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同人]述懷 41案發

作者 ︰ 容成九

司馬師進到書房第一眼看見的不是司馬懿而是正要出門的夏侯徽,這讓他有些驚訝,「媛容?」四下里掃了眼都沒找到自己父親的身影,他不禁壓低聲音道︰「你怎麼在這兒?父親呢?」

眼神在自己手中的空托盤上停了一下,夏侯徽不疾不徐道︰「來給爹送杯茶醒醒神,你快進去吧,爹就在里面。♀////」

點點頭,司馬師看著她看門出去後方才拐進了書房深處,見司馬懿正坐在書案後翻看著一卷竹簡,他便在距離書案七八步的地方站定下來,跪地行禮道︰「父親,您找我?」

「嗯。」沉聲應了句,司馬懿抬頭看他一眼,指了指不遠處的矮案,「起來吧,坐。」待司馬師落座,他便收了竹簡隨意地往椅扶上一靠,漫不經意道︰「去哪兒了?派人尋了一上午都沒找到你。」

跟從小就到處惹是生非,回家討罵的司馬昭不同,司馬師一直都是長輩眼里懂事听話的長子,所以他打從娘胎里出來就沒怎麼受過他父親的訓斥,自然對他父親也不會有什麼懼意。眼下即使是獨自面對司馬懿,他也能表現出最為從容自適的一面,「稟父親,太初他們說您伐蜀凱旋值得慶賀,把孩兒叫去赴宴了。」

悶笑一聲,司馬懿調侃道︰「你們這群渾小子,就連廝混都不忘借老夫的由頭,打個冠冕堂皇的幌子。」

低下頭跟著揚了揚唇角,司馬師沒有說話,似乎在為好友們的小心思被戳穿而難為情。

清了清嗓子,司馬懿話鋒一轉道︰「你也覺得父親此次伐蜀有功,應當慶賀?」

深知自己父親絕不是個有閑心去東拉西扯的人,司馬師略帶疑惑地蹙起了眉,但嘴上還是及時回話道︰「父親新領西部軍事便能擊退上萬蜀軍,孩兒自是欽佩不已。」

「你倒是圓滑。」換了個姿勢,司馬懿沉下臉道︰「不過,在我這里就免了吧,你老老實實回答父親,是或者不是。《》」

想不明白他何以這般執著,司馬師有點無奈地道出了答案,「是。」話音剛落,就听司馬懿低笑開來。愈發不解他言語中的用意,司馬師忍不住追問道︰「父親何故發笑?」

擺擺手,司馬懿並未作答,反而轉開話題詢問起了其他,那樣子還真是悠閑得可以和戲園里听戲的老爺們比上一比了。端起放在案角的茶杯小啜一口,他狀似隨意道︰「太初那孩子最近都在忙些什麼?我好一陣沒見過他了。听昭兒說,我不在府上的那段時日他也沒怎麼來玩?」

「他還是老樣子,成天跟何晏那幾個人玩在一起。」頓了頓,司馬師又道︰「前些日子府里事務繁多,孩兒要協助母親操持,就沒去招呼太初他們。」

「太初同何晏一行人交好……」自言自語了一句,司馬懿沉吟道︰「給父親說說他們平日湊在一塊兒都干些什麼。」

「無非就是飲酒賦詩,找找樂子,相互訴個苦之類的。」抬眼看向自己的父親,司馬師納悶道︰「父親今日怎麼如此關心起他們的事了?平素您從來都不過問的。」

「呵。」冷笑一聲,司馬懿用手指點了點書案上的那卷竹簡,漠然道︰「這不有人逼得父親對他們上點心。」將竹簡凌空拋到司馬師手里,他繼續道︰「他們近來可有不同以往之處?」

慢慢展開竹簡,司馬師尋思了片刻,回道︰「沒有。」將目光落到完全攤開的竹簡上,他約莫看了幾行字,已然失色驚道︰「這怎麼可能!」不知所措地看向司馬懿,他的眼里盡是難以置信之色,「父親,我……」

