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亂郊區 他陷入困境

作者 ︰ 玉汝于成

下了一整夜的雪,早晨的太陽映照著厚厚的積雪,玉汝緩緩地走過那段小橋,雪後的早晨流溢著一股奇特的味道,她懸浮于心的愁悶與疑惑變的輕微。不知道,石中玉是否還沉浸于和父親不愉快的談話中,不知道,他會不會再一次把自己的壞情緒發泄在她的身上。

她緩緩地走進小院,院中那只葛藤,綠色的葉片變的灰暗,它仿佛也在體會他沉郁的心情。

她走進客廳,沙發上一位陌生的中年女人起身微笑著問︰「您是玉汝老師嗎?」

「是玉汝微笑著回答。

「我是洗浴城的主管,洗浴城發生一點狀況,老板這些天無法抽身,所以由我來照顧孩子的起居

「好的玉汝欲要向馨蕊的房間走去,她輕聲說︰「玉汝老師,如果您方便,老板希望您周末可以留下來陪孩子

「他晚上不回來嗎?」

「是的玉汝透過女人隱晦的眼神,仿佛看到一股憂慮的情緒,她輕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女人輕聲說︰「昨天市里的掃黃運動,警察在洗浴城抓住一位小姐在按摩房進行**易,老板被帶去警察局配合調查

玉汝滿心憂慮地問︰「他還好嗎?」

「您放心吧,我是洗浴城的主管,我們從來不提倡按摩小姐與客人進行**易,老板不會有事,應該只是責令停業整頓

玉汝轉身欲要走向馨蕊的房間,麥得靈牽著馨蕊和昊龍的手走進了客廳。她梳著整齊的發髻,儼然一位雍容華貴的少婦。玉汝看著馨蕊紅紅的眼眶,輕聲詢問︰「馨蕊,你怎麼了?」

昊龍道︰「姐姐知道爸爸被警察抓了,傷心地哭了

麥得靈牽著孩子的手,坐到沙發上,玉汝坐到馨蕊身旁,輕聲安撫︰「馨蕊,爸爸不會有事的

馨蕊抽噎著問︰「阿姨,爸爸會被戴上手銬,會被警察訊問嗎?」

昊龍充滿惶恐地問︰「爸爸會被警察打耳光嗎?」

麥得靈用輕柔和緩的聲音語重心長地說︰「昊龍,爸爸不會有事的,男子漢要敢作敢當,這樣才會有所作為,你知道嗎?」

玉汝面對她虛假的姿態,倔強而淡定地說︰「麥夫人,您不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孩子

麥得靈凝視著玉汝,泰然自若地說︰「玉汝,孩子大了,他們用自己的感情與思想,雖然,他們無法為爸爸分擔,可是,他們應該知道真相

馨蕊抽噎著,石中玉安排的中年女人悄悄為她遞上了紙巾,麥得靈又說道︰「孩子不應該永遠生活在一塵不染的童話世界里,他們需要了解這個社****陰暗丑陋的一面,應該了解爸爸工作上的疏漏,而避免以後重蹈覆轍

玉汝壓抑著悲憤的心情,低聲說︰「麥夫人,孩子幼小的心靈無法承受太多沉痛的事情

「過去我也是像你一樣,以一種慈柔的方式教育鑫宇,這造成了鑫宇太過溫厚的性情,他遇事被動,永遠退讓,這讓他失去了一位老板的威嚴

馨蕊停止了抽噎,小昊龍吃起了果盤中的葡萄,玉汝想要帶他們離開客廳,她輕聲說︰「麥夫人,我該為孩子輔導功課了

麥得靈嵌了嵌身體,泰然地說︰「玉汝,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這些年來,你盡心盡力做馨蕊的輔導老師,中玉不應該對你百般嘲弄

「麥夫人,我們之間只是意見有分歧

「其實,中玉是個可憐的孩子。過去,他為鑫宇爸爸生前的事情無法釋然,現在,又因為自己的親生父親而百般糾結,其實,他不需要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更不應該因此而墮落

「其實,他只是時刻在反省自己,他從不會忽略自己的感情,自命不凡地評論外部世界

麥得靈用深邃的目光注視著玉汝,感嘆道︰「玉汝,其實,我了解你的感情,假如你站在我的位置上,就會明白我的苦衷。人在高處不勝寒,有些時候,我也是身不由己,更多時候,我是有心無力

