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清麗的光線映照著房間，一家人用過了早餐，玉汝和江南帶上小雨宸去小區的花園散步。
有昌和母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母親對有昌說︰「昌呀，張金秋昨天打了電話給我，她說今年冬天要交暖氣費了，問我們還打算讓她住下去嗎，我沒有給她答復，我說等問了你再給她信兒
「媽，我和爸商量了，應該把那套房子空出來，讓玉汝和江南住進去
母親蒼老的臉上浮起哀愁與欣慰交融的意味。「昌呀，媽老了，家里的大小事你做主
有昌慚愧地一笑，對母親說︰「媽，雨宸還是要您操勞，等她上了學，您才能歇口氣
母親欣慰地說︰「昌呀，媽就是操勞的命，一歇息，心里就不塌實，我和你爸這輩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操勞，誰也沒想貪圖閑適富貴，媽過現在這樣的日子心里最塌實
有昌與母親閑聊了一會，起身走出去，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上午八點半，也許，這個時間，張金秋還在，他索性就去通知她再去找住處，自己也好為玉汝和江南交上暖氣費。
他邁著穩健的步子緩緩地走著，十一月的空氣已然攜帶著冬天的冷意，冷峭的風穿透衣衫，讓人感覺些許寒意。
花壇里的輕松依然墨綠一片，零星的銀杏樹一片金黃，在風中搖曳，樹下凋零的葉片和草叢間那些松針似的小草相呼應，儼然一副黃綠相間的圖畫。
有昌緩緩地走著，一樓那些安靜的小院中，那些金黃的玉米穗子，那些火紅的干辣椒，那些金黃的大南瓜，還有那些在陽光下自動笑開的豆莢，這一切都帶著秋收冬藏的農家況味。
「地少了，就變金貴了有昌回味著父親的話，在內心深處感受著父親對鄉土的依戀之情。那些遠離鄉野，處身繁華都市的人們如何會能感受到如此生動的秋天況味。
有昌思緒間已經到了自家的住所，他站在三樓的門外，按動門鈴，張金秋臉上露出驚訝的喜色，她熱情地說︰「有昌，一大早，沒想到是你
有昌進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張金秋已經收拾停當，一只黑色的手提包放在茶幾上，她也許正打算出門。
有昌想告訴她搬離的事情，可是，她似乎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前些年，我就找了大姨，想為玉汝介紹一個合適的男人，可是，玉汝也和你一樣，說自己沒有打算，可是，女人畢竟是女人，三十好幾了，青春不等人，何況她是一個文藝女青年，每天呆在家里，和外界失去了聯系，就只能等
有昌沉沉地一笑，說︰「感情要講緣分
「這話有道理，古人說要月老牽線搭橋，那時候，男男女女一大了，只要身體好，三鄰五村的媒人會自動登上門，那時的人也不挑剔，日子能過下去，安安穩穩地就可以，哪像現在的人，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那胃口就好象填不滿的無底洞
她說著起身為自己和有昌倒了水，她喝一口水，又說︰「我這個工作也是出力不討好，盡心盡力想要為人家促成好姻緣，可是，到頭來沒人感激你，男人說上了當，女人又說受了騙，這些年呀，我算是看明白了，人們不信緣分了，只信錢，就算是我免費為人家找對象，到頭來也落不著好
有昌欲要說明自己的來意，她又笑說︰「樓上的大寶呀，每天要我為他介紹對象，我應了他好多回了，他給錢我不收，我說等有合適的再說，不是說我有意搪塞他，我只是擔心他遇上個釣錢的女人，搞得自己傾家蕩產，那時候，我可是沒處去給他要錢
有昌沉默地听著，終于，在她停下時，他沉聲說︰「我是來告訴你盡快找房子，這套房子我要讓玉汝住過來
張金秋意外地望著有昌，轉而灑月兌地說︰「沒事，房子多的是，如果你急，我現在就搬走
有昌說︰「不急，你先找房子吧
他起身走出來，邁上了四樓的台階，他按動了門鈴，小寶將門打開，一臉驚喜地說︰「有昌，你來了
有昌走進客廳，大寶正從廁所走出來，「有昌，你來干啥？」
有昌坐在沙發上，不露聲色地揶揄︰「來找你算帳，把尿當成油，讓我家里半個月還漂著尿味
「那是個意外，不過，那尿味漂那麼久，那興許是女人的尿，還是放蕩女人的尿大寶坐在一張破舊的馬扎上，耍起了嘴皮子。
茶幾上擺放著瓜子，大寶嗑起來，對小寶說︰「小寶，你去把我的衣服洗了，我相親要穿的
「又要相親？怎樣的女人？」有昌掩藏著笑意，問道。
「嘴巴甜的不得了大寶說著來了興頭，「那小腰就好象一根柳樹條，小 一扭一扭的，一說話準帶笑，吃飯也不吧唧嘴
「我剛才去張金秋那，听說你找了她很多次，這個女人是她介紹的？」
「不是，是我去澡堂子里認識的，以後結婚了，就有人給我搓澡了大寶說著，好奇地問︰「你去找那個東北女人找媳婦？」
「我要她搬走，我打算——」
