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真正的主人,叫做冰青將,字園林。
當然,他的名字,還有和他有關的所有情報,都是我在發現自己具有**的情緒和行為能力之後,自己做了調查而得之的。若要說起調查主人的動機,則就更加簡單了。
有誰會不想對自己的主人了解得更詳盡一些呢?
通過對他進行調查之後,我就不得不露出膜拜的神情了。那真是一個各方面的技術天才。不過,他本來的職業卻並不是和機器人制造所有關的什麼行業,而是一個你根本想象不到的行業——中醫。
不用驚訝,是真的。
他是中國人。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古國,名山大川遍布各地,風景名勝數不勝數,江山如畫,人情多姿,周邊的國家哪個不望其項背?中醫作為中國的一大精粹所在,自然也是特色獨具,且高深莫測的。而我的主人冰青將,或者,你也可以稱呼他為冰園林,就是中國的中醫世家——冰家的最近一代的執掌者。
冰家有並不遜于李時珍和孫思邈的醫術,就其家道自身而言,也有著幾百年的歷史了。早在上古時期,冰家的始祖就掌握了先進的草藥學技術。那個時候,文字甚至還沒有統一,甲骨文還是主流的交流工具,而冰家的醫術,就已經遠遠超越了文字可載的歷史了。
冰家人兢兢業業,代代奮進不息,嘗遍百草。隨著歷史的不斷變遷,王朝雖是不斷更迭,冰家精進的醫術傳承卻從未間斷,後浪更比前浪高,一步一步,代代超越。在唐朝的鼎盛時期,冰家終于得到了皇室的重用,大唐的帝王專門賜予了冰家「冰心堂」的瓖金牌匾,更賜予冰家免死金牌,使得冰家醫者在施展諸如開顱或者刮骨等高傷害性的醫術時,即使病患恐懼並對這種醫療方式產生不滿,欲殺之而後快的時候,可以幸免于難。說回來,如果三國時期的華佗有這樣東西,也就不會冤死在曹*刀下了。
冰家在古代的被重視的程度便可由此段歷史管中窺豹。在得到瓖金牌匾之後,勤奮的冰家人每年則主要把精力放在兩件事情上。
一是在眾多的子嗣中選拔出最優秀的人,繼承由唐代開始便具有的御醫身份。這一事項,在歷代接班人的選拔當中可謂是競爭激烈。因為冰家人作為御醫,有著與別的御醫不同的優待——大唐皇帝因為被冰家高深的醫術深深所動,早已賜給冰家御醫免死金牌這等神物;而為了使皇室能更好、更及時地接收冰家御醫的診療,皇帝還特別在皇城中為他們設置了環境優雅的別院。這個別院可並不是一般的皇家園林,內里所種植物和所圈養的動物,均是罕見中藥材優秀藥源︰專來生產白燕窩的金絲燕,燕脂的藥源血燕,在院內抬眼可見;冰池中的雪蛤聲此起彼伏,在夜晚听來更是別有風味;院內更有一座特別打造的冰窖,模擬了天山的極寒環境,而千年難得一見的雪蓮便在其中嬌艷綻放著……此等環境,對嗜醫如命的冰家而言簡直是世外桃源,當了御醫,既不用擔心在那種守舊的年代,哪天在診斷的時候因為身體的不恰當接觸或者醫療的高風險性得罪了哪位小主,淪落到被砍頭的地步,又能享有皇家的居住條件,更能獲得千載難逢的令自己醫藥精進的醫學環境,試問哪個後繼者不願意為冰家御醫的名額拼上一把?
