弟,你回來了,那我就回去了,該回去做飯了。」江氏也不想再待在這里了,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嫉妒,會忍不住沮喪。林大山也沒多想,只點點頭,感激的道,「多些嫂子幫我照顧桑玉了,等桑玉好了,我讓她去找嫂子話去。」江氏嘴角扯出一抹笑,有些勉強,就回去了。林大山模了模桑玉的額頭,有些涼,便趕緊去熬藥去了。伺候著桑玉吃了藥,林大山已經熱得出了一身的臭汗,桑玉最不喜歡吃藥了,太苦了。林大山怎麼都喂不進去,到最後。還是狠心硬灌下去的,桑玉巴掌的臉頓時就皺成了老太婆樣兒,林大山又趕緊的去翻出桑玉趕集買的糖塊,喂她吃了一顆,桑玉的臉上才好看些。把碗放在廚房里,他就想著自己隨便吃點兒什麼就好了。才剛煎好野菜餅子,就听見外面有人在喊。林大山把餅子都裝進大碗里,又用碗蓋上,才出去。村長夫人一吃完飯就過來了,她是來給林大山送藕過來的。順便來看看桑玉到底怎麼樣了,畢竟是她沒把人給看好。林大山有些局促,村長夫人進屋去看了桑玉。桑玉還沒有醒,林大山在一旁趕緊道,「李嬸兒,你別擔心,桑玉她沒事兒。剛李大夫已經來看過了,是中暑了,我已經熬了藥給她吃了,休息兩就沒事兒了。」村長夫人嘆了口氣道,「都怪我,明知道你媳婦兒身體不好。還讓她去洗藕,我原想著洗藕也不是什麼太勞累的事情,哪里知道她身體竟是那樣的弱。哎。都怪我。」林大山卻搖搖頭,有些惶恐了。「沒有沒有,桑玉她脾氣 ,李嬸兒你是攔不住她的。」村長夫人也不再跟他糾結這一個問題,指著她旁邊的一筐子藕道。「大山呀,這是你家里該領的藕。剛你媳婦兒病了,你也沒來得及帶走。我就給你拿過來了。你好生的收著吧。」罷,就要離開了。林大山看著村長夫人帶過來的一筐藕,忙叫住村長夫人,「李嬸兒,是不是弄錯了,我家里就兩個人,怎麼分了這麼多藕呢,肯定是弄錯了。」以前的年份,那家里那麼多人,分得的藕也不過百來斤,每年還都是他一個人把那些藕搬回去的。他還能不知道他們兩個人該分多少嗎?只是,林大山他就是一老實本分的莊稼人,不是他的他也不要。忙叫住村長夫人。村長夫人停下來,轉過身對他笑道,「沒錯兒,就是這麼多,其余的是你李叔給你們的,你也知道,我們家都不喜歡吃藕,就給你們分了些,只是你別嫌棄就好了。好了好了,這麼大的太陽,我得趕緊回去了,你也快回吧,指不定你媳婦兒就快醒了。啊,好生的照顧你媳婦兒,我就先走了啊。」完,也不等林大山話,邊拿帕子擦汗水,一邊飛快的走了。林大山只得把那一筐藕搬回家里,又去看了看桑玉,桑玉還沒有醒,林大山想著桑玉醒了也會餓的,就想著去廚房里做點稀飯,先涼著,桑玉醒了吃正好。又有新挖的藕,便可以切了來做藕餅。那藕餅又薄,再加上藕粒的清脆,和著稀飯吃可再好不過了。桑玉醒過來的時候,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那喉嚨發干,似乎一點水分都沒有。細弱的喊了兩聲,林大山就從廚房里過來了,看見桑玉坐了起來,林大山趕緊過去,緊張的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好些。李大夫你中暑了,頭還昏不昏,一會兒我再去給你把藥熬好,你再吃上兩就好了。」桑玉一句話都沒有,就被告知要吃藥,還要吃上好久,心里就不高興了,憋著嘴不滿的看著林大山,林大山撫著她的頭發*憐的笑笑,「可不許不吃藥,不然頭還得昏。我給你做了點兒吃的,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拿好不好。」桑玉肚子早就餓了,听見有吃的,肚子又不可控制的叫了兩聲,忙點點頭,一副乖巧的樣子。林大山這才去廚房把稀飯跟藕餅端出來。那稀飯已經溫熱了,現在吃不涼也不燙正好。