大寶急切地打斷他，道︰「咋能搬走呢？我還得讓她給我多尋模幾個對象大寶慌忙起身，在門口穿上拖鞋就吧嗒吧嗒地下了樓。
小寶笑說︰「大寶纏磨那個女人大半年了，還給人家買了好幾回冰糕呢，人家說尋模尋模，都尋模了大半年了
有昌看著小寶憨厚傻氣的模樣，笑問︰「小寶，你不打算找媳婦嗎？」
「不找，現在的女人都盯著錢，俺知道，女人看不上俺，俺也不稀罕女人，俺不像大寶，做夢都想女人，他沒有啥，只有這房子，女人都是看上房子不是看上他
有昌看著小寶迷瞪的模樣，心里生起一陣憐憫。小寶和小時候沒有改變，他的傻氣和憨厚是融合到一起的，每每讓人生起一陣憐憫來。
大寶推門進了客廳，他風風火火地說︰「我對她說了，別搬走，就來住這，我找媳婦容易，她也省得搬家麻煩了
「你不是已經找到了嗎？」有昌揶揄道。
「咱現在有房子了，找女人也得挑好的揀，就留做後備人選吧
有昌回到家中，父親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喝茶，小雨宸在她懷里入神地看著電視。
玉汝和江南並肩坐著，看一檔訪談節目，母親正在廚房準備著午餐。
雨宸從爺爺腿上走下來，撲向了有昌的大腿，她摟抱著爸爸的大腿，嗲嗲地喊︰「爸爸
有昌將女兒抱起，坐在父親身旁，對他說︰「爸，我剛才去告訴張金秋盡快找房子了
「好，這個女人呀，嘴里含著蜜，眼里藏把刀，走的越快越好
母親從廚房將一盤拌黃瓜放在茶幾上，對父親嗔怪道︰「人家張金秋又沒有得罪你，你說起話來卻夾槍帶棒的
有昌笑說︰「她還以為我要搬過去，她說不介意和我同住
父親冷聲道︰「這個女人呀，那眼神就好象鑽進了錢眼里，看見了錢呀，比蛆拱屎還歡呢
有昌說︰「大寶要她和他們一起同住
「什麼？」父親驚訝地望著有昌，冷聲說︰「那個女人要是稀罕人肉，她能把大寶小寶剁巴剁巴吃進肚子里
母親又將一盤菜端上了茶幾，她對父親數落道︰「我們趕人家走，人家願意住哪里，我們管不著
父親沉吟道︰「她要住在哪里我管不著，她想要惦記那套房子，可要過我這一關
母親揶揄道︰「她若是嫁給大寶，看你管得了管不了
母親轉身去了廚房，父親冷哼一聲，說道︰「那她要先生下孩子，和大寶做了親子鑒定再說
江南笑問︰「姑父，您為什麼這樣惱火？不就是一個單身女人和兩個單身男人同住嗎？這和您有什麼關系？」
玉汝起身為父親拿來酒，為他和哥哥倒了酒，父親抿一口酒，沉聲道︰「社****風氣壞了
一家人用完了午餐，父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母親帶上小孫女去了小院。
午後溫暖的陽光映照著小院，母親在院中鋪上席子，將高粱穗子拿到席子上，雙腳固定著一個鐵片，將高粱粒子從穗子上擼下來。小孫女坐在那些高粱粒上，伸開雙臂，咿呀地說︰「游泳，游泳
女乃女乃將她扶起來，拍拍她肉肉的小，親昵地說︰「我的小閨女，你這上的高粱粒能種兩畝地呢
玉汝和江南來到院中，母親笑吟吟地說︰「這地少了，就變金貴了，看看我這些高粱穗子，種在菜園子邊上，對它不管不顧的，它卻能長出這麼大的穗子
小雨宸再度坐在席子上，伸開雙腿和雙臂，咿呀地喊︰「游泳，游泳高粱粒子被她撒的滿院，母親並不阻止，一臉慈愛地說︰「我的小閨女呀，明年你的眼上就掛穗子了
玉汝蹲體，在小宸宸肉肉的臉蛋上輕輕捏了一下，母親笑說︰「這個小機靈，真象一條活蹦亂跳的魚
江南收攏著院中的高粱粒，母親笑吟吟地說︰「南兒呀，你小時候比宸還淘氣呢，可是，一眨眼工夫就出息成大姑娘了
母親滿眼慈愛地望著江南，她心里忍不住想，有昌和江南能夠走到一起，那該多好，不知道，月老會不會給這兩個孩子牽這條線。思緒間，她又怪自己老糊涂了。
「南呀，不知道你將來的婆家會是什麼人家，也不知道，你有昌哥將來的媳婦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母親絮叨著，江南撇嘴詭秘地笑著，她仿佛早已經猜中姑姑的心思。
「姑姑，我若是嫁不出去，就留在這里為有昌哥搭把手。有昌哥若是娶不到老婆的話——」
母親一動不動地望著她，她笑說︰「就讓有昌哥和玉汝姐一起過日子吧
「你這孩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淨說些瘋話母親假裝生氣地數落。
玉汝忍俊不禁，江南笑著揶揄︰「這不是姑姑的思想嗎？過日子就是圖個安穩，用你們的大白話說就是圖個溫飽
「你這孩子，要真是那樣，姑姑可虧大發了
玉汝和江南看著母親嚴肅的神情，忍不住笑起來。母親先是撇嘴笑著，隨即又問︰「我說錯個啥了？看把你們笑的？」
母親說著，也忍不住一同笑起來。在高粱粒上擺弄的小雨宸見大家一片笑聲，踢蹬著小腳，歡呼雀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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