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陵尚在半空,已經發現三個槍手都非等閑之輩,因為,若是平時不玩槍的,在臨陣對敵時,都會又扭身子,又掄胳膊,要是踫到高手,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就已被射成了血葫蘆。
這三個只是簡單的調轉槍口,就準備擊發,這樣出槍時間是最短的,他們要用子彈歡迎許子陵這位不速之客。
可惜,許子陵的動作比他們還快,他手中三顆鵝卵石幾乎同時飛出,卻分別飛向三個人,待他落地後,才听到三個男人的痛呼,以及三把槍落地的聲音。
許子陵來不及查看戰果,長臂一抄,便將半果少女攬入懷中,就地一滾,堪堪避過兩顆擦著頭皮的子彈。
原來是外面兩個槍聲及時趕了進來,舉槍便射。
許子陵抱著女孩躲在一只料斗後面,為女孩解了束縛,女孩眼淚汪汪道︰「快救我爸爸
許子陵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一片槍聲壓得抬不起頭來。好在周圍料斗很多,且雜亂無章,許子陵只好抱著小丫頭滾到了另外一個料斗後面,同時月兌下外套,穿在了女孩的身上。
從槍聲判斷,仍然是五個人。許子陵暗自後悔,剛才心慈手軟,沒有痛下殺手,果然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場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槍聲暫息,一個聲音道︰「那條道上的兄弟,報上名號來
許子陵沒有說話,還要用一只手捂住女孩的嘴,女孩知道她父親已經凶多吉少,忍不住哀哀而泣。
那個男人的繼續道︰「兄弟果然是藝高人膽大,不過,剛才是被你搞了個突然襲擊,現在我們有了準備,你單槍匹馬,真的能頂住咱們五條槍?」
許子陵微微搖頭,如果他是一個人,全身而退,甚至逐個擊殺倒是問題不大,可是如今還要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說難听一點的就是拖油瓶。
況且,少女還在不斷的想要掙月兌,想跟她父親一起死。
見許子陵仍然不答腔,男人道︰「兄弟,朱永健值得你這麼賣命嗎?我真是佩服你的義氣,只要你現在置身事外,我們絕不為難你,要知道,跟我老板作對,朱永健的下場就是最好的教材
許子陵看著少女,用細弱蚊蠅的聲音道︰「想要活命,想要為你爸爸報仇,就不要說話,乖乖呆在這里不要動
看到少女微微點頭,許子陵慢慢放開手,然後從旁邊撿起一塊板磚,深深吸氣。
朱永健就這樣死了,自己現在做這些事僅僅是為了一個承諾?許子陵搖搖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孩子是無辜的,他必須管。
五個槍手面面相覷,有兩個用的右手,另外三個現在都是左手拿槍,準頭大受影響不說,右手手腕處還陣陣疼痛。
為首的道︰「過去看看
幾個人都看到許子陵和女孩藏到了近在咫尺的料斗後面,料斗是鋼板做成的,手槍子彈只能穿透一層鋼板。
一個拿著手槍,踮著腳尖,小心接近料斗,他的腳步很輕,也想好了,不管後面有沒有人,到了那里,他會先射幾槍。
許子陵耳朵微微抖動,耳力已經提高到了極致,他默默倒數︰「五、四、三、二、一……」
感覺頭頂傳來一陣輕風,許子陵毫不猶豫的揮起右手的板磚,將對方的手腕砸在料斗邊緣。
那男子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中,許子陵已經接過他手中掉落的手槍,從側面滾出,砰砰砰砰,發射四槍,其中三槍爆頭,一槍打掉了對方的手槍,這才站起來,吹了吹冒煙的槍口。
少女何曾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一直在尖叫。
等許子陵站起來一看,靠,斷了手的那個家伙居然用左臂箍著女孩的脖子,將女孩向後拖著。
這小子也嚇壞了,在他眼中許子陵根本就是殺神附體嘛!
