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任性的人,如何讓人信服?
…是啊,她太任性了,這麼任性的沐染,能做好什麼?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還是一個剛開始換牙的小姑娘的時候,這句話就曾像緊箍咒一樣讓她不得安生。
那年她七歲,上小學一年級,玩滑梯的時候因為和別的小朋友推推搡搡鬧著玩,結果一腳踩空從滑梯上滾下來,就像一個雞蛋一樣翻來覆去好幾圈,最後才堪堪停下,血從傷口處咕嘟咕嘟往外冒,沐染小朋友的哭聲把世界都震驚了。
而她的世界,就是她的七大姑八大姨們。
一群閑人織著毛衣裹著線團坐在急診室門口,談笑風生的交流著沐染小朋友七歲以前的種種劣跡,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是個熊孩子。
熊孩子她媽難過的抹著眼淚,听著沐染疼得鬼哭狼嚎,心里也好受不到哪去。
說真的,那傷不算特別疼,沐染之所以哭得那麼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多騙幾句心肝寶貝來听听。
事後,她左肩膀骨折,身上大傷小傷無數。
因為家里沒人能專門騰出時間照顧她,所以沐媽媽干脆讓沐染住在醫院里,對于她上班不在的那段時間里,沐媽媽幾次警告沐染要乖乖的,不許亂跑。
但結果是,沐媽媽下班以後去醫院,沐染還是被打了一頓。
是的,帶著傷被打了一頓。
因為熊孩子把她的唯一完好右肩膀也給摔骨折了。
「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乖乖的待著,好好養傷!你呢?摔完左肩摔右肩!……沐染你能不能乖一點,不這麼任性!」沐媽媽咆哮。
回憶結束。沐染嘆了口氣,看看眼前的鎮國公。
穿越前被老媽吼,穿越後被老頭吼,她這輩子注定翻不了身了。
其實那次真的只是一個意外,她的病房在四樓,醫護出門買飯怕她亂跑,所以把門鎖了。百無聊賴的她趴在窗台邊看風景,忽然瞅見窗外的大樹上飛上來一個白色的球。
她定楮一看,原來是樓下打羽毛球的人把球打到樹上來了。
那棵樹的樹冠剛好到她病房的窗口邊,于是她就下意識的想幫忙把球搖下去。探身,伸手,搖樹冠,球進啦!
然後她就自己搖下去了。
幸好有樹冠做緩沖,不然她那天真的有可能摔死。
所以老媽罵她的時候,她其實是很難過的,明明是想做好事,最後怎麼就變成任性不懂事。
而現在,她這麼多天以來不寢不休,拼上命的練習,最後還是一句你不配。
是的,她做得再多,還是不配。
餓著肚子不配,小心翼翼不配,廢寢忘食不配,憔悴不堪也不配。
這個世界太殘酷了,人們只會在乎你做得好不好,而不會在乎你努力得夠不夠。
沐染深吸一口氣,忽然妖艷的笑了,一笑傾城,竟讓滿室的奢麗堂皇都黯然失色,笑里帶著譏誚和無謂,聲音薄涼︰「信與不信,都不關本宮的事。本宮只要坐穩皇後的寶座,就夠了。」
鎮國公瞠圓了眼楮,抬手狠狠擲掉手中的茶杯,「妖妃,你!」
「來人!」沐染朗聲。
甘露殿的侍衛聞聲涌入殿內,金戈鐵甲亮了滿堂。
「鎮國公有違皇命,私闖後宮,無禮于嬪妃,拉出去五十耳光。」她笑意靄靄的望著那一頭詭異的黑發的男人。
鎮國公很顯然沒料到沐染敢這麼做,他的身份足以震懾朝堂,卻沒辦法震懾皇命,幾個侍衛對看幾眼,最終選擇忠于自家主子,上前麻利的縛住他的手,月兌著便往殿外走。
鎮國公驚悚的大叫︰「妖妃!你居然敢這樣對我!你怎麼敢!!!」
沐染冷哼。
她怎麼敢?
她怎麼不敢!
如果這是個讓她絕望的世界,她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報以希望?如果這個世界注定讓她受傷,那她為什麼還要送上去承受?
趨利避害誰不會,她沐染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鎮國公和她非親非故,她是看在陌琰的份上才對他百般容忍,不然她早讓人把他丟出去了。
「娘娘。」青暖上前一步輕聲道。
「要開始練習了嗎?本宮還以為可以再多休息會兒。」沐染撇撇嘴。
青暖搖搖頭,「奴婢是想說,娘娘從現在開始可以不必那麼幸苦了,奴婢們一會兒就回紫微宮復命。」
「什麼?」沐染驚訝的看著她。
青暖微微一笑,「長公主殿下怕娘娘不能勝任皇後之位,所以才遣派奴婢們來教習娘娘。可是方才,娘娘的一舉一動,都足以彰顯翾鑰國的皇室風範。實不相瞞,長公主殿下對鎮國公這麼多年來的行事極不滿意,卻又沒什麼辦法,而娘娘是第一個敢下令掌摑鎮國公的人。」
屋外,鎮國公慘叫連連,一聲一聲不絕于耳。
沐染微微挑眉,「本宮方才只是一時意氣,鎮國公這次回去以後,本宮也要遭殃吧。」
青暖想了想,說︰「不一定。剛才娘娘的理由找得極好,鎮國公擅闖甘露殿理虧在先,娘娘頂多被詬病行事乖張,不會受罰。」
沐染點點頭,「那就好。」
「奴婢告退。」青暖垂著頭,一步一步往殿外走去。
沐染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心情大好!
等會兒一定要大吃一頓,慰藉自己餓了這麼多天的胃!
她迫不及待的站起來,忽的眼前一黑,「咚」的一聲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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