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3卷
第332節第二百零一章窺破
等他走後,衛鄭音噓了口氣,笑著對佷女道︰「如今可算知道他為什麼會被過繼到瑞羽堂來了。你那二叔竟想釜底抽薪,也虧得他恰好頂上有點遺憾,「只是這人口風也忒緊了,我想打听詳細點他如何打消了你那二叔的念頭都不成
「我猜呀!」衛長嬴抿嘴笑道,「二叔本來是想釜底抽薪的,可如今看到衛新詠進京,曉得這一招不靈了,自然不想再致仕了
衛鄭音道︰「大道理上是這樣,但細節上肯定沒這麼簡單又若有所思的問,「我听這衛新詠剛進來時說的話,似乎對你有些怨懟……你以前拿刀劍什麼的架過他的脖子?」
衛長嬴笑著道︰「我先前就說了,他被我威脅過一番性命
「我道你就是說一說嚇唬他呢,你居然還動上手了?」衛鄭音平常很是優雅嫻靜,模過最鋒利的東西大概就是繡花剪子了,听佷女這麼一說有點啼笑皆非,道,「你呀!還真是……怪道他一開始語氣里滿是嘲諷呢!不過你能對他這樣恭敬,我看他似乎也很驚訝?」
衛長嬴道︰「大約是因為先前我跟他見面時很是嚇唬過他一番……嗯,其實我也沒怎麼揍他呢!然而他究竟是懷恨在心了
衛鄭音忍不住好奇的打探了兩句當時的情況,就嗔她︰「你真真是冒險!揣測著邀請之人不安好心,也敢喬裝長風去赴約,這萬一要是……」
「總不能讓長風去冒險罷?」衛長嬴笑著道,「二姑姑您想,我娘家的祖母和父親母親把我和長風看得命也似的,我是襁褓里就定下來要遠嫁的,祖父祖母和父親母親都在鳳州,萬一長風沒了,難為我還能帶著他們一起嫁到沈家去嗎?然而長風是男子,是可以守在他們膝下的。這樣我若是沒了,他們悲痛一場,終究還能過下去。若是長風沒了,那上上下下可都好不了了
衛鄭音見她這番話說得平靜無比,曉得是真心話,嘆息道︰「也真是作孽……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也是父親眼力好,給你挑了沈藏鋒為婿,免了諸多無辜的委屈她覺得這件事情雖然沒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但佷女顯然也不會喜歡老听人提起的,就說回正事,「我看你對他的態度非常尊敬,尊敬的都有些刻意了,這是什麼情況?」
「這個人雖然論起來是救過我與長風的,按說我該感激他得很,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對他感激不起來衛長嬴嘆道,「大概就是因為此人的為人罷……二姑姑您想他一開口就提霍照玉的事兒是為了什麼?」
衛鄭音本有看法,但听佷女這麼講,她就說︰「我對他也不甚了解,正要問你呢
「他分明就是故意拿了這件事情來打壓我的衛長嬴撇了撇嘴角,道,「先聲奪人——一上來就提一件我做下來的糊涂錯事兒,好把我的氣勢打掉,最好擊潰我心防,好順著他的思路與暗示走。之前在鳳州城外的山間,族兄衛青陪著我頭一次跟他見面,他就愛來這一手!」
衛鄭音笑著道︰「所以在鳳州城外那一回,你就拿刀架他脖子上了?」
「在他開口之前我就這麼干了衛長嬴笑了笑道,「祖母和母親都教導過我,遇見這種一上來就先聲奪人的,萬不可隨著他,免得被他牽進早就預備好的圈套里。必定要把話題奪過來順著我的想法走才好……听聞那些個坊間的卜士相者,開口就是‘你近日必有大災大禍’,先把人嚇倒了,可不就是樣樣听他的了嗎?呂不韋初見公子異人,何嘗不是如此?」
「這個倒是真的,我身邊的人在市上還遇見過一次來著衛鄭音听得撲哧一笑,道。
衛長嬴道︰「我近來所作之事里,最糊涂的一件就是霍照玉這一件,衛新詠旁的不提就提這個,哪兒是他為了我好?他就是希望用此事來勾起我心中的懊惱後悔與羞愧,然後接下來我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心浮氣躁的,一來沒心思去分辨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不知不覺就要被他牽著走了;二來在他跟前失了氣勢,即使想跟他相爭,也難以壓住他
就撇嘴,「上一次他從頭到尾都是這樣!」
衛鄭音就問︰「那你當時也是這樣客氣的嗎?」
「才沒有呢!」衛長嬴道,「那會子才遇了刺,雖然我代長風去赴約了,可也不知道江伯有沒有把長風平平安安的送回去,想不心浮氣躁都難。見他一味的試探恐嚇我,我哪兒能叫他好過?」
雖然不太清楚衛長嬴刁蠻起來的樣子,但衛鄭音卻知道自己那厲害的母親是何等寵愛這個佷女的,宋老夫人這種身份的人要慣孩子,被慣的那一個,想也知道任性起來何等難纏。衛鄭音笑道︰「看來這衛新詠在你手里吃了不小的虧又問,「那這一回怎麼就對他很客氣了呢?」