桑玉嘴輕輕的吹了吹,喝了一口,看到旁邊的碗里有薄薄的餅,那餅上面還有密密點點的什麼,好奇的拿起一個,就往嘴里喂。咬了一大口,薄餅里面全是細細碎碎的藕粒,那餅也沾染了藕的香味,吃著真是清爽可口。桑玉的胃口一下子就被調動起來了,喝了一口稀飯,咬一口藕餅,沒過一會兒,就吃完了一碗。林大山見她吃得開心,便知這藕餅是合了桑玉的意了,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多做。反正家里的藕那麼多。不做也浪費了。桑玉吃著藕,才想起今他們是去塘里去了。也不知道自己家里的藕領了沒有啊。便問林大山。林大山笑道,「本來沒有領的,是剛李嬸兒幫我們拿過來的,還從她家里勻了好些給我們呢。」李嬸兒便是村長夫人。桑玉想起上午的時候,村長夫人一直都很照顧自己,心里便對她有好感了。如今又是她把自己家里的藕送過來的,不光如此,還多給了不少,便是打定主意等身體好了。一定得去村長家里好好的謝謝。村長夫人從林大山家里出來,心里不禁感嘆,大山子果真是疼媳婦兒的人。人又老實勤快,若不是被那家人拖著,什麼好姑娘娶不到的。想起林老頭兒家,村長夫人不禁直搖頭,她家老頭子跟林老頭兒也是從的玩伴。听自家老頭子,那林老頭兒時候也是聰明伶俐的一個人,話做事有主見得很,怎麼成親後連個婦人都管不住,好好的一家人竟是被養成了這樣。一想起他那家人,村長夫人就想笑。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陳氏李氏可真是跟林家是絕配呀,想拿林大發自詡是個讀書人,看不起在地里刨食的。從來不曾下過地,可他吃的穿的用的,那樣不是從地里刨出來的。那陳氏就更好笑了,林大發不過就是個教書匠,她卻當是個老爺似的。在村里炫耀,處處看不起人。你既然看不起人。那就別眼饞別人的東西呀,這都是些鄉下人的東西,你既然看不起鄉下人,你又眼饞別人的東西做什麼。難道是犯賤嗎?想到這里,村長夫人不禁冷笑,剛才分藕的時候,那陳氏居然要把分給林大山的藕給她。是林大山的東西就是他們家的,要一起帶走,那李氏竟然也在一旁幫腔,只有張氏,默默的在一旁收拾。她當時就笑了,「既然這樣,那也行。依我看呀,大山子的日子過得那麼辛苦,只怕家里的糧食連過年都吃不到了,干脆呀,你們就把你們該分的藕都給大山吧,反正你剛才也了,大山的就是你們的,那你們的自然也是大山的了,都是一家人,不兩家話嘛。你們一筆也寫不出兩個林字。這樣,還能博得一個好名聲,大伙兒是不?」她臉上雖是笑著,可眼楮里盡是冷光,這一家人,怎的竟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嗎?還是嫡親的一家人,做得竟這樣絕。鄉下人本就*看熱鬧,也*跟風,再平日里陳氏做事有不地道,好多人表面上恭維她,其實心里討厭死她了。若不是看在林大發是教書先生的份上,誰還忍著被人看不起臉上還得陪著笑呀。那不是犯賤嗎?一听村長夫人那麼,馬上就有人起哄了。陳氏從來都不是大方的人,她才听到村長夫人要把林大山家里的藕給她,心里高興還來不及呢,馬上,就听到村長夫人要把自家的藕全都給林大山,這怎麼可以,那可是她的藕,既然進了她的荷包,就沒有出去的意思。當即就尖聲叫道,「這怎麼可以,那些藕可都是我的,我的,是我的,誰也不可以拿走。」那一副誰要跟她搶,她就跟誰拼命的表情,讓村里看熱鬧的人忍不住哄堂大笑起來。村長夫人看著陳氏的表情,冷笑著對村里人,「還是人家大山的就是她的呢,現在看來,大山的是她的,她的呀,還是她的。這麼自私的人,算了,咱們還是繼續分藕吧,別因為什麼亂七八糟的人,耽誤了時間。」罷,理也不再理會陳氏了。那陳氏生怕村長夫人反悔,連一絲猶豫都沒有,趕緊讓林大有跟張氏抬著藕回去了。氣依舊熱得死人,眼看著就要到谷米飄香的時候了。別人家里都在忙著把倉庫騰空,好裝新谷。又要把陳谷子都攤在太陽底下曬一曬,去去霉。