抬手止了他的話頭,司馬懿安慰道︰「別慌,這算什麼?朝中比這大的風浪多的去了。」起身踱至司馬師面前,他不緊不慢地卷好竹簡,似笑非笑道︰「你想想,既然夏侯玄他們流于浮華的做派不是這兩日才有的,聖上為何不早不晚偏偏要趕在這時追究他們的罪責,甚至連你都被牽扯進去了?」不等司馬師回答,他便轉過身一邊用竹簡敲著掌心一邊道︰「何晏乃武皇帝假子;鄧乃大漢開國第一功臣鄧禹之後;夏侯玄的祖輩個個都立下過汗馬功勞,他本人也算得上是人中龍鳳了,可聖上是怎麼安置對待他們的?」

思索片刻,司馬師定下神,開始歷數那幾個人的遭遇,「何晏被封了個虛有其名,實則無權的文職;鄧不知為何被貶官外放數次,後來勉強做了個中郎將,難有作為;太初……」眼底涌上些許同情的神色,他低嘆道︰「因毛曾而得罪聖上,只能說是無妄之災吧。」

「無妄之災?」嘲諷地挑了下眉,司馬懿哂道︰「高貴的出身和強大的家族背景便是他們最大的過錯。」在司馬師身後彎下腰,司馬懿伏到他耳側又緩緩吐出了幾個字,「你也一樣。」

瞳孔因吃驚而產生了一瞬間的緊縮,司馬師僵硬地轉過脖子,對上了他父親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您是說……」

直起身,司馬懿把竹簡放回案上,意味不明地笑道︰「明白了?功過是非全憑聖上一張金口;是福是禍,亦非表面那麼簡單。」

茫然地望著他,司馬師喃喃道︰「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聖上怎能如此打壓我們!」

安撫似的按住他的肩膀,司馬懿淡淡道︰「他沒做錯,世族過分壯大的結果勢必會威脅到朝廷,身為君主,防微杜漸又有什麼不對?一朝天子一朝臣,聖上不過是行遏止之事。他待我們司馬氏也算……不薄了。」側目眺向窗外的萬里落霞,司馬懿的表情突然顯出了幾許惘然。扯出一絲無謂的笑容,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郁郁道︰「聖上到底不是先帝。」

默然良久,司馬師的眼神里漸漸顯現出絲絲縷縷的戾氣,握緊拳頭,他咬牙道︰「父親一心為的都是先帝托付下來的江山,如今不過是總領了西部軍務就要受到聖上如此的防範,簡直叫人心寒!」

低頭看向自己長子清冷到嚴峻的面容,司馬懿的心底陡生涼意,不動聲色地收回手,他背過身道︰「父親說了,聖上無錯。」

「那父親又有什麼錯?我又有什麼錯?」霍地站起身,司馬師不無委屈道︰「只因他是天子,我們便要受著他各種無端的猜忌?」

「不若又將為之奈何?」司馬懿回身瞟向他的眼神里寫滿輕描淡寫,仿佛還帶些耐人尋味的嘲弄。微眯著雙眸審視起自己的長子,他那雙閱盡人世炎涼、權謀算計的眼里泛起了隱隱的、危險的光芒。

即使滿懷怨懟憤懣,司馬師也無法忽略掉自己身體里如同蟻噬般的不安,他父親的目光太過不同尋常,讓他產生了片刻的畏葸,但這並不能成為他退卻的理由,「孩兒只是覺得不公。縱觀朝堂之上的元老、重臣、功臣、忠臣,又有幾人堪與父親相比?可您得到的又是什麼?」暗暗打量了下司馬懿的臉色,他繼續道︰「父親,孩兒與太初交好又娶了媛容,這足以使我們得到夏侯氏的支持。而王朗、王肅在朝中的地位亦不必多言,阿昭與元姬大婚在即,待他們成親後,王氏一族與我們的關系便將隨之根深蒂固,再加上這些年您與各大世族一直交善,我司馬氏早已不再是河內那個不大不小的家族,父親又何須依然忍氣吞聲至于如此?」

