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救救我,可好?」
翠心這般說道,從易苒的角度,低頭便正好能瞧見翠心鎖骨間來源可疑的紅紫色傷痕,像是被這印記刺痛般,易苒猛地一驚,將目光移了開去。
退了一步,掙月兌了翠心的手心,易苒面色驚慌,說不出是在對翠心解釋還是在勸解自己,一時幾乎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如今一無所能,自顧不暇,我不是不願幫你,只是,只是……」
易苒的話沒有再說下去,因為翠心听到這時已了然的松開了手,露出了一不出意料,但又帶了絕望的微笑,慢慢站起了身,甚至還仔細的撫了撫自己的雙膝,確保衣褲上沒有了肉眼可見的污漬,才抬頭看向了易苒,輕聲說道:「是我過分了,苒師姐莫見怪,也請您莫要將這些話告訴師父。」
呆呆看著她,注意到對方又換回了師姐的稱呼,易苒說不清自己心里是長松了口氣,還是越發沉重了幾分,頓了半晌,才低頭沉悶的答應了一聲:「我自然不會。」
「那不知師姐能否借……」翠心說著一頓,像是想到了又帶著些悲哀苦澀,改口道:「不,是給,給我幾枚元氣丹?」
易苒一愣,回過神來,低頭將神識探入儲物袋,將自己帶著的全部,但其實算來也就十余粒的元氣丹取了出來,伸手遞給了對方。
翠心上前一步接了過來,這時候表面上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完全看不出方才的絕望,只是柔弱的低頭說道,似乎真的滿含感謝:「多謝師姐,想來師姐這會也不願再與我說話,若無什麼事,我便去主屋門口候著了。」
雖說翠心並沒有繼續哀求,甚至還這般善解人意,但易苒心里卻反而越發復雜,只是立在原地慢慢點了點頭。
看著翠心已經轉了身就要離去,易苒忽的上前一步,艱難開口:「你打算怎麼樣?」
翠心腳步一頓。
易苒等了一陣,又繼續問道:「你現在打算怎麼做?煉氣四階的修為,幾枚元氣丹能做什麼?」
翠心轉過身來,扯著嘴角笑了笑:「師姐既然已決定置身事外,便該不再理會這些才是。」
「既然知道我沒什麼本事,知道是過分為難,方才就該別和我開這口!」易苒懊惱的搖搖頭,抬頭瞪著翠心,聲音里帶著怒意:「你都這般求我了,我能如何?為了你不自量力的開罪星冥門?還是眼睜睜看著你去死,不但良心不安,說不得還會留下執念牽掛?」
翠心垂下眼楮,面容冷淡了下來,語氣沉靜:「對不住了,能在萬護法手里活到今日,我本就沒指望你什麼,今日不過見你對我存著幾分愧意,才故作姿態博你憐憫,總之于我不過是隨口哭訴幾句,沒什麼害處,最不濟也能與你要幾粒元氣丹。我是蓄意利用,沒存什麼好心,若你真答應了反而沒什麼好下場,因此你也不必心懷愧疚。」
听了這話,反而更堅定了易苒的決心,便也深深嘆息一聲:「無所謂,所以我問你打算怎麼辦,反正我絕不會為了你牽連自身,可若是些對我沒什麼妨礙,類似給你幾粒元氣丹的小忙,我也會做,這般哪怕我日後知道你……」
頓了頓,易苒也說得直接:「知道你已被你那惡心師父活活弄死,我也能心安理得的自覺仁至義盡,對得住良心。」
愣愣抬頭看向易苒,頓了半晌翠心倒是忽的笑了起來,語氣里透著絲諷刺:「良心……」
易苒安靜的看著她,翠心似也想通,側目對著主屋方向看了一眼,先對易苒深深施了一禮,才接著說道:「不知門主會呆多久,師父一旦出來便會立即尋我,師姐可否與我去柴房里,我們長話短說。」
「好。」易苒點頭,舉步跟了上去。
——
次日一早,在林宅的牌匾下,面色有些蒼白的林山推開了房門,扭頭對著一身金衣的萬護法拱手告別。
萬護法依然滿臉笑容:「下次再見之時,想必就是兩位為我門立下大功,全滅天羽的慶功宴上了。」
捂著嘴輕咳了幾聲,林山笑容有些勉強:「但願如此。」