玉汝凝視馨蕊疑惑的表情,沉靜地說︰「麥夫人,有些話題不適合在孩子面前討論

「玉汝,你錯了,一個人需要找到自己的血脈,他才不會孤獨

「麥夫人not;——」玉汝的語調中充滿了悲憤的情緒。

「玉汝,我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談論這個敏感的話題會讓你產生陰暗的猜想,你會認為我要趕走中玉,讓他和身份卑微的父親相認,其實,這不是我的初衷,我只是想讓他們父子相認,在我有生之年了卻一樁心願

「你又如何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誰?」

「可以讓中玉和你爸爸去做親子鑒定她篤定地說。

在玉汝驚愕的目光中,她說︰「其實,中玉的爸爸去世後,你爸爸來過,那時候,中玉還沉浸去失去爸爸的痛苦,而且他年紀尚小,我不想他再一次經受感情的打擊,後來,在中玉的媽媽,也就是中玉現實中的姨媽臨終時,你爸爸又來找過我,那時候,中玉到了青春叛逆期,我擔心他無法接受這件事情,而且那時候,你爸爸在建築上做苦力,而我們的養生館已經初具規模,你爸爸又打消了念頭

「可是,現在,您又為什麼要他們父子相認呢?」

「玉汝,我不想讓中玉永遠自負下去。看著他現在這樣,我很心痛。他過著一種本不屬于自己的生活

玉汝面對麥得靈泰然自若的神情,內心的激憤到了無以附加的地步。

她相信,這個女人心中沒有絲毫溫暖,她的人生建立在顯耀的身份感中。

她努力保持鎮靜,倔強地說︰「麥夫人,中玉還在警局,關于他的身世,他自己會做出判斷,我們無權為他做出選擇她說著起身,拉起馨蕊和昊龍向房間走去。

臨近中午,玉汝的電話響起,她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江南憂心忡忡地說︰「玉汝姐,姑姑在山上迷路上,你馬上回來

玉汝放下電話,短暫地迷茫,憂心如焚地走出去,她跑過那段小橋,揚手上了一輛出租車,來到哥哥的飯館。

父親坐在靠近門口的椅子上,小寶一臉失魂落魄的神情,呆呆地坐在父親對面。

「爸,發生了什麼事?」玉汝急切地外呢。

父親抬起蒼老的臉,用渾濁的眼楮望著玉汝,「宸一大早又喊頭痛,家里沒人,你媽就帶上宸去山上了,說是要去拜拜有昌他媽,要她保佑自己的孫女

小寶自責地說︰「叔,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攔住嬸子就好了,嬸子說去去就回來,不讓我跟著

父親道︰「小寶,不怪你,要不是你看見你嬸子去了山上,我們還不知道去哪里找

玉汝對父親安慰道︰「放心吧,媽和宸宸不會有事的她說著急切地走出去。

玉汝踩著厚厚的積雪向山上走去,強勁的風吹散了踏過的足印,她無法辨別來路和去路,只能順著記憶尋覓那條通往墳塋的路途。

風力吹著雪片在山野中來回地游走,一股無形的恐懼之感壓迫著她。她想象著雨宸在山野中沉沉入睡的景象,想象著媽媽哼著童謠,疲憊地搖晃懷中的小雨宸的情景,忍不住流下酸澀的淚水。

一股悲涼的意味席涌而上,她想要呼喊,卻只能哽咽著低吟︰「媽,宸宸,你們不可以睡著

玉汝靠在一株松樹旁,她倚靠著樹干,感覺自己再也無力邁起沉重的腳步。

這個茫茫的山野,她曾經無數次邁著沉穩的步伐,攀登于頂峰,可是,今天卻感覺這個岑寂的山野是如此地難以跨越,它一語不發地觀望著她心底的疲憊與悲涼。

假如母親就這樣離開,她將如何面對自己的生活?母親大半生的旅途中,只有數不盡的艱辛與悲痛,只有隱忍的承擔與付出,她從沒有為自己生活過。

一陣冷風吹過,她仿佛听到小雨宸無助的哭泣和喊叫,她四處追望,試圖找尋到聲音的來處,可是,風聲過後,卻只听到雪面在松林間游走的聲音。

那種奇特的聲音中流溢著一種空曠的意味,這讓她再度陷入了絕望。假如無法找到她們,她會痛恨生活本身對人類殘忍的傷害。

電話突然響起,她急切地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卻是盲音,她用顫抖的手試圖再一次接起電話,江南發來了信息,「姑姑和宸兒已找到

