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如果失去肖弈是因為她的不懂事,那麼,她願意用一生懂事來換肖弈的平安和那七年的空白。
只是太遲,等她回過神來,她的那些幼稚和任性早已埋在過去,土壤上面長滿了墳頭上那種固執又長命的植物,它們晦澀、沉默,還帶著終年不變的冷酷。
林一一沒有接話。
沉默就像詭異的絲帶糾纏在這個不算寬敞的空間里。
就在她想著該說些什麼的時候,肖弈卻突然輕輕開口︰「其實,即使你不懂事,終究還是會得到原諒
他的聲音太輕了,林一一差點沒有听清。
然後電梯突然叮的一聲開了,外面熱鬧的氣息涌進來,吹散了她周圍的那些清冽和安靜,她站在原地,看著肖弈走出電梯的修長背影,臉上維持著一種名為驚愕的情緒。
畫室里的幾個助理和正在安排助理們工作的秘書小姐看見總裁親自駕臨,有失遠迎,不禁有些膽戰心驚。
看見隨後出現的林畫家時,大家心里都有些激動莫名。
對于年輕一族來說,與他們同一個時代竟然出了一個當代著名畫家還是非常的與有榮焉,更何況,這個畫家還是個非常有氣質的美女,眉眼精致,長發及腰,身著一件墨綠色的拽地長裙,走動間更有一股說不出的靈氣秀致,肌膚勝雪,讓人見了就好想模一模。
但是,肖弈從來不是親近的上司,他做事雷厲風行,最討厭拖泥帶水公私混雜,風擎的企業文化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他的影響,整個風擎的員工都是高效率低出錯的主,所以,即使看見偶像出現,助理們和秘書也不敢造次,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听見總裁大人對身後的林大美女說︰「冬雪圖只要在周年慶典前完成就行,林小姐可以根據進度自行安排作畫時間
言下之意就是讓林一一自己作主,風擎絕不干涉她的任何時間上的安排。
林一一點頭,笑得很是得體,「那就多謝肖先生的慷慨了
聞言,一旁的觀眾們不禁憋住笑意,心想這林畫家真是個有趣的人。
肖弈微一挑眉,又說了幾句話才轉身進了電梯,林一一看著重新合上的電梯門,那冷冷的銀色被陽光一照,似乎變得更加刺眼了些。
她回過身,立刻被幾個星星眼的女孩子圍住,眼里寫著︰我要簽名我要簽名我要簽名……
半個小時後,工作室的助理將她的筆具送了過來。
畫展展出的畫雖然都是油畫,但是對于國畫她也並不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毫無研究。
光看助理送過來的那一整箱工具就可見一斑。
四支大小長短不一的狼毫、油煙墨、宣紙、端溪硯以及那裝了滿滿一盒子的顏料。
一旁的幾名助理看這陣勢,難掩臉上的欽佩和激動。
看著平鋪在桌上的純白宣紙,她卻是完全沒有畫畫的心情,讓助理們提前下班的時候,她們臉上那種驚訝的表情還透著稚女敕的味道,她不禁微微一笑,想起七八年前的自己,恐怕也是這般明目張膽的將吃驚的情緒寫在臉上。
等到工作室里徹底安靜下來,她便坐在光滑的地板上面,仰著頭看外面明亮的天空,白雲像趕集市似的,從湛藍的天空中緩慢的跑過,然後就是飛鳥的影子時近時遠,飄浮不定。
她坐在那兒發起了呆,發現這個夏天好長,仿佛永遠都不會過去一樣,讓她莫名的覺得焦躁。
以前她是喜歡夏天的。
夏天有西瓜、有短裙、有好吃的冰淇淋和肖弈。
即使熱得滿頭大汗,她也依舊可以無比幸福的笑出聲來。
因為有肖弈呢。
她覺得有了肖弈,這個世界都變得可愛起來,即使炎熱的太陽也能讓她倍感親切。
當愛上這個人的時候,她的智商就會在負半軸上徘徊不去,並且有著越走越遠的趨勢。
這種神經質的趨勢她樂于見到。
所以總是習慣性的把事情想得太過美好。
她喜歡肖弈,可是並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歡他。
肖弈的確優秀,並且有著同齡人無法企及的內斂沉穩,但是,他有病。
這是爺爺的原話,未做一字改動。
林一一始終記著這句話,總是苦澀的想著這個世界上的人真是自私,明明他有那麼多的優點,加在一起卻抵不上那唯一的一個缺點,而且是個與生俱來不可逆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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