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3卷
第159節第二十八章酒席
……角歌一臉的為難,小聲道︰「婢子方才去叩過門,可是……被公子呵斥了!听公子的聲音很是不耐話是這麼說,角歌的臉卻忽然紅了起來。
黃氏是過來人,見這情形哪里還不明白?本來和劉氏說好了的,今兒個讓衛長嬴把沈藏鋒留在家中,好引那劉若耶上當。卻不想沈藏鋒留是留下來了,然而初嘗滋味的男子難免熱情似火,這不,還沒晌午呢就……現下卻是把衛長嬴也給絆住了……
她苦笑了下,道︰「我知道了,你們繼續看著,別漏了里頭要伺候
叮囑過角歌,她小心翼翼的退出回廊,到了後面的角門,劉氏的貼身大使女環肥正站在角門處的一排石榴樹下等著回話,見到黃氏,忙迎了兩步︰「黃姑姑,三少夫人?」
黃氏有些歉意有些無奈的對她道︰「真是不湊巧,咱們少夫人今早起來有些頭疼,這會子正躺著,公子去書房看書前,吩咐了不許打擾少夫人。不然大少夫人的妹妹來了,少夫人說什麼也要過去見一見的
環肥說不出的失望,可是黃氏都說了,衛長嬴身子不爽快,沈藏鋒叮囑不許打擾妻子——總不能叫黃氏不要听主人的,硬把衛長嬴叫起來吧?
想到劉氏明著不把衛長嬴當外人、直言告訴三房自己要謀害族妹劉若耶,實則暗渡陳倉,打著挑唆衛長嬴去對付劉若耶母女的主意——如今衛長嬴要是不過去,劉氏的計策還怎麼成呢?環肥心下一愁,可又想不到什麼法子,暗自嘆息,正要和黃氏告辭,不想石榴樹後人影一閃,小使女朱弦提著裙子跑了過來,到近前,看一眼環肥,對黃氏含糊的道︰「少夫人叫人伺候呢
「少夫人醒了?」黃氏會意,微微頷首。
環肥則是大喜,忙道︰「黃姑姑,您看這……」
「環肥姑娘且等一等,我進去跟少夫人說黃氏笑著道,「或許少夫人躺一會頭已經不疼了又叮囑朱弦陪環肥去旁邊廊下坐一坐,叫經過的下人取果子來招待她。
環肥自是無心吃什麼果子,隨便敷衍了朱弦幾句,就伸著脖子朝前頭眺望著。足足半晌,環肥正疑心莫不是這三少夫人看穿了劉氏的用心,故意耍自己玩——不然怎麼朱弦來的那麼及時?正自惴惴,卻听半月門後一陣喧嘩,終于見黃氏等人簇擁著衛長嬴出來。
她松了口氣,忙堆出笑意迎上去——
到了近前行過禮,偷眼一看,心下暗自竊笑怪道這三少夫人怎麼這麼半晌才出來︰衛長嬴上穿水色折枝海棠花葉對襟廣袖上襦,上襦之中,露出一抹色澤極艷的石榴紅緙絲訶子,訶子上繡著活靈活現的戲水鴛鴦與並蒂蓮花;腰間束了五彩絲絛;下頭一條單絲花籠裙,裙上花鳥須羽俱全,隨步伐移動,似乎要活過來。
這身衣裳,自衛長嬴過門以來還沒見她穿過,顯然是為了見劉若耶,特意挑出來的。究竟她已經過了門,即使要在覬覦自己丈夫的女子跟前炫耀,卻又不想顯得過于刻意,失了身份,所以烏鴉鴉的發只隨意綰了個拋家髻,除了兩支簪子,別無所飾。
只不過……
環肥悄悄看了眼那鮮艷欲滴的血玉簪一眼,心想︰這簪子好生眼熟,莫不是當初夫人陪嫁的那對比翼棲連理枝血玉簪?因為蘇夫人把這對簪子給了當時還沒進門的衛長嬴,自認身為長媳,更應該得到這對簪子的劉氏在婆婆跟前神情自若,回到大房後,關起門來好生發了一場脾氣!
