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賓听著听著已經臉色煞白,這比鬼片更讓他可怕。薛總管也似乎靈魂出竅了,覺得是在听天書,又仿佛覺得一個沒有了頭蓋骨,大腦外露的人正在他面前猙獰地笑,說要取他的頭蓋骨用用。
「這一步是驚險的一步,也是成敗的關鍵。我之前已經說過,要完成這個手術我必須先讓自己的腦暴露,就是為了這一步做鋪墊。根據我的程序設定,人造人設備準備出一條一次性的人體組織兼容性軟管,口徑略微粗過人的頭部直徑。這條軟管具有一定的硬直性,使它一頭通向手術艙外,正沖著我,另一頭則連接著女尸頭部。那時候,我已經開始出現意識恍惚的現象,也顧不得去確認一眼女尸的大腦摘除術做得如何了,我只能費勁地向內瞥一眼,確認軟管的另一頭確實接在了受體女尸被打開了的,失去了腦組織的頭部的大窟窿上。我下一部必須要瞬間用力拔斷那些似斷非斷的腦神經,一下子把大腦精確地扔進這個軟管,讓它滑送到女尸的腦窩里,然後再進行縫合頭蓋骨的手術——當然這個步驟也不能進行麻醉。這一招有兩個不可控點,第一是準確性,我能否在拔斷大腦和我本體的唯一聯系後的那段無意識的時間里,讓帶著神經末梢的大腦準確進入軟管;第二是幸運值,大腦進入受體後能否較大幾率地接上受體的已經用手術剝離好的神經末梢,如果接洽率能達到30%以上,我的意識就會在這具女尸當中蘇醒。我沒時間猶豫。尸體已經解凍,在猶豫的話連受體最佳的時機都會錯過。根據我的指令,手術艙中已經充滿了外源腦脊液,以保證移植率。我走到軟管前,盡量把自己的頭部對準管口,這樣用力一拔,失去意識的瞬間,我的大腦就能從我手中月兌落,掉到管子里面。我閉上了眼楮,使勁一提拉——」
冰小炎說到這里頓住了。兩個听眾的心也調到了嗓子眼。
「甚至都沒有感覺到疼冰小炎繼續說,笑著看了看驚恐的兩人。「然後,再睜開眼楮的時候,我的視野是黃色的。我聞到淡淡的腥味——成功了!我現在,正是那具女尸,不,是一個女人,蘇醒在手術艙里。但是,我很痛。也很冷。我知道這是因為什麼。而且我必須做點什麼。我伸出手,在黏黏的液體中劃動著,在最後的窒息之前,終于觸模到了內部的觸控板——我馬上開始了必要的輔助程序——溫度升高至37攝氏度,這個程序開始後,後續的顱骨縫合程序才能被激活。我感到慢慢暖了起來,然後有氧氣設備移動過來,我開始了新鮮氧氣的攝入。手術縫合針也飛速在我顱骨上*作著,雖然也很痛,但是比之前的大腦和神經的剝離好多了。不久之後,這一步就完成了,儀器為我注射入了鎮痛劑,我的意識終于清爽了起來。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表,這一切剛好進行了一個小時
「呼」羅賓捂著胸口,癱倒在地上。「你真的是個瘋子那你恢復了一會就逃走了?速度也是真快
「不薛總管發話了。「他沒有。我抓住了他
「唉?!那你怎麼把它關了起來,這種恐怖的產物難道不是該送給路飛先生親自審問嗎?」
「當然我不是在那個私人診療室發現的啊三八!」薛總管習慣性地罵罵咧咧了起來,看來故事一結束,他就又活泛了。「我在後花園發現的,顯然他已經跑了出來,但是沒跑遠。不過,你還有半小時的時間,足夠離開這個院子了
「沒錯但是我不能這麼走。「「身體沒回復?」羅賓似乎能理解,即便打了鎮痛劑,這一遭也是很受罪的,肯定需要時間恢復下的。
「不是冰小炎嚴肅的說︰「這個尸體你們即使不認識,路飛先生也肯定認識,因為他就是一個什麼事都在自己掌控中的人物。對吧,薛總管?」
薛總管肯定地點點頭。
「所以我需要對這個尸體改造下,就是整容。人造人機器最基本功能就是皮膚拼接和移植了。從完成剛才一系列手術的速度和精度來看,這台機器的性能能完美無痕地塑造我的容貌。我把我原本的身體移動到手術艙,輸入我想要的效果的整容程序,讓它從我的本體上先取些材料。儀器掃描了我的本體一遍。然後我命令儀器將其粉碎掉——毀尸滅跡是必要的——將粉碎產物通過診室的下水道排了出去。這種診所的下水道都是特制的,下水道內具有強酸,能把人體組織腐化殆盡。然後,我又會到倉中,讓儀器整合我的新身體和本體的面部特征以及骨骼特點進行整容,不消10分鐘,我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身體變高了,面部特征既不像我,也不像她,完美的人造人。這樣一來,除去短暫的恢復,我的時間只剩下不到10分鐘了。我打算抄近路從後花園翻出去,沒想到,你在那兒,薛總管。雖然看起來你是剛剛恢復神智,但是身體各項指標已經全部恢復了的樣子。我該早點考慮到你的,歷經萬千刑訊,恢復速度肯定要比其他人快。而我剛經歷手術,又不適應新身體,只好做出翻牆進來的小毛賊的樣子讓你逮住
