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4卷
第350節第十一章平息爭端(上)
先是端木芯淼大肆責罵鄧貴妃,鄧宗麒固然性情寬厚,又因為端木芯淼是女子,不願意和她作口舌之爭。然而他身為嫡佷,又身受姑母大恩,即使明知道鄧貴妃確實脅迫了端木芯淼,自然也要出來替貴妃說話。
……兩邊就這麼爭了起來,越爭越是激烈,該說不該說的全部都嚷了出來只求一個痛快。
衛長嬴幾次插話進去圓場都不被理會,到後來索性坐到下首,住了口,冷眼旁觀起來。
端木芯淼醫術脾性口才都承襲了其師季去病,端得是舌毒如蛇,尖酸刻薄的道︰「貴妃自有苦衷?她好大的苦衷啊!當年她親生兒子死了,明明知道與家師的祖父毫無關系,乃是廢後錢氏所為!她不敢得罪錢氏,就拿家師的祖父出氣!家師如今孑然一身,皆拜貴妃所賜!貴妃苦衷,家師的苦衷怎麼論?!合著家師就是活該嗎?!」
鄧宗麒便道︰「母子情深,端木小姐未曾為人之母,也許不能體會這樣的心情。在下固然也是尚未成婚,然而撫養舍妹彎彎長大,卻深刻理解此中悲痛。姑母當年遷怒令師之祖,也是悲痛欲絕之下所為,何況令師之祖父與六皇子甍逝真的毫無關系麼?」
「悲痛欲絕?」端木芯淼不屑的道,「鄧氏她要是當真悲痛欲絕了,橫豎那會兒錢氏之子、我那大姐夫年歲也不長,她身為貴妃不可能見不著的!索性豁出性命不要把我那大姐夫了斷了,不就給她兒子報了仇了?她戀著榮華富貴又沒那份膽子,怪得了誰?你們可真不愧是姑佷,一般的不要臉!」
她嗓音拔高起來,硬把鄧宗麒要說的話壓了回去,高聲道,「至于說我師尊的祖父與六皇子甍逝的關系——不就是先前劉家送錢氏入宮為後那會,擔心錢氏有了身孕,會對大皇子不利,所以給錢氏下了絕育藥,爾後錢氏在宮中遇見我師尊的祖父,妙手回春使她生下來四皇子?我師尊的祖父本就是那會的太醫院院判,為後妃診治是他份內之責!鄧氏難道沒尋過我師尊的祖父診治過?!虧你有臉說這話!」
「白玉金參豈是錢氏能夠弄到的?」鄧宗麒縱然好脾氣,被她這樣一路罵下來也露出怒意,冷冷的道,「而且白玉金參本是北戎所產的救命良藥,即使在戎人貴冑中也是好東西。能將此物用成毒藥,沒有季英的指點,單憑錢氏怎麼可能!在下的姑姑遷怒季英……真的全只是遷怒麼!」
他放沉了聲音,一字字道,「在下倒是更好奇一件事情︰眾所周知季英當時乃是錢氏的人,所謂季英與霍淑妃勾結謀害六皇子,也是錢氏舍車保帥罷了。按說季神醫對鄧氏那般痛恨,也不該不怨恨錢氏才對!卻怎麼收下端木小姐你為徒?端木小姐固然不姓錢,可你學醫不就是為了令姐與令甥︰一個錢氏的嫡媳、一個錢氏的孫兒麼?!」
鄧宗麒淡淡的道︰「方才端木小姐自己也說了,令師如今孑然一身……說起來若非錢氏先謀害在下的姑母,季家根本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錢氏才是罪魁禍首!令師尚且能夠收下端木小姐你為徒,如今在下的姑母還沒有把蔡王母子怎麼樣,端木小姐就利用彎彎對在下下起了手他嘲諷的道,「不愧是錢氏看中的嫡媳的胞妹!」
端木芯淼聞言,冷冷的道︰「所以,要等你那姑母把我大姐和外甥怎麼樣了,我才應該還手?你當我是傻的?」
鄧宗麒冷冷的道︰「端木小姐殺伐果斷,在下自愧不如!」
「你有那殺伐果斷之心,也敢動我?」端木芯淼嘲諷的道,「世家子弟成百上千,縱然你有貴妃做依靠,可在眾人眼里,十個你加起來也不如我這個師尊唯一傳人來得重要。衛姐姐在這兒,你問她一問,若你我之間只能活一個,她會選擇誰?」
鄧宗麒朝她森然一望——下首衛長嬴把茶碗交給朱實,淡淡的道︰「芯淼妹妹,你們可算是想起我了,我真是感動極了!」
端木芯淼一抿嘴,道︰「衛姐姐,我方才是怠慢你了,我也知道姐姐這會撥冗過來並非真的擔心鄧宗麒,不過是因為此地是明沛堂所在。你放心罷,我自有分寸,你看這人跟我吵了這麼半晌不是還活著嗎?我還要留著他給貴妃提醒,自不會叫他當場就死在了這里
衛長嬴把袖子一拂,站了起來,淡淡的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的擔心鄧公子?」
這話說得端木芯淼一怔,鄧宗麒神色也微微動容,下意識的抬頭朝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只聞衛長嬴道︰「先不說鄧公子若在西涼有了差錯,我夫家如何跟聖上、跟鄧家交代。就說私誼,鄧公子嘗于小竹山救過我一回,我也不能忘記