她癱軟地坐到了雪地上,這場令人憂心的動蕩,仿佛掀動了她心底淒涼悲痛的情愫,讓她感覺一種恍若隔世的惆悵。

她靜靜地站在原處,這里是從墳塋下山的必經之路,遠遠地,她看見母親蹣跚的身影,她抬起沉重的腳步迎上去。

她努力克制悲痛的心情,伸手抱起哥哥懷中的雨宸。

江南攙扶著母親,玉汝不敢多看母親蒼老悲愁的面容,悄悄走在前面。她看著雨宸被冷風吹的紅彤彤的小臉,忍不住紅了眼眶。

「姑姑哭了?」小雨宸一臉疑惑地望著她,又望望姑姑身後的爸爸。

母親道︰「我老糊涂了,讓你們著急忙慌地找,雪把山上的路都遮住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宸兒女乃女乃的墳,拜完了,宸就睡著了,我心想找個避風的地方讓宸好好睡一會,可是,沒想自己也睡著了

母親說著打一個噴嚏,玉汝轉身望去,江南道︰「姑姑把自己的外套月兌下蓋在宸兒頭上,山里風大,又睡著了,可能是感冒了

一家人回到飯館,父親正一個人沉悶地喝酒,他黑著臉冷聲嗔怪母親︰「你個老東西,大雪天的,你帶宸兒去山上,你是老糊涂了?」

母親一副愁苦的表情,道︰「宸兒頭痛,我心里好象被螞蟻鑽似的,我去拜拜宸兒女乃女乃,興許能讓咱宸快好起來

父親喝一口酒,愁悶地哀嘆︰「宸會好起來,你是好不起來了

玉汝拉過有昌,輕聲說︰「哥,石中玉被警察帶去訊問

有昌凝重的表情流露出對石中玉的關心,他未及回應。父親听到玉汝的話,沉聲問︰「什麼事情?」

玉汝不知如何回答,江南道︰「又到了年末,市政府的掃黃運動正緊,一定是洗澡浴城里的按摩小姐出了問題

父親沉吟道︰「去蹲個三年五載,出息個人模樣也好

有昌沉聲說︰「爸,我下午去中玉的公司看看

「不管他,讓他反省反省,父母管不了他,就讓政府管他

父親蒼老的臉上帶著深刻的悲苦與淒涼的意味,他說︰「他爹掙來那些不干淨的錢,早晚能叫他敗光了

父親喝一口酒,道︰「有個窮光蛋的爹,兒子早晚也還是窮光蛋

玉汝深切地體會著父親心底的悲涼,在這樣的時候,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父親。

她也許是這個家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可是,父親卻為什麼要壓抑著心底的淒苦,對一家人掩藏著真相呢?

也許,在這樣的時候,她應該照顧好孩子,安心地等他回來。

有昌沉聲說︰「我先去中玉的公司看看,如果他沒有回來,就去派出所問一下情況

「派出所不是我們開的,你管好自己的飯館吧父親說完,又問玉汝︰「汝呀,那兩個孩子怎麼樣?」

「石中玉的繼母向孩子透露了這件事情,孩子都在為爸爸擔心

「那個歹毒的女人呀,她可真是殺人不見血呀,中玉他爸活著時,她就鼓動他爸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他爸死了,她倒是扯皮賴臉地守著這份家業

玉汝回到石府,馨蕊呆呆地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小昊龍在姐姐的床上安詳地熟睡著。她走上前去,馨蕊哽咽著撲到她懷里,悲傷地傾訴︰「阿姨,我很擔心爸爸

玉汝拍著馨蕊瘦小的肩膀,輕聲安撫︰「馨蕊,爸爸不會有事的

「阿姨——」馨蕊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她輕聲說︰「您可以做我的媽媽嗎?」

「馨蕊玉汝凝視馨蕊柔弱的目光,內心無限惆悵。

她該如何向孩子表白自己的心情?她該如何告訴她,自己與她的父親之間有著怎樣難以逾越的鴻溝?