第二件事,則是在這同一批繼承人當中選擇出繼承自家衣缽的民間醫館「冰心堂」的當家人。這一競爭,雖不比御醫身份的爭奪激烈,後繼者們卻也能爭個頭破血流。若問為何,則是因為「冰心堂」歷代都有著免除賦稅的權利,以保證冰家興盛不衰,收入興旺;當家人是享有正二品官員俸祿和身份的,僅僅是沒有官服和官印罷了。平日里若是遇到官府鳴道,也可不必像一般老百姓那樣惶恐躲避,可謂里里外外面子十足;當家人的婚配,也是由皇室指婚,嫁過來的,都是郡主抑或公主之類的金枝玉葉;每年外國進貢的奇異藥材,也是送到冰心堂,先由民間冰家的當家人進行初篩,選出認為優異的藥品送入宮中,冰家御醫方才得到飽覽這些珍稀物種的權利。而這一點,對于歷代的子嗣,甚至連被選作御醫的子嗣們都十分艷羨。其實對他們而言,什麼功名利祿,金錢銅臭,都是次要的,能增長見聞,得到珍稀物種,自己在此基礎上做些研究,才是真正重要的。珍稀物種的先手權,便成了吸引民間當家人強烈競爭的重要籌碼,朝代更迭,都沒能阻擋這一地位爭奪的烈性。
而久而久之,冰家也自然而然分為兩派。一派為御醫派,他們以靠近皇室,免死在手,又能在皇家置辦的「百草園」中進行獨具優越性的醫學研究,並能屢屢制成強力的丹藥而自居。冰家御醫派的傳人,舉手投足之間必帶有一絲凌駕于王公大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傲慢,再加上冰家傳人本身所特有的冰肌玉骨,凌人的美貌中自然而然透出不羈的越然氣息。另一派則是在民間的冰心派。冰心派為人低調,視金如土,雖在藥理的研究進度方面普便遜于御醫派,藥店里的丹藥也是由御醫派指定下發的,卻有著連御醫派也羨慕的對外國珍稀藥材的先手獲得權。這難免讓御醫派惴惴不安——萬一冰心派的傳人私自扣留了最好的藥材,而把次一點的藥材進貢入宮,只因御醫派並未先一眼見過此藥真身,所以,即便是次品也難以察覺。而藥物的開發,說白了還是依藥材最優秀的成分而決定其珍稀程度的,也就是說,掌握有這一權利的冰心派極可能自己扣留最好的藥材,自主研制出凌駕于御醫派之上的丹藥,從而瓦解御醫派的地位。
當然,我能明白你的心思,娜美。我在最初獲得這段資料的時候也覺得,既然都是冰家人,御醫派的這一擔心根本沒有必要,因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們還是都明白的,相信聰慧的冰家人也不會不懂。
但是,你必須考慮到中國古代王室的一個特有現象,就是皇嗣之間為了王位的殊死較量。
冰心派雖在民家,但因具有正二品的待遇,因此也是高貴無比。加之人生在世,便都有生老病死之困惑,搶著加入冰心派家門的王家貴族之女也不在少數。而這些女子的嫁入,就必然會和政治聯姻有關——在位的皇上已經年老體衰,哪個皇子進貢了更為有效的藥材,就能討得帝王歡顏,也就能逆襲太子之位。那些王族之女,大多是擁護某一皇子的親信大臣或者親王的家眷,對他們而言,巴結好冰家的其中一派,為自己所保的皇子獻上一份良方,關乎他們的命運和家道興衰。
因此,在長期的歷史演變中,冰家兩派,便成了皇室嫡長子和各皇子為爭皇位而暗中利用的一把利器。嫡長子,也就是默認的太子們自然是對御醫派堅定不移,畢竟按照皇家歷律,即便民間有藥材的初選權,也不能私自扣留;而各位皇子則會重金擁戴民間的冰心派,因為誰都不曾初眼見過那些珍奇,民間派想私扣藥物只在一念之間。只是,若被發現,因為民間派並沒有免死金牌庇護,東窗事發便只有死路一條,雖是欺君大罪罪誅九族,卻因御醫派免死在身,罹難的最終就只有民間派罷了。而這便是真有賊心卻沒賊膽的民間派當家們不敢在此關節輕舉妄動的原因。
這個隱患,恰恰在唐朝五代之後,宋代興起之時爆發了。