許子陵搖搖頭,那個槍被擊落的家伙剛剛彎腰,許子陵眼楮一眯,又是兩個子彈射出。那人便交叉著雙臂在地上打起滾來,叫的比殺豬的還慘。
許子陵剛才那兩槍著點非常精準,角度也很刁鑽,全是從手腕關節射入,那家伙的雙手是徹底廢了。
許子陵掂量掂量手中的槍,然後卸下彈夾,看到里面還剩下一顆子彈,他看著唯一站立的墨鏡男道︰「放開孩子,我可以讓你回去報訊
「你少騙我,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許子陵搖搖頭︰「不告訴你
少女顧不得自身安危,喊道︰「叔叔,快救我爸爸
許子陵這才想起朱永健還在一個料斗中,料斗已經被混凝土徹底覆蓋,朱永健應該早已斷氣,魂歸極樂了。
許子陵看著那名匪徒︰「給你三秒考慮時間說著,他就向泵車走去,剛剛走出三步,手槍從肋下伸出,一槍爆頭。
匪徒的鮮血噴了少女一頭一臉,目光中俱是難以置信,慢慢一歪,接著轟然倒地。
少女一抹臉上的鮮血,跑了幾步上了泵車,搗鼓幾下,拔了鑰匙,泵車停了,不再往外傾倒混凝土。
少女跳下來,看著被堆得滿滿的料斗,上前又是推,又是踢打,可是她年幼體弱,對于一噸多的料斗又有什麼辦法。
少女急得淚珠滾滾,許子陵搖搖頭道︰「讓讓女孩往旁邊一讓,許子陵一腳將料斗踢翻。
混凝土尚未凝固,倒出來大半,蜷著的朱永健也滾了出來。
唯一還有氣的匪徒仍然戴著墨鏡,他倒在地上看到這一切,心膽俱裂,如果對方一腳踹到自己身上,結果可想而知。
少女撲過去,用雙手將朱永健頭上臉上的混凝土撥開,大聲哭喊著,許子陵模了模朱永健的脈門,微微嘆息。
少女搖晃著父親,祈求的目光盯著許子陵︰「叔叔,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請救救我爸爸
「你爸爸已經死了,咱們必須趕緊離開這里
「不,你為什麼不早點出現,為什麼?」
許子陵心說好心沒好報,不過看到孩子處在喪父之痛中,也沒有計較她的口無遮攔。
「我能保住你的命就不錯了,走吧
「我爸爸怎麼辦?」
許子陵眉頭皺了皺,蹲下了拍了拍那個沒有斷氣的墨鏡男,取下他的墨鏡,道︰「你們是什麼人?」
男人頭一扭,不過眼中的恐懼難以掩飾。
「放心,我不會殺你,總得有個人回去報訊說著,許子陵在他衣兜里拍打起來,很快,就從他夾克的里面口袋中模出了工作證。
這個發現讓許子陵倒吸一口涼氣︰「你們是警察
「你殺了那麼多警察,你死定了
許子陵點點頭︰「你們為什麼要打扮成這樣,你們分明是為虎作倀他將男人的手機模出來,遞到他的耳邊道︰「給你老板打電話,就說你行動失敗了,朱永健的女兒跑了
男人頭一偏,不想理他。
許子陵冷冷一笑,伸手捏住了對方手腕的傷處,男人「啊」的痛呼出聲,告訴了許子陵號碼。
許子陵撥了幾個號,想了想又改變了主意,本來他還打算將女孩交給警察,現在卻是不能了。金懷遠的能量大的出奇,警察隊伍里都有這麼多人為他做事。他搖搖頭,撥通了報警電話,然後拉著少女的手走了。
少女扭頭看著父親,不肯走,許子陵拉著她道︰「走,警察馬上就到,會為你爸爸收尸的
許子陵帶著少女剛剛上車,金懷遠的手機便響了起來,當他听到朱永健的女兒被救走之後,氣得差點摔了手機。
「是什麼人,是什麼人這麼大膽跟跟我作對!」金懷遠隔著手機咆哮著。
男人道︰「同伴都死了,我的雙手也斷了,警察馬上就到,快來救我
「我問你是誰干的?」
「是許子陵,這個人我認識
「好,你等著
男人雙手傷口還在往外滲血,不過流的不多,這會他又是害怕,又是疼痛,感覺自己似乎出現了幻覺。
恍惚中,一輛普桑停在了門口,然後下來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男子,受傷的匪徒用肘部撐起身子,虛弱道︰「局長,我在這
局長伸出右手,手槍中射出一顆子彈。
男人雙眼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局長原地轉了一圈,蹙著深深的眉頭,然後上車走了。