「馨蕊,阿姨會永遠愛你,阿姨不會離開你

時間緩緩地流逝,臨近黃昏,石中玉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進客廳。

玉汝輕聲說︰「你還好嗎?」

「孩子好嗎?」他冷漠地問。

「他們一直為你擔心,昨天一夜未睡,現在都睡著了

他沉悶地點燃一支香煙,她輕聲說︰「其實,大家都在為你擔心

「大家?你指有昌和你爸爸?」他冷聲詰問,深深地吸一口煙。

「哥說要去你的公司和派出所看一下

「是的,他在公司找到了我,不過,不是為我的事情,而是為了你

「什麼?」玉汝不解地問。

他凝視她迷惘的神情,已然明確她對自己與張玉林的關系一無所知。

「孩子們知道我進了派出所?」

「是的,麥夫人向他們透露了實情

「我們之間的戰爭才剛剛開始,不過,她的招數總是比我狠毒。我岳父生前告訴我,華佗有一套百禽戲,可以讓人身心健康,那個女人倒是有一套萬獸戲,她能把所有人玩于股掌

「其實,你不需要和她對抗,也不需要為自己的身世困饒她克制著心底悲愁的情緒,低聲說︰「你不應該讓馨蕊為你傷心難過

他冷眼注視她憂愁的模樣,冷聲道︰「我還沒死,你不需要為我哀悼。馨蕊和昊龍身上流著我的血,血脈相連,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他們有理由為自己的爸爸擔心

「你為什麼總是那樣冷漠?你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

他恨恨地咒罵︰「我心煩意亂的時候,不喜歡看到你這不卑不亢的神情

「我希望你和爸相認,他知道了你的事情,很為你擔心

她面對他輕蔑的眼神,隱忍地說︰「苦難並不是生活強加于我們的,你應該打開心上的鎖

他深沉地凝視她,低聲說︰「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故事不會像歌謠那樣美麗動人,我的感情被現實撞的支離破碎,而你作為旁觀者,當然可以風輕雲淡

「爸爸愛你,他牽掛著你

「關于父子的話題並不吸引我,我很好奇你對男女感情的理解是怎樣的。有昌今天風風火火地趕到我的海鮮市場,他憂心如焚地向我詢問張玉林的身份

她錯愕地望著他,他冷眼注視她,自鳴得意地說︰「張玉林是我最大的股東,他有超人的管理能力,過去是一個無名小卒,可是,現在,是海鮮業出色的生意人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為了岔開你關于父子相認的話題,血脈相連不一定帶來相互的牽掛,在你爸爸不打算道出真相之前,我不會去打擾他

「也許,爸有他的苦衷

「苦衷?他身份卑微,不想攀附富有的兒子?」

「請你不要侮辱爸

「無論你如何義憤填膺地為他聲討,他都是你的繼父,你永遠只是他的繼女

他凝視她悲憤的面容,用嘲謔的口吻道︰「我們之間難道沒有更好的話題嗎?比如愛情?」

「我不想和你爭論下去她試圖阻止他的話題。

「愛情是青春期的感情游戲,你現在的年齡,不應該為愛情所苦

她隱忍而倔強地說︰「你無權過問我的感情

他面對她冷凝的目光,感情深處掀動起一股鄙夷的情緒。

張玉林說的沒錯,女人即使遺棄和背叛,也總是把自己扮演成受傷的姿態。

他凝視玉汝倔強的目光,和她表情中隱約的憂傷,心中不免惆悵。他要冷眼旁觀她在感情中跌宕,還是要勸她適可而止?

為了一個冷酷的男人,她寧願讓自己陷入愛情的泥沼,不顧一切和青春下賭注?

這個故作清高的女人,這場愛情故事已經接近尾聲,她卻陷入其中,全然不知。

他想告訴她,她對男人毫不了解。對身份的焦慮感是無人可以逃避的追擊,張玉林正陷入其中,他的感情已然在現實無形的壓迫下變的堅硬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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