那時候,民間冰心派的當家叫做冰良佷。而宮中御醫派的當主是其品高德深的兄長冰長佷。冰長佷為人謙和,並不與前幾任御醫派當主相似,再加上醫術精妙,自然而然得到宋朝帝王及嫡長子的青睞。而冰良佷則有年輕氣盛之勢,論起才情絕非不如長兄,論起心機更是城府頗深。他素有雄心壯志,卻因當初兩派當主選拔之時恰好月復瀉不止,影響了發揮,從而與那優待失之交臂。
其實,冰家兩派既然已經分離,他們的子嗣也自然分為兩派,但對這對兄弟,情況卻有了不同。
那一代,正趕上御醫派的當主家中沒有子嗣,于是下一代當主的候選人不得不只從冰心派當主的子嗣當中尋找。也就是說,冰良佷和冰長佷乃是嫡親兄弟。冰良佷雖城府獨具,本心卻並不壞。他自幼與兄長一同長大,二人不僅手足情深,在醫術上更彼此欽佩。冰長佷因是長子,家中早已為其娶了一個陪床丫頭。這丫頭雖無名分,人物也挺一般,但自小侍候冰長佷左右,針線女工不在話下,整理房間或是打掃庭院這種粗活卻也能干。再說這冰長佷其實並不是御醫派父母所生,而與他的弟弟冰良佷一母同胞。在眾多的應代子嗣當中,此二人算是其中出類拔萃者。而且,他們兩兄弟的父母有更大的希冀,總想著這兩個親兄弟若能分別執掌冰家兩派的大權,也好借著一母同胞這種牢固的血肉親情,化解自唐朝以來就出現的無謂的兩派之爭,使得其中莫須有的同族猜忌煙消雲散。于是,對應前面所講,兩父母就有意將本分而低調的大兒子培育成御醫派的接班人,化解那孤傲跋扈的不正之風。他們覺得那自小伺候長佷的丫頭倒是能干且本分,自能成為幕後的賢內助,再加之身份卑微,亦無礙于將來得權的長佷再娶位金枝玉葉作為正室,少些床第之爭,于是,兩人在長佷16歲那年,便做主把這丫頭嫁給了他。而次子良佷自小聰穎,深諳人情世故,留在民間做這冰心堂的掌櫃倒也不錯。雖說次子可能也對御醫派當主之位充滿野心,可是,兩人的父母相信,在那位懂事能干的陪床丫頭的輔佐下,長子定能在激烈的爭奪中更勝一籌,長佷主皇室,良佷主民間的計劃並不難以實現。
兩兄弟父母這一想法堪稱完美,可無奈,事情就敗壞在這陪床丫頭身上。
冰良佷那次鬧肚子,正是這丫頭在他引用的茶水里使了藥。這一使,便把兩父母苦心經營的完璧合營夙願化作了冰家兩派的徹底決裂,因為這丫頭不僅下藥,還跑去良佷身邊,偷偷告訴他說是一心為了御醫派當主位置的他的長兄指示她下這損招的,她心里覺得過意不去,便前來相告。
若說這丫頭的心態,其實也不難揣測。身份卑賤,僅僅被當作冰長佷成功道路上的一樣輔助工具而被使用的她,在將來必須要承受金枝玉葉的正室所給自己的強勢壓迫,一輩子只能做為側室存在,連將來所生的孩子都會跟著一起卑賤的她,怎會允許冰長佷和冰良佷的父母的計劃得逞?她存心從從中作梗,做出最低級的反抗。
冰良佷卻因此中招。此人本來便野心勃勃,雖是敬佩長兄的為人和才華,卻也從未服輸過。而此時,他一听自幼敬重的長兄竟因繼承權之事做出如此卑劣行為,不服之心和嫉妒之氣一下子迸發而出,毅然決定要給兄長好看,自此之後,他冰良佷的生活里,再沒有冰長佷這位兄長所在。
然而,憨厚正直的冰長佷萬萬沒想到,在他所不知道的時間里,發生了這麼多難以挽回的事情。長佷是個孝子,自然一切均奉父母之命。在成功成為御醫派當主不久,他便受父母和皇帝指婚,與大宋的其中一位公主喜結連理。
這公主倒也不是張揚跋扈之人,性格出人意料地謙和,對待身為小妾的那位陪床丫頭也是十分寬容,無微不至。這確實是冰長佷最大的福分了。
然而,如一位女子身為正室,卻沒有十足的威懾力,也免不得底下人犯上作亂。公主因這過度的謙和,反為陪床丫頭提供了機會。她見公主文雅賢惠,謙恭禮讓,又深受冰長佷喜愛敬重,便知自己在他心中再無地位,更難翻身。這丫頭更唯恐在外的冰良佷見長兄一家和睦,為人一如既往地寬厚無比,便反省道當日那種卑劣手段必不是他親命自己所為,陰謀之敗露便在一時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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