省委大院二號小院,麥德龍的書房內。
金懷遠道︰「朱永健的女兒跑了,王芳的尸體已經被警方帶走
麥德龍同樣眉頭緊鎖︰「懷遠,你認為朱永健給你的是全部東西,而且沒有備份?」
「他應該不會拿女兒的安危開玩笑吧!」金懷遠不太確定道。
麥德龍搖搖頭︰「朱永健是個商人,無商不奸,他就是一個奸商,他之所以成功,就是跟咱們打成了一片。他手中不但掌握著我們生活的視頻,還有一些賄賂證據,只要這些證據曝光,咱們都得玩完
「他是一個奸商,他一定能夠想到自己必死無疑,他一定會留下足以扳倒我們的證據。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做事這麼不靠譜,幾個大男人,連一個小女孩都搞不定。現在我直接懷疑,東西在女孩身上
金懷遠愁眉苦臉道︰「許子陵,又是他,這個小子很不簡單,居然從五個武警手中救下朱永健的女兒,如果證據落在他的手中,咱們……」
「再強他也是一個人,如果你現在就放棄希望,坐以待斃,那麼我建議你不妨去自首,甚至是把我供出來,這樣還能立功
「德龍,你說什麼話?咱們是過命的交情,多大的事兒,不過一死,我夠本了
「好,咱們就跟他斗一斗,我就不相信,咱們兩個副部級的干部,斗不過一個副處!」
……
許子陵載著少女,準備進入城區,遠遠地就發現前面設了哨卡,檢查過往行人車輛。他將車停在了路邊道︰「咱們現在怎麼辦?」
「叔叔,我叫朱茵,謝謝你救了我,從這一刻開始,我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為我爸爸報仇,他死得太慘了!」
「朱茵啊,別哭了,現在听我說,想要報仇,先要保護好自己。敵人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大得多,你看,前面的哨卡應該就跟今晚的事情有關
許子陵說的不錯,哨卡就是為他而設的,而且,市局已經發出了通緝令,警方懷疑他跟多起凶殺案有關。
還有,何江龍回到警隊就被隔離審查,對方圍繞一個話題展開︰「何江龍,你怎麼知道王芳死了的
「線人
「不要低估其他人的智商,我們已經查過你的通訊記錄,在十二點到一點間,你只跟一個人通過電話,他就是許子陵
「宋局長,你什麼意思?」何江龍激動道。
說話的正是市局的常務副局長宋濤,市政法委書記兼局長張富強正在首都開會,市局實際上是宋濤說了算。
「什麼意思?經過我們查證,死者當晚就跟許子陵見過面,還被許子陵送入房間,之後就不明不白的死去
說著,宋濤將一份尸檢報告扔在了何江龍的面前。
「死者叫王芳,是摩天建設的辦公室主任,也是朱永健的公關利器,人很漂亮,十足的狐狸精,沒有男人見了不動心的
何江龍冷冷道︰「宋局對她很了解嘛!」
宋濤一拍桌子︰「何大隊,請注意你的態度,今晚,你已經違反多項紀律,我知道許子陵是你的好兄弟,甚至是救命恩人,可是別忘了你是警察,別忘了你頭上頂著的是國徽,你要對黨和人民負責
何江龍搖頭干笑道︰「宋局,你言重了,我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芳死前跟人發生過性行為,現在只要抓住許子陵,做一個dna的比對,什麼都清楚了
何江龍吼道︰「你也會說王芳是個公關小姐,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憑什麼說她是跟許子陵發生了關系?沒錯,許子陵是我的好兄弟,是生死兄弟,我不相信他會看上那種女人
宋濤呵呵笑道︰「何大隊,你不知道男人有時候定力很差,再說了,女人嗎?關了燈還不是都一樣,兩女乃一洞。我讓你看一段視頻,你就沒話說了
審訊室的大屏幕上,播放了許子陵跟王芳吃飯的視頻,二人卿卿我我,說話露骨,不堪入耳,何江龍看著听著,氣不打一處來。
