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列隊,嚴律苛責,有根認為這兩點對于一只軍隊來說,是最基本,也是最理所當然的。
留銳攢弱,多兵少精,這是這個時代里,所有強者與權者對軍隊的共識。
因此,在見識方面,有根與劉恆之間,橫著一條難以逾越的山澗。
至于從生下來就待在荒山雪峰的蠻酋,有根已經可以無視了。
高台上下的蠻人與劉恆,默默的看著場地上奔跑起來的軍陣。
整齊的口令下,初次組隊的民兵們,動作還有些雜亂。
騎著瘦馬,跟在前進的軍陣後面,有根用手指著軍陣不協調的後方,嘴里發出一連串的呵責聲。
「都給爺爺我精神點,後面的,注意口令!注意身旁同伴的手臂!」
「看到左手擺動,給老子出右腳,看到右手擺動,出左腳,出錯了就趕快調整!听到了沒有!」
有根臉色泛青,神色看起來相當不滿。
前進的隊伍,遠離著高台的方向而去,在場地的邊緣沿著曲線移動。
軍陣彎曲了,隊列里的亂像更加明顯。
有根臉上的神情也更加不綴,從嘴里傳出來的呵責,也演變成了痛罵。
「你們這幫孫子!」
「誰月兌離隊伍,被老子抓住了,誰今天就不許吃飯!」
瘦弱的駑馬,嘴里涌鼓著白沫,一邊甩著凸毛的腦袋,一邊用縴細柔弱的馬蹄,載著有根緩緩向著場地的邊緣行去。
在場地邊緣上,相互擁擠的民兵們,更為的慌亂起來。
原本齊整的口令中,也多了很多歇斯底里的吼音。
「前面的,跑快點!」
「啊,不要擠我啊!」
鋪滿枯梗的場地外,成片的農田上,到處都是撮撮的斷梗和未涸的積水。
許多慌亂的民兵被同伴擠到了田里,為此沾上了一褲子的稀泥。
被擠下去的民兵,又拼命的向著場地上攀擠。
于是,原本已經潰亂的軍陣變的更加擁擠,更加的混亂。
「你踩到我了!」
「上面的快讓開,讓我上去!」
結果,當駑馬載著有根走到田坎邊時,兩千一百個民兵里,還有一半正在駑馬前互相的推搡著。
「嘿嘿,嘿嘿嘿。」
「嘟~!嘟~!」
一條白色的口沫,從馬嘴落向地面,在下落的軌跡上,形成了一條銀亮的水線。
抬手搭在脖頸上,有根歪著腦袋,臉上露出了譏笑。
馬前的民兵們停下了動作,俱都看向了壞笑著的有根。
「你們今天,統統不許吃飯!」
「啊!」
「不要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很多民兵都手腳並用的沖向了場地的中央,意圖混水模魚,攪亂視听。
「嗯。」
有根翻身躍下馬背,爬滿傷痕且溢滿金光的臉上,譏諷的笑容立刻就變的猙獰起來。
「膽子不小嘛。」
一道金芒閃入奔跑向場地的人群中,慘叫之聲立刻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不遠處,劉恆用手捂擦著布滿汗水的額頭,長出了一口氣。
「這個家伙,我還真是小瞧他了。」
臉上的驚愕已經逝去,復歸平靜的臉龐上,唯剩淺薄的嘴角輕輕的翹起和滿載興奮的眼眸中,透射而出的如血紅芒。
站在劉恆身旁的蚩酋,頓覺一股暖浪直噴面頰,轉過頭,雙眼便迎上了刺目的紅芒。
近段時間飽受劉恆操練的蚩酋,立刻全身如墜冰窖,低頭避開劉恆的視線後,迅速向著身旁躍出幾步。
場地上,田畝邊,有根一腳挑飛一名壯漢手中的木棒,順勢將腳掌踏在壯漢的胸膛上。
魁梧健壯的身軀,被踢的倒向了地面,倒在了一堆枯黃的葉梗上。
「就你們這幾招三腳貓的功夫,還想和小爺斗!不知死活!」
扭動著有些僵疼的手臂關節,有根呲牙咧嘴,臉上帶著一幅意猶未盡的感覺。
在他身後,三百多個民兵俱都翻躺在地上,大部分民兵的臉龐上都有淤青的痕跡。
倒地的民兵們因痛苦難憋所發出的陣陣呻呤聲里,夾雜著求饒的呼聲,刺激著所有尚還留在原地的民兵。
「大人,大人,我們認罰,我們認罰。」
一名距離有根最近的壯漢,臉上堆起獻媚的笑容,弓起身子走到了有根的面前。
「嗯!」
聞言,意猶未盡的有根,微微昂首,看著身前弓子,卻依舊高自己一個腦袋的壯漢,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
壯漢的臉上立刻汗如雨下,全身痙攣般的跪倒在地。
「大爺,大爺,哦不,爺爺,爺爺,我知錯了,我知錯了。」
看著身前磕頭認錯的大漢,有根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但隨著大漢身後的所有民兵,全都下跪後,這絲困惑就被有根丟到了腦後。
這種感覺,真爽!
迎著眾人的跪拜,昂起頭,對著陽光,面露笑容的有根,心中涌出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倒在地上的,晚上給他們一口剩湯。」
手指向身後,意得志滿的有根,面對著跪地求饒的眾人,雙眼眯起,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
「這湯,你們去端。」
聞言,跪在有根身前的壯漢,忙搶先應道︰「是,爺爺。」
大漢身後的民兵們,也跟著附應。
有根點點頭,背著手,再次道︰「現在,你們在這里集結,等會跟上隊伍。」
說完,有根轉過身,指著身後倒地不停呻呤的民兵們,大聲的叫嚷起來︰「都立刻給爺爺站起來!敢不站起來的,找打嗎!」
「呼啦。」
所有民兵,一個不落,全都站了起來。
「真懂事。」
微微點頭,有根雙眼中閃過一絲異彩。
「你們的臉,爺爺都記住了,在這里整好隊,跟上大隊伍,我會一直盯著你們的,誰敢魚目混珠,看爺爺不敲碎他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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