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其實那已經不能稱之為門了,只能算得上是一堆鋼鐵廢墟里的一道能夠勉強通行的裂縫而已。
空空如也!
圍成一團的營救人員沒有在電梯里找到任何活人或者死尸,除了有一灘鮮血和幾片刮碎了的布料之外,便再無他物。
見沒有人員的傷亡,林綰綰頓時松了一口氣,只要沒有人命在里面,那這件事情對公司的影響就能被控制到最小,不會對最近的行動造成太大的波瀾。
只是,並沒有人看到步輕狂和鐘大良有從電梯里出來啊!這兩個人怎麼就憑空消失了呢!
林綰綰心中很是疑惑,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平靜地把善後的工作交給了孫勇,讓他用最快的速度將這件事情給擺平。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電梯接二連三地出現問題,孫勇這個安保部的負責人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這時候還想要偷閑出去休假?哼,做夢!
孫勇被林綰綰當眾訓斥了一番後,一張臉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于是他手下的一幫心月復便遭了殃,被勒令今天下午下班之前必須要將電梯墜落的原因給照出來,誰要是再敢用「維護不力,意外故障」這樣的由頭來搪塞他,他就給誰好看。
手下的一眾小頭頭們唯唯諾諾地散開了,只留下孫勇一個人抱著胳膊站在事發地點生著悶氣。
「少爺!警察到門口了,您看咱們是不是去接待一下!」
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人低眉順眼地湊到了孫勇的身邊,小聲匯報了一句,他是孫家的管家,現在跟在少爺的身邊做著安保助理的工作,有點兒貼身秘書的意思,算得上孫勇的第一心月復。
孫勇煩悶地揮了揮手,點頭道︰
「行了,這就去!該死的,我也看到那個家伙進去了沒出來啊,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真是見鬼了!」
嘟嘟囔囔的孫勇實在想不明白,像步輕狂這樣的家伙怎麼能從這場禍事里逃出生天,這簡直是蒼天無眼嘛!
「滴答滴答!」
孫勇正了正衣冠,準備去配合警方的調查工作,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幾滴殷虹的血珠突然從電梯甬道的上方墜了下來,落在廢墟上散成了數朵艷麗的梅花。
這一突如其來的異狀頓時讓孫勇渾身一震,想都沒想他便立刻沖進了電梯向上望去,準備查看個究竟。
「哎喲喂!」
一聲公鴨般的叫喚在孫勇的頭頂響起,接著一個壯碩的黑影整好砸在了孫勇的頭上。
孫勇猝不及防之下只來得及偏了偏頭,人便已經被砸翻到了地上,被一地的鋼渣子給刺了痛徹肺腑。
「他媽的,什麼情況!」
劇痛之下的孫勇二話不說,直接一腳便將壓在身上的家伙給踹飛了出去,然後一個翻身便開始拼命地揉搓起了腰背來,真心疼啊!
「艾瑪!」
被一腳踹飛的那人在地上翻騰了幾圈,連忙也渾身抖糠般地跳了起來,好容易從電梯里逃出去撿了一條命,正是劫後余生的時候,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這一地的鋼渣子給活活戳死。
這人自然是僥幸保住了小命的鐘大良!
幾分鐘前,他原本已經徹底絕望了,但沒想到,在電梯崩落的一瞬間,一根長長的鋼纜系著一條熟悉的褲腰帶從電梯天窗外飛射了進來,正好落到了他的懷里。
「不想死的話就抓緊咯!」
步輕狂的聲音落入了耳中,鐘大良幾乎是瞬間反應,本能地像一條八腳蛇一般死死地纏住了腰帶,不但如此,他甚至還毫不猶豫地將腰帶的上半截塞進了自己的嘴里,並用牙齒死死地咬住!
剛剛做完這一切,電梯便從鐘大良的身邊向下迅速地滑落了下去。
鐘大良要緊了牙關,眯著眼楮看著頭頂那扇不大的天窗,努力扭動著身子,讓自己的腦袋從窗口的正中央穿了過去,他明白,一旦自己沒能穿過窗口,步輕狂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放開手里的鋼纜,一個人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生生地拽住一個千斤重的金屬廂。
肚子終究是太大了,鐘大良的上半身被卡住了,但這一絲的遲滯並沒能持續多長時間,幾乎只是零點幾秒鐘的功夫,電梯便帶著鐘大良肚皮上的一大塊帶血的肥肉飛快地墜落了下去。
鐘大良痛得出了一身冷汗,但當他听到須臾之後便從腳下傳來的轟然巨響之後,他便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了。
掉了一塊肉而已,自己的小命好歹是保住了!阿彌陀佛!
後怕不已的鐘大良心有余悸地抬起了頭,努力地對著吊在自己頭頂的步輕狂擠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沒法子,自己還被人家懸吊在四十幾米的高空上呢,只要步輕狂一撒手,那他的下場可比呆在電梯里頭被活活震死還要淒慘上無數倍!
「步副部長,咱們……呸呸呸!」
剛張口說了半句話,鐘大良便被腳下升騰起來的大蓬塵土給燻了個灰頭土臉,一張方正的面龐上只剩下一雙眼楮和一口黃牙還能依稀可辨。
步輕狂早就有所準備,雖然身上也是鋪滿了一層厚厚的塵土,但倒也還算不得狼狽。
過了足足一分多鐘,肆意飛揚的塵土風暴才算是慢慢地平息了下來,但整個電梯甬道里頭還是灰蒙蒙的,看不太真切。
鐘大良的心情也想著甬道一般的陰霾,因為他發現自己手里頭的皮腰帶正在格支支地顫抖著,幾道明顯的裂紋非常清晰地在自己的眼前綻裂了開來。
完了!我應該听媳婦兒的話,給自己買一條好腰帶的!
鐘大良的腦子里頭一片空白,接著,耳朵里頭隱約听到了皮帶崩裂的聲響。
掉下去了!
鐘大良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飛出喉嚨口了,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不是身陷絕境無處可逃,而是給了你一絲希望,讓你死里逃生,然後又狠狠地一腳將你踹回到地獄里去。
「啊嗚!」
鐘大良嘴里發出了狼嚎一般的嗚咽聲,哭得崩潰急了。
「喂!我看你剛才臨死之前好歹還像個爺們兒才救你出來的,現在怎麼又成這副熊樣了!哭哭啼啼的,有面兒是吧?」
步輕狂一只手抓住甬道側壁上的支架,一只手探到了鐘大良的脖子里,牢牢地拎住了這家伙的衣領,有些不耐煩。
鐘大良就像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鵪鶉,五官已經縮成了一團,只剩下兩只眼珠子還在滴溜溜的轉。
老子又活了?
不帶這麼玩兒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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