冰小炎露出服輸的神色,看了看薛總管。不過薛總管並沒有高興起來。「我要是知道你是個人造人,恐怕早嚇得跑了。而且,這個女人,你的大腦的受體,肯定不是一般人
「原來也有你不知道的情報啊~」這次是羅賓吐槽了,「看來你也不知道保藏的那些尸體的來歷?」
「臭三八,那是當然薛總管有些不服氣,「但是我肯定是知道的情報最多的人。我是老爺的心月復~不過——」薛總管頓了一頓,「有些機密,我是特意讓自己不去涉及的。比如診所,藏尸處,還有老爺自己的檔案館。我知道這些東西知道的太多了反而是自尋死路,所以,老爺身邊的僕人經常換,我卻一直呆著——因為我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沒死的下人
冰小炎也點了點頭。各種意義上,薛總管說的都沒錯。「這個女人首先拳腳挺棒的。被你關起來後,我用不同的測試方法試探過這具身體,比如五感,柔韌度,視力,听力等,但果然是拳腳素質很高,柔韌度超乎想象。可是,由于腦神經組織是我的,因此我沒有辦法探查她智商方面的數據冰小炎說到這里,倒也略有所思了。之前薛總管所說的那些被藏匿的尸體的例子,都是非常有用的人物的尸體,而這個女人,就是個韓國拳師,雖說薛總管也做了推測,但是,拳師的素質,肯定不是這具尸體被藏起來的使用價值。這到底是為什麼?冰小炎之前覺得自己心里的疑團慢慢消了,現在,又浮現了一個新的。不過以目前的線索,她也得不到任何結論。
「到了美國,也許一切會明朗。一定會她暗暗對自己說。
這一群人本來是在機場附近一個僻靜的休憩處談論這些故事的,現在故事完畢了,冰小炎對這兩人說︰「還是去美國吧。薛總管,其實我覺得你也是忠人之事,況且,你不是早就對娜美小姐傾慕已久了麼?」冰小炎的這個情報在她講完長篇大論的故事之後終于拿了出來,她只有用這個,才能控制得住薛總管,使他跟她們去美國,但是又不胡來。
「你——」薛定諤又驚奇又憤恨,這個人造人居然把自己的私事都打听清楚了。
「這又不丟人冰小炎淡淡笑著。「走吧,我覺得你也該去探望下自己的夢中情人了。而且,她才是這整個事件的最無辜的受害者,不是麼?」
薛定諤沒有說話。娜美小姐,對他來說確實意義非凡。雖然他拼命為老爺效力,但是即便控制自己不去探听一些出現了端倪的情報,他也能感受到,路飛老爺對娜美小姐的愛,其實沒有他展現給眾人的那麼濃厚。听了冰小炎的故事,再結合魯修的災難,薛定諤也隱隱覺得,這里面有一個陰謀。只是他沒想到,他心里隱隱覺得的這個陰謀,和冰小炎心中的謎團不謀而合。薛定諤思索了一陣子之後終于點了點頭,答應同行,冰小炎也放心地解除了對他的控制。
一行人就這樣,帶著各自的疑惑,登上了去美國的飛機
飛機上,幾個人互相都不怎麼說話。
薛總管自然是開始對自己的效忠感到了動搖,一邊是路飛老爺,另一邊是娜美小姐。尤其是冰小炎的出現,讓他越發覺得,魯修的病,絕對和老爺是月兌不了干系的。路飛老爺送邪僻給魯修的事情,他很清楚,但是除此之外,他真的是一無所知。隨後不久那個魯修少爺就得了怪病,接著就是他風月秉性的傳聞。說真心話,薛總管在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又憤恨又高興。他恨這個不惜福的家伙,明明有這樣女神一般的人兒垂青,還有閑心去沾花惹草;又高興娜美小姐終于看清了這種人的「真面目」,毅然決然選擇了離開——這代表自己還有機會。
薛總管本是一個牧羊人家的普通孩子。常年的風吹日曬,和牧羊族的艱苦生活,把他磨練的倍加硬實,皮膚是健康的泛著黃銅色澤的顏色,黑發濃密但是又不拘約束的翹著,就跟草原上男子的性格一樣的剛強不屈。邂逅路飛老爺的那一年,他還是十歲,想來已經經過了20個年頭了。他第一眼見到路飛老爺的時候,娜美小姐就在旁邊陪著。那時的她還是一位可愛水靈的小女孩。這個面目純淨的孩子,就像是前來拯救他們蒼茫的牧羊生活的神袛。她的眼楮就像春天新生的牧草,頭發正如夏日太陽的光芒,唇色如同秋日的楓葉,皮膚則如同冬雪一樣白皙。薛定諤從來沒見過西方人,更別提是這麼美麗的西方人了。草原上剛強的漢子,都有一顆這血沸騰的心,而這顆心就被眼前的這位小小的女神引燃。也許是機緣巧合。那時候的路飛老爺告訴他,他們一行人剛剛經歷了草原上的一場沙塵暴,迷失了方向,非常想找個地方作為整頓。薛定諤求之不得。他迫不及待,將這一行人請入了自己貧寒的帳篷中。他很高興,她的女神,和這個風度翩翩的路飛老爺並沒有嫌棄什麼,相反,借助著自己的隨行翻譯,他很親切的和自己交談著,問著生活的狀況,家人的情況,甚至還有有沒有婚配這種他一直期待著的問題。薛總管那時候的眼楮噙滿了淚水。眼前的路飛老爺,年齡也不過二十五六歲,英俊無比卻面目和善,成熟穩健,就像某次他進城的時候,看到一張宣揚基督教的破舊貼畫上的耶穌一樣——薛定諤雖然貧困,父母久病在家,但是他一直有著一顆渴求知識的心,平日里只要有機會進城賣牧產品,就非常用心地跟城里的一些熱心人去學習一些知識。現在他的眼里,路飛老爺就是他的神主,娜美小姐就是他要守護的神女了。