「小竹山之事,算來在下與顧兄其實也有責任鄧宗麒輕聲道,「若非我等唐突上山,你……嫂夫人也不會為了避開我們前去屋後竹亭小坐,自然就不會遇見那條竹葉青了
「鄧公子不知,那竹亭原本是沒有的,是舍弟臨時叫人搭建而成,本是用于他在屋後讀書時能有個地方衛長嬴正色道,「舍弟專心學業,只學過一套強身健體的五禽戲,身手比之常人也算不得十分敏捷。那竹葉青與竹亭同一色,我與使女入亭時不曾發現,舍弟與其下僕也未必能夠察覺。若那日我不曾為了避開公子以及顧公子,去往屋後竹亭暫時落腳,獲救于公子手下。而竹葉青始終在其內,之後必定是舍弟前去讀書消閑,萬一受害,後果不堪設想!是以我實在感激公子的
鄧宗麒有些訥訥的道︰「這只是小事
「對公子是小事,家母卻是一直感念公子得緊衛長嬴客客氣氣的道。
端木芯淼听得心頭煩躁,就對衛長嬴道︰「衛姐姐,你感念鄧宗麒救過你,但我們師徒幫過你們衛家的地方也不少罷?不說你那個教習江錚,就說你生產時,我也是代替師尊守在產房外的。固然沒幫上忙,然而總是一份心意。你不要覺得我是在挾恩自重,但你既然要念鄧宗麒的好,也不能忘記了我對你的好、偏心他罷?」
「正因為你們兩邊都對我有恩,我不忍見你們彼此殘殺,所以才把事情都丟下趕了過來衛長嬴听了這麼半晌早就在盤算要怎麼圓這個場,此刻就道,「實際上你們兩個人是沒有什麼恩怨的,又何必如此?」
端木芯淼怒道︰「衛姐姐你這話說的也太輕松了!我與鄧家沒有恩怨?鄧貴妃就差明著告訴我,在西涼好好兒的給她做奸細了!說起來這事兒跟你們沈家也是有關系的——我在西涼做什麼奸細?還不是把衛姐夫的動靜按時稟告上去!你不幫著我對付鄧宗麒,還說這樣的話!」
「場面上該說的、不該說的,橫豎你們方才自己已經都說了,我也不再贅言衛長嬴擺手示意她冷靜些,沉聲道,「恩恩怨怨的事兒,咱們不在當時,所知道的都是听來的,又因為骨肉之情各有偏向,若要就這個爭個是非,我想既爭不出來結果,也沒有實質上的意義。所以如今芯淼你對鄧公子下毒,歸根到底還是不放心蔡王太後以及蔡王殿下是不是?」
端木芯淼咬住唇,不作聲。
衛長嬴又看向了鄧宗麒,道︰「鄧公子,我知道你素來性情寬厚,方才被芯淼下了毒,也沒有直接責怪芯淼此事,而是更心疼彎彎。說來這事也是我的不對,這些日子管著瑣事,竟怠慢了你,以至于你在我沈氏的祖堂中被下毒。我這兒先給你賠個罪!」說著朝他一福。
鄧宗麒听她說「我沈氏的祖堂中」,心頭就不由自主的一黯,他壓抑住到唇邊的一聲嘆息,輕聲道︰「嫂夫人不必如此!」說著就下意識的伸手虛扶了一把。
衛長嬴堅持福完了禮,起身後就對端木芯淼道︰「所以我要說芯淼妹妹你糊涂了!」
端木芯淼不服氣的道︰「我怎麼個糊涂法?衛姐姐你可不要總是幫著鄧宗麒!」
「請恕我直言︰還是方才的那番話,想來你們之前吵得厲害都沒听見。我這會再說一遍,只一個貴妃娘娘還奈何不了蔡王太後與蔡王殿下!」衛長嬴平靜的道,「芯淼妹妹你對鄧公子下毒,無非就是想用這一手,脅迫貴妃不敢加害。但妹妹真的認為單靠貴妃就能為難得了令姐與令甥?令甥可是聖上的嫡親骨血啊!更不要說,如今的皇後娘娘何其賢惠,對聖上的嫡親骨血,哪兒能不好生照料,怎容貴妃亂來?」
端木芯淼皺眉道︰「衛姐姐你是說貴妃這是在嚇唬我嗎?」
「貴妃的為人我不敢斷言,畢竟我也沒怎麼見過貴妃。但鄧公子就在這兒,妹妹你大可以問問鄧公子,貴妃為什麼會對你說那樣的話?」衛長嬴趁端木芯淼陷入沉思的光景,對鄧宗麒遞過去一個眼神。
鄧宗麒微怔,低頭思索了片刻,似有所覺,微微頷首。
這時候端木芯淼也問了︰「鄧宗麒,你覺著你這姑姑拿了我大姐與外甥威脅我,這是為什麼?」
「姑姑不太似這樣的人鄧宗麒淡淡的道。
「你是說我在撒謊麼!」端木芯淼因為掛心長姐和外甥的安危,再加上她先入為主,對鄧貴妃及鄧家人都非常的厭惡,自然是什麼話都先往壞處去想,這會聞言頓時大怒!
虧得衛長嬴一句︰「鄧貴妃為人精明,精明之人言談舉止必有深意!」才叫端木芯淼暫時忍了怒,一振袖,道︰「那是什麼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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