那次連環肥這樣的心月復都被遷怒吃了瓜落,自是記憶深刻。
而且從近前來看,衛長嬴未施脂粉,只淡淡描了一雙娥眉,然而雙頰自然生暈,紅潤可愛,眼波流轉之間,媚色橫生,鬢底似乎還有些潮濕,沒準還是為了這次見面抓緊辰光沐浴了一番……
衛長嬴神情恬淡,像是認為這次到辛夷館去只是單純的見見大嫂的娘家妹子,實際上卻是挖空心思的向劉若耶示威……環肥不免心下一哂︰這三少夫人看來也不是個好惹的,而且已經明確知道了十一小姐的心思,今兒十一小姐若是張揚些,怕是兩個人當場就會斗上了……
這對環肥來說當然是好事,劉氏虛虛實實的,歸根到底的目的,可不就是為了讓這兩個對上嗎?
到了辛夷館,才進庭院,還沒進屋,就听得里頭有些歡笑之聲,隱約嗅見酒香——衛長嬴不禁腳步一緩,道︰「這是……?」
「大少夫人說十一小姐難得過來,就治了桌酒席招待環肥低著頭,輕聲道。
衛長嬴唔了一聲,就覺得肘上被黃氏輕輕撞了一下……她略一尋思,就知道了不對在哪︰鄧老夫人病著呢,今兒個,除了前幾日殷勤得過分、差點把蘇家孫輩全部逼得整日守在鄧老夫人跟前的沈藏鋒外,外孫們都過府去探望了。
雖然說媳婦們被蘇夫人親自吩咐守著家,不必過去侍奉。但光天化日之下,為了一個妹妹的到來在家里擺起了酒……這也太過分了吧?這事要是傳了出去,蘇夫人回來不敲打劉氏才怪!
劉氏向來很得蘇夫人信任和喜歡,這從當初蘇夫人叫她「儀兒」卻叫端木氏「燕語」可以窺見一斑——劉氏的閨名是若儀。
而且如今蘇夫人在娘家侍奉母親,家里的事情就全部托付了劉氏為主。按說這樣得蘇夫人喜歡的劉氏是不會犯如此明顯、如此得罪婆婆的錯誤的……
衛長嬴帶著狐疑進去,就見屋中果然擺了宴,劉氏與劉若玉分主賓坐席,劉若玉對面的席前杯盞俱列,位置卻空著。
看到衛長嬴來,劉氏姐妹忙起身迎接,衛長嬴就笑著說她們客氣︰「都是自家人,又不是沒見過,何必還要這樣見外?」因沒見到今兒個要招待的劉若耶,就顧左右詢問,「大嫂子的十一妹呢?不是說她來了,想看看我?如今我來了,莫不是怨我今早頭疼、方才小憩了片刻耽擱辰光,竟先走了?唉,都是我不好
劉氏忙道︰「三弟妹頭疼?可要緊麼?」
劉若玉也跟著問候。
衛長嬴笑著擺了擺手︰「許是昨晚洗了頭,絞干的時候沒關窗,吹了會子夜風。晌午前後睡了會子,這會好多了,只是好像耽擱了十一小姐……」
「三弟妹也真是不當心,如今雖然入夏了,可夜里的風,總歸是涼的,往後還是小心點的好。究竟自己的身子骨兒比什麼都重要,萬不可自恃年輕就不當一回事!」劉氏這才展容,像是放下心來,親熱的嗔怪著她,復道,「若耶還沒走呢,咱們這兒酒還沒吃完……方才她不仔細把衣裳弄髒了,在後頭換呢!」
「原來如此衛長嬴也松了口氣,橫了眼身邊的黃氏,道,「說起來都怪黃姑姑,明明環肥過去了,也不叫醒我,害我睡醒了才知道這事兒!真真是怠慢了十一小姐,一會,嫂子可得幫我說一說話,免得十一小姐以為我故意拿架子遲遲不來呢!」
黃氏就在旁笑道︰「少夫人可不能怨婢子,是公子親口叮囑了不許打擾少夫人小憩。甚至連公子看書都刻意避到小書房里去,免得翻書的聲音吵著了少夫人——婢子們哪兒敢不听呢?」
衛長嬴等她說完了,才嗔道︰「姑姑你胡說什麼啊!明明就是……」說到這兒,面色微紅,啐道,「不跟你說了!」
劉氏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也是,不說了。三弟疼三弟妹又不是什麼新鮮事,咱們誰不知道呢?」