路飛老爺一行人在他家駐足的時間也很長,而這正是他所期待的。就在這段時間里,他的熱心和奉獻得到了這群異國來客的肯定。臨走的時候。路飛老爺親自邀請薛定諤前去法國,做他的貼身總管。
薛定諤那時候血液覺得凝固了。這是多麼突然的幸福。他的父母在病榻上也是受寵若驚,鼓勵著自己的孩子,去更廣闊的世界做出一番事業。但是,薛定諤那時候卻在猶豫——他不會拋棄自己的父母的。
路飛老爺倒是非常善于察言觀色。他留下了一筆錢給薛定諤的父母。薛定諤數字還是認識的,他看得到那張支票上寫的數字是一個1加上一串0。
「這樣,我相信你會安心很多路飛老爺留下了最後的話。「跟著我你不會後悔。這筆錢你的父母拿著,到了城里足夠買一套別墅,並且過一輩子了。來吧孩子。你的眼楮像泉水一樣清澈。我很喜歡你。到我的家中吧!」
這就像是神的號召。不僅是因為女神讓他動了心,這個面色慈善的老爺,也讓他拒絕無力。這是命運的垂青。薛定諤這一次沒有猶豫,他用堅定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救世主。路飛老爺也很默契地伸出一只手。
他握緊了。
……
20年來,他用自己剛強的身體,為路飛老爺承受了很多。路飛老爺也對他不薄,他現在的財富,在法國也是屈指可數。孝順的薛定諤把大部分錢寄回了蒙古老家。薛定諤的奸詐,其實完全是由自己所從事的工作所塑造出來的第二性格。他的內心其實非常耿直。正是這份耿直,驅使他只是專心效忠,從不過問事情原由,也不遲疑,更不會拒絕。而路飛老爺越發對這樣的一個執行者感到無可挑剔,萬分滿意。但是,薛定諤始終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事。自己的奸詐和惡意,正是掩埋心中的疑問和愧疚的有力工具。現在,冰小炎的推理,還有他為自己少爺赴湯蹈火的慘痛經歷,徹底喚醒了蒙古漢子的火熱內心——她愛著自己愛的人,做著正義的救人的事,而自己呢?所愛的人可能正是因為自己所效忠的路飛老爺失去了真愛,漂泊異鄉,自己卻不停地加害別人,這些是正確的嗎?薛定諤的自我反省……
冰小炎的心中也很忐忑。她但願帶著薛總管的決定是對的。至于羅賓,雖然表面看來,她只是一個為情所困的愛情傻瓜空姐,但是冰小炎堅信她身上一定有線索。
「任何事情的發生都不是偶然她一直把這一句話奉做真理。不管這句話的字面意思是否偏激,冰小炎都相信現在她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巧合——過于美好的婚約降臨在自己的少爺身上,隨後少爺就被一個古怪的東西咬了,生了怪病;那段時間少爺剛巧忙于應酬,結果這些應酬消耗掉的時間正好成了他尋花問柳的佐證;娜美小姐出走的舉動如果說是合情合理的,可是為什麼偏偏選了美國,要是說去找個遠點的地方散心,有比美國更遠的地方;而娜美小姐的出走,更是把少爺,還有要尋找少爺的人比如自己,甚至有可能還包括要殺少爺的人——假如那群人並沒有成功在中國截殺少爺——都拉向了美國。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發光點,比如羅賓的神偷和數據處理技能,薛總管的抗虐,魯修少爺的創造力,再算上自己的醫學天賦……冰小炎現在就缺少一個關鍵的東西把這些串聯起來。再一個疑問就是自己目前的身體——這個韓國女拳師。她感受過她的身體,相比起前面這幾個人的發光點,這個女拳師算不上是塊金子,現在再回頭想想,她和自己完美的匹配度簡直太巧合了,巧合的不像是一個巧合。如果真的有人故意讓這群各有所長的人聚在一起,並且假設,把這群人引導向美國,動機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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