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話音未落,一大口鮮血噴出,全部噴在了沐青寧的青衣上,東陵煜倒在她的腳邊,鮮血順著劍身不斷往下滴落。
「東陵煜!」沐青寧跳下馬車,小心翼翼將他扶起,不敢踫到那把還插在他身體里的劍,打橫抱起他上了馬車。駕車的衛君越還在那邊與修羅二人糾纏,沐青寧深深看了他一眼,咬著牙拿起韁繩。
「駕!」
馬車飛快往前駛去,鬼剎一急,看向夜叉,「夜叉,她們快跑了!」
「看起來似乎出了點意外。」夜叉無奈攤開雙手,「很可惜,我也幫不上忙了,我的念力一天只能用兩次,來之前已經用掉一次了,現在失敗也不能怪我。」
縱使鬼剎再不甘心,也不好說什麼,夜叉性格怪異,雖然才八歲,心智卻比同齡人成熟不少,她不會武功卻能呆在暗夜盟成為四將之一的原因便是她的詭異能力——可以操縱物體,一天卻僅限兩次,並且每一次的間隔時間為三個時辰。
望著疾馳而去的馬車,夜叉狀似苦惱的歪著頭,「傷了九皇子,這下我可麻煩了。」
鬼剎沉默,想起某個如惡魔般的人,她也不禁後背一涼。
慘烈的戰斗仍在進行,樹林里躺了許多尸體,黑衣人的,暗衛的,直至最後,雙方的人一個都不剩。衛君越沒有心思顧及他們的死活,他看著馬車漸漸遠去,心下一沉。
「需要幫忙嗎?」如天籟般悅耳的聲音響起,從樹林里走出一個欣長的身影,從地上的尸體上踩過時,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仿佛踩的不是剛死不久的尸體,而是微不足道的螞蟻。
他拿著一把玉骨扇,對衛君越展開笑顏,耀眼得如同暖陽。
「哼,今日算小爺欠你一個人情,這里交給你了。」衛君越了他一眼,身影迅速一動,往後退開,然後用輕功朝沐青寧所離開的方向追去。
真是孽緣,想不到在這里也能踫上那個人,若不是要看好沐青寧,怕出了意外,他也不會需要他的幫助,承他的恩情。衛君越一邊追,一邊恨恨的想著。
修羅與冥魄看了看留下來的俊逸男子,互相對視一眼,心里沒來由的涌上一股涼意。那標志性的玉骨扇,俊逸的面龐,似乎都在向他們預示著來人的身份。
男子沖他們淡淡一笑,展開扇子,「封喉一出驚天下,冥使七殺收生魂。吾名,七殺。」
涼意,漸起。
疾馳的馬車在路上不斷行駛,沐青寧緊咬牙關,握著韁繩的手也不知不覺越收越緊,怎麼辦,怎麼辦?大夫,對,找大夫。
為了怕顛簸的馬車磕著東陵煜,沐青寧用張毯子墊在他的身下,不斷滲出的鮮血早已將毯子染紅,