「一來在姑姑這兒,有姑姑看著呢!我可不想被姑姑嗔我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衛長嬴打趣了一句,道,「二來祖父祖母都把他弄到瑞羽堂來了,祖母還特意寫了信叮囑我不要為難他,反而要幫他一把。顯然祖父祖母有用到他的地方,我叫祖父祖母給我操的心那麼多了,難得有件事情能盡點力,這會子跟他吵起來,既沒有好處,又沒準要壞了祖父祖母的計劃。這又是何必?」
又笑著道,「他一上來給我個下馬威,無非是在鳳州被我脅迫過也揍過,心里不痛快,由著他發泄兩句好了。橫豎他再記恨,難道還能在姑姑您跟前把我抓起來一頓打嗎?而且他也看出來了,玩這種先聲奪人的把戲對我可沒有用
衛鄭音虛虛一點她額,嗔道︰「那我問你一句,你也別動了氣兒,姑姑沒有旁的意思,就是想不明白了︰听你解釋這衛新詠的用心,和你的應對,這不是極聰明能干的麼?怎麼霍照玉這件事情你就犯起糊涂了?」
「我若是知道,我也就不犯這個糊涂了衛長嬴嘆息道。
到了傍晚的時候,衛長嬴推辭了衛鄭音留她用了晚飯再走的邀請,回到太傅府。
回去之後自是先去上房見蘇夫人,蘇夫人正抱著沈舒光在逗弄。已經三個多月的小孩子會得笑了,他躺在祖母的懷里,烏黑的眼珠追逐著祖母在他跟前輕晃的撥浪鼓,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听得衛長嬴的心都融化了一片。
看到媳婦回來了,蘇夫人就把撥浪鼓放下,道︰「你回來了?可拜見過你六叔?」
「回母親的話,媳婦已經拜見過了衛長嬴本來要委婉含蓄的說衛新詠想拜訪沈宣的事情,奈何如今兒子在跟前,心思不免就散了,目光在沈舒光身上打著轉,口中直截了當的道,「六叔才貌俱非常人所能及,祖父特意寫了手書,令其當面呈交父親。這一回六叔特意問過幾時方便登門拜見父親
蘇夫人早就留意到她的目光了,就道︰「我抱了光兒這會子手有點酸,你若不累你來逗他會兒罷這時候因為撥浪鼓忽然沒了,沈舒光咿呀著不依起來。
衛長嬴自是大喜,忙道︰「媳婦一點也不累!」接過兒子,拿了撥浪鼓逗他重露笑顏,衛長嬴歡喜極了。
蘇夫人則是沉吟了片刻,琢磨她稟告的話起來。
過了會兒,才道︰「既然是你的叔父,那明後日晌午後請他過府一敘罷
衛長嬴笑著應了,又謝過婆婆,蘇夫人哂道︰「也不是什麼大事
為了多抱會兒兒子,衛長嬴又揀了些事情跟婆婆說,然而如此賴了片刻,到底要告退了,只好戀戀不舍的把沈舒光還給婆婆。
離了上房,衛長嬴就叮囑琴歌再跑一趟蘇府,告知衛新詠。
到得次日的晌午,衛長嬴才打發了上午過來請示的管事們,小使女朱闌拎著裙角笑嘻嘻的跑過來稟告︰「咱們家六老爺來了,正在前頭說話又擔心道,「听前頭的人說,咱們公子的幕僚年先生如今也在,不知道閥主會不會讓年先生考校六老爺
「這個你就不要擔心了,他若是連年都敷衍不過去,也枉費祖父賞識他這麼多年衛長嬴對衛新詠的才干心計絕對不懷疑,毫不在意的道。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當天沈宣留了衛新詠在太傅府用過了晚飯,因為衛新詠堅辭而去,這才命人用自己的馬車送他回蘇府。沈宣回到上房,喝了解酒湯,就跟蘇夫人感慨︰「衛氏竟有這等人才!惜乎晚了一步叫常山公籠絡過去,過繼成其佷子了!若早些發現該多好
蘇夫人之前也听衛長嬴說自己這個忽然出來的六叔「才貌俱非常人所能及」,但她當時听出衛長嬴有推薦之意,只以為是尋常抬舉的話,沒放在心上。如今聞說,很是驚訝,道︰「真有那麼出色?怎的從前從未听聞?」
「他本是知本堂的子弟,如今卻入了瑞羽堂,顯然在知本堂時要麼懷才不遇,要麼因才獲罪,不得衛崎重視,這才投了瑞羽堂沈宣嘿然道,「不然又何必抓住衛長風為其師衛質皎慶賀壽辰的機會,上門自薦?」
他非常的惋惜,一再感慨,「若早一點發現,怎麼也要把他籠絡過來——鋒兒那幕僚年已是年輕有為了,今日竟被衛新詠輕描淡寫之間說得啞口無言!依我所見,衛新詠甚至根本未將對付年放在心上,此人年紀輕輕,比年還小了幾歲,就有這等口才手段,實是不世出的人物。可惜啊,如今他背後站著的是常山公,不提常山公昔年的襄助,以及如今是親家,這位衛公的手段放在那里,我也不好挖他的牆角。若是旁人,我說什麼也要下手了,哪怕是把藏凝許配給他!」
蘇夫人知道丈夫愛才,但扼腕到這地步,顯然這衛新詠才華之杰出,遠非常人所能及。但听他說為了籠絡衛新詠,不惜將他最疼愛的嫡幼女沈藏凝下嫁,就啼笑皆非起來了︰「咱們的三媳是這衛新詠的佷女,你卻要把小女兒嫁給衛新詠,這輩分是怎麼論的?」
沈宣撫掌道︰「我就是這麼一說,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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