只有林大山家里才最是清閑,他後來又去山上砍了樹,放在陰涼的地方晾干,見的做些好吃的,桑玉就在屋里打絡子,偶爾繡繡帕子,或給自己做件衣裳。本來也要給林大山做的。只林大山這次怎麼都不肯要了。桑玉想著布也是買好的,你不要的話,那布料她也不能穿,放著還是浪費了銀錢,也不管林大山願不願意,只把那衣裳做好了,放在櫃子里,是你願意穿就穿,不願意穿就算了,反正她還是會做的。是放著爛掉還是怎麼的,都隨你。林大山拿她沒法,心里卻還是心疼銀錢。他一個粗漢子,根本就不消穿什麼新衣裳。江氏最近一直都在煩惱著。為什麼呢。還不是為谷子唄。何大要去幫著那邊收谷子,家里就她一個女人家,雖她也是干活的好手,可一個人。那麼多的谷子,也要好久才收的回來。這時候的氣本就容易下暴雨,那谷子可都是熟透了的,萬一刮風下雨的把谷子都吹倒在地上了,不是太可惜了嗎?心里又恨那邊做得過分,那邊那麼多的人難道還收不回來谷子嗎?偏要叫何大去。突然覺得這情景好熟悉。對了。那不是林家對林大山的慣用伎倆嗎?可是,上次林大山都沒有去幫著林家收玉米了。可若是何大不去的話,那邊肯定又會循著這借口過來鬧了。江氏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呀。從櫃子里拿出籃子,挎在胳膊上就出門了。她是要到桑玉家里做針線,反正一個人待著也沒事的。若是桑玉有了新鮮的樣式,她也正好學學呀,閑暇時候做了。也能給家里來些進項不是。桑玉也一直在想著怎麼才能賺錢,可是一直沒有眉目。兩人一邊做著活。一邊聊著,時間過得飛快。江氏也看著要到做飯的時間了,就向桑玉要走了。回到家,江氏把東西放好,就開始做飯了。飯還沒做好,就听見何大興致勃勃的聲音。江氏從廚房里伸出一個頭,「你這是怎麼了,高興什麼。家里的谷子還沒有想到辦法呢,你倒是先高興上了。」那何大走到廚房,舀了盆水,拿帕子打濕了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才高興的道,「可不就是這件事兒嗎?你猜怎麼著,竟是解決了。」看江氏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何大解釋道,「是這樣的。大山兄弟不是沒事嗎?我今兒個去找他了,拜托他來幫我們收谷子。我承諾谷子曬好了,分給他五十斤作為謝禮。他還不要,只來幫忙,不要什麼謝禮的。可你也知道他們家的情況,總不能讓他白干活吧。反正咱家里的谷子也能收個幾百斤。」江氏本來听到請林大山來幫忙自己還要給他谷子,心里有些別扭,可是,有一細想,如今誰家里都忙著,若是谷子不心爛在地上,真是可惜得很。反正五十斤谷子也不是很多,想了想便答應了。何大見她沒有反對,心里也輕松了許多,他剛才都還在擔心要是江氏不同意該怎麼辦啊,他都已經跟林大山好了,要是再反悔,那叫他怎麼得出口呢。江氏那邊問題是解決了,殊不知林大山這邊也很忙啊。不是別的,正是忙著應付。是的,林家那邊又來人了。為的,也正是收谷子這件事情。林家的水田本就比旱地多,上回收玉米已經是讓眾人嘗到了什麼叫粒粒皆辛苦,這一次,任是誰,也不願意去收那麼一大片的谷子了。特別是林大石,他本來就從被王氏嬌養著,什麼時候吃過苦呀,那次收玉米已經成為了這麼多年來最痛苦的記憶,他真恨不得自己能抹去那段記憶。那麼痛苦的記憶,若是不要該多好啊。這一次,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去收谷子了。再者,那水田里還有水蛭,指不定還會出現水蛇呢。便是沒有水蛇,那黃鱔也是很可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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