「所以你想說什麼?」面無表情地坐回書案後,司馬懿涼聲道︰「因為一時不滿而聯合各大家族忤逆天子嗎?」

「孩兒不敢。」就算沒有在朝為官,@黃色小說

默不作聲地看著司馬師的頭頂出神,司馬懿一手支頷,一手輕扣著案面。整個書房里靜得只能听到有節奏的「嗒嗒」聲,漫長而沒有意義。許久,他發出了聲慢悠悠的嘆息,「難怪會有人說,你非魏之純臣。」

無法從他的言語中听出更多的情緒,司馬師只知道自己的父親此刻絕不是愉快的。把頭壓得更低了些,他盡己所能地表現出最大的謙卑,「君令臣恭,兒時時不敢稍忘。」

「不敢稍忘。」頗具諷刺意味地重復了一遍他的話,司馬懿站起來從他身邊越過,邊往門口走邊道︰「如今看來,父親倒是愈該贊許聖上防範未然的本事了。」用力地拉開門,他連頭都沒再回一下,「等你真正明白如何為人臣子時,再出仕不遲。」

「父親!」扭過身膝行兩步,司馬師急促道︰「非兒不臣,不過是有些事不得不趁早圖之。您只想守著對先帝的承諾,但聖上會遵守他的諾言嗎?朝臣們的心思又都忠純嗎?時勢又允許嗎?您在朝一日,盡心一日,孩兒只怕換來的是辜負!您看看當今聖上和天下,豈還是黃初時的舊光景?」驚奇于司馬懿居然沒有發作打斷,司馬師放緩了語速,低聲道︰「父親,先帝亡故多年,您無時無刻不記掛著他的囑托。您可以十年,二十年如一日,可又如何能管得先帝百年之後的江山社稷?」

手扶在門扉上,司馬懿抬頭眺向屋檐下露出的黯淡穹空,驀然就想起了黃初七年的嘉福殿中自己听過的話,心下不由暈開一股安寧之感。無悲無喜地,他再平靜不過道︰「你能想到的,先帝早已想過百十千萬遍。」反手合上門,司馬懿用空間的隔斷結束了這場對話,他很清楚司馬師所言種種道破了多少現實的玄機,他也很清楚有些事的確只是時間的問題。可他想,在那之前,自己總該堅持執著一回,做一番義無反顧的努力,哪怕有朝一日回想起來覺得徒勞可笑也罷,終歸是對往昔和那個人的信賴有所交代。

司馬師面對著緊閉的漆雕門,臉上的急躁、怨憤漸漸不見了蹤影。站起身,他整好衣冠走帶書案後重新攤開了那卷竹簡,從動作到表情無一不透露著從容,好像之前那些慌亂不安與他沒有半分干系。昏暗的書房突然光亮起來,反射性地眯了下眼,司馬師回頭朝燭火搖曳的雕燈投去一瞥,卻見司馬昭不知何時進來點燃了燈,正往自己這邊走來,他近年來日益英氣成熟的眉宇間此刻縈繞著若隱若現的擔憂,襯在那樣鮮明的輪廓上,無端的令人著迷。一直到他在自己身前停下,高大的身材遮住了大半燭光,司馬師才意識到自己又走神了。心里稍微不爽了下司馬昭已高過自己的事實,他蹙眉道︰「進來也不出一聲,嚇我一跳。」

訕笑著模了模頭,司馬昭解釋道︰「我看父親都出去半天了你還不出來就進來看看。」抬手搭上兄長的肩,他仍是嬉鬧似的口吻,卻不難听出其中的關切,「怎麼樣?沒事吧?」

斜睨一眼擱在自己肩頭的手,司馬師心不在焉地笑道︰「當然沒事,瞎操心。」

眸中劃過一絲晴光,司馬昭沒有忽視掉他收卷竹簡的動作,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司馬昭好奇道︰「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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