「大嫂子!」衛長嬴睇她一眼,紅著臉轉移話題,「我來看望若玉妹妹與十一小姐呢,大嫂子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了!」
劉氏笑著請她入席,早有伶俐的使女取來干淨的銀碗銀筷,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道︰「外祖母正病著,本不該飲酒,只是上回若耶提到過荔枝綠,這回就拿了一壺出來招待。這酒不醉人,然而到底是酒……三弟妹可別說出去!」
她之前連今兒個要害自己這族妹的事情都告訴黃氏了,如今說這番話也不算很突兀,倒有一種徹底的推心置月復的意思。
劉若玉在旁含著笑听著,心下悵然︰若是照著以前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族姐這麼做的——照著她一向以來懦弱的性情,在繼母手里受了那麼多年的欺壓委屈,都沒生起過反抗的念頭——她本性不是肯害人、或者說敢害人的人,可那是因為還有嫁人這個指望這條出路,如今連嫁人和生兒育女的前程都被算計上,張氏一點生路都不給她,她再不反抗再不學著點兒往後還能過嗎?
人被逼到急處,總歸會做出平常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的。
所以這會哪怕滿心對衛長嬴主僕歉疚,她還是沒吭聲……族姐說了,黃氏連她這樣本來就體弱、還中了好幾個月的寒毒都從季神醫處求到徹底痊愈的方子解救,更何況是衛長嬴?這位沈家三少夫人有黃氏在身邊盯著,未必會喝下有問題的酒。即使喝了,黃氏也能救,所以她是不會有事的——所以今日最多只能算是故意算計衛長嬴,而不是害衛長嬴——這樣想著她心里好歹好受點……
只是劉若玉雖然自認為已經盡力配合劉氏,表現得若無其事,但在劉氏這些人眼里還是看出她的坐立不安與焦躁。劉氏擔心她被劉若耶回來看到生疑,就不動聲色的道︰「若玉你可是乏了?若是不勝酒力,先下去躺一躺……你衛姐姐也不是外人,不會與你計較的
說著,她朝衛長嬴遞了個心知肚明的眼色,衛長嬴猜測應該是劉氏打算下手,讓劉若玉這一向畏懼繼母、妹妹習慣了的人很是不安,生怕劉若玉在這兒露了馬腳,功虧一簣,就點頭︰「大嫂子說的是,若玉妹妹累了就先去休憩好了,你身子向來弱
劉若玉生怕看她時目光會泄露天機,也不敢抬頭,倉皇的道了一句︰「我是有些頭暈,既如此,且先告退……七姐、衛姐姐,還望恕罪!」
看著她踉蹌而去,衛長嬴見劉若耶還沒回來,就對劉氏話里有話的道︰「若玉妹妹果然身子骨兒弱,禁不得酒她本來還指望劉若玉能去和劉若耶斗上了,結果這位劉十小姐也太不中用了,虧得現在劉若耶不在,否則怎麼都要懷疑她了。
若劉若玉一直這個樣子,怕是這回黃氏從季去病那里求了方子也是白求。
劉氏笑了笑,道︰「可不是?要知道她今兒個就喝了兩盞
……衛長嬴一哂,心想虧得劉若玉還有個族姐,看劉氏這談笑風生的樣子哪有一點點像是馬上就要對族妹下手的人?
兩人正說著話,屏風後終于傳來腳步聲,環佩叮當的,一群彩衣使女,簇擁著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孩子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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