看來昨晚上林山受的折騰不少,易苒沉默的站在一旁,看著林山林山的面色隨意想著,不過更多的心思卻還是放在了昨晚從翠心的話里得到的消息上,看來有些心不在焉。
回過神時,林山與萬護法的話已經說罷,易苒也開口對萬護法告了聲別,便與林山一起轉身向鎮外行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翠心主動上前攙住了萬護法臂膀,笑容恬靜:「師父。」
雖說按年紀已有花甲,但身為築基圓滿的修士,自然不至于走路都需要人來攙扶,可翠心做得異常順暢,萬護法對此也享受其中般,面容慈祥:「好,師父收了這麼多弟子,也只有你最貼心!」
若我不是最貼心的,讓你覺得太早毀了可惜,你又怎麼會留我到現在,翠心心中這般想,面上卻笑得越發乖巧:「您是師父,這本就是應該的。」
「哎,為師還真是舍不得你,若離了你可怎麼辦呢?」萬護法粗短的的手輕拍著翠心手背,眯眼笑著說道。
這樣的話近些日子說得越來越多了,翠心壓下心頭的不安,面上依然滴水不漏:「弟子怎麼會離了師父。」
「女兒長大了,就總會離家的!」萬護法面容有些扭曲,忽的停下腳步,扭頭打量著她,接著慢慢笑了起來:「嗯,回去收拾一番,我們也回星冥島吧。」
多年來一直在萬護法身邊的,對他的任何表現都能了解並滿意配合的翠心,卻是被這一眼盯的猛然一驚,一時間幾乎難以繼續保持面上的神色,僵了一瞬才反應了過來,柔弱的笑著,語帶祈求:「定要今日嗎?弟子听說鎮上今晚有燈會,可能讓弟子看罷了?」
萬護法眉間一皺,露出一個不耐煩的神色,翠心便忙在他開口前小聲說道:「弟子除了在家時讓爹爹帶著看過一會花燈就再也未逛過了,師父您帶弟子再去瞧一回可好?」
听到了這番話,萬護法嘴角便猛然一顫,連帶著在下巴上堆積的肉褶都晃動了幾分,神色瞬間很是復雜,翠心看著心頭卻松了口氣,果然,萬護法隨之便開了口,語氣異常溫柔:「好,都由你。」
而就在翠心想法設法的安撫求懇著萬護法時,易苒卻是在在離方口鎮外十余里的山角處上停了下來,仔細觀察著方向。
確認了方向距離後,易苒便從儲物袋內掏出了陣盤陣旗,接連不停的制了幾個困陣,雖然嵌了靈石,卻並沒有發動,而是小心翼翼的用木石沙土掩蓋了起來,最後在陣中放置了一個看起來很是古樸復雜且靈力陣陣的符篆,之後又在這符篆周圍刻畫了不少閉靈陣直到不仔細探查就覺不出靈力波動才停了下來。
在一旁盤膝休息,緩和昨夜元神刺痛的林山,安靜圍觀了近一個時辰後,忽的出了聲問道:「那符篆是做什麼用的?」
「上古傳送符,雖然不知會傳到什麼地方,且只能用一次,但只憑著符篆便能與傳送陣一般,如今繪法也早已失傳,我也是第一次見。」易苒頭也不回的這般解釋著。
林山便也看懂了:「周圍設困陣是因為這符篆發動需要時間?」
易苒點頭:「沒錯。」
林山挑著眉頭反問道:「翠心?」
最後在陣心樹了一根表示位置的竹竿,易苒小心的行到了林山身邊,又一次說道:「沒錯。」
林山帶了些贊嘆:「果然不愧是能在萬護法身邊活到現在的弟子,能這麼放心的把這攸關性命的寶物交給旁人,好膽識。」
沉默一陣,易苒拍了拍手,面無表情的回道:「可能是因為這個旁人是一個有良心的人。」
「良心!」林山似笑非笑的重復了一遍,口氣簡直和昨夜里的翠心如出一轍。
不怎麼想和林山談論這個問題,易苒轉了話題問道:「我們現在就回天羽宗?」
「不,去剎星海。」
易苒面帶詫異,林山攤攤手,笑著解釋道:「那里有個秘密的貿市,說不定能買到極品靈石,你瞧,翠心都快成功了,我們也得加把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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