宋濤點點頭︰「怎麼樣?許子陵辜負了省委、市委的信任,項目總指揮的還沒有坐熱,就抵受不住糖衣炮彈的侵蝕,對財色是來者不拒。我們了解到,就在昨天白天,摩天建設的朱永健帶著王芳去找許子陵洽談項目,晚上,許子陵就接受了王芳的單獨邀請,這下面的交易還用說嗎?」
何江龍搖著頭,「沒有道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殺人,他殺人的動機在哪里?」
宋濤不答反問︰「那他為什麼要逃,還要關機。我們剛剛收到消息,在北郊的混凝土工場,朱永健和五個警察死在那里
「這跟許子陵又有什麼關系?這根本就是一場陰謀!」何江龍問道。
宋濤不緊不慢道︰「有目擊者看到他的車停在工場附近,幾聲槍聲過後,車就離開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為什麼要逃,手機關機,市內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他
「你打算怎麼樣?」
「因為事情情節嚴重,市局已經發出通緝令
「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做,你有什麼權力這麼做?別忘了,他是國家干部,副處級的干部!還有,宋副局長,你跟張局長請示過沒有?」何江龍站起來,激動地揪住宋濤的衣領喝問。
旁邊兩個警察費了半天勁,才掰開何江龍的手,將他按在椅子上。宋濤揉了揉脖子,冷冷一笑︰「何隊長,再次提醒你,請注意你的態度,從現在開始,你接受隔離審查
說著,幾個人走出了門,門在外面鎖上。何江龍撲上去,拍打著鐵皮門喊道︰「來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扭頭看了眼,這是個套間,有衛生間和單人床,何江龍搖搖頭,抱著膝蓋坐在了地上。
「老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幫不了你了啊!」此刻,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許子陵。
……
市區外的吉普車上,許子陵問︰「朱茵,咱們去哪?」
朱茵看著許子陵道︰「叔叔,你叫什麼?」
「我姓許
「你好厲害,能不能教我功夫?」
「可以呀,但是沒有十年八年的,練不出來
「那麼久?」
「是,你沒听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嗎?」
朱茵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今年十二歲,只有爸爸一個親人,我知道他生意做得很大,也知道他做了很多不好事,可是他真的很愛我,我一定要為他報仇
許子陵看著少女堅毅的面龐,微微嘆息,人生的重大變故讓孩子過早的成熟起來,冷峻起來。可是,這樣的事也會影響孩子的一生。
朱茵目不轉楮看著許子陵︰「許叔叔,現在我唯一能夠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你會幫我嗎?」
「幫什麼?」
「幫我報仇
許子陵搖搖頭︰「我只是答應過你爸爸一件事,那就是救你看到朱茵泫然欲泣的模樣,許子陵又道︰「可是,現在我跟你一樣,都成了強大壞人要對付的對象,所以,幫你也就是幫我自己
朱茵抿了抿櫻唇︰「許叔叔,只要你幫我報了仇,我就是你的
「說什麼,你才多大?我倒是在想,是否可以把你送給壞人,換得我的平安
听到這話,朱茵往後縮了縮,許子陵笑道︰「算了,看來你現在的心情不適合開玩笑。市里回不去了,說吧,咱們現在還能去哪?」
「我們在草灘有一套別墅,咱們去那里
「走,去看看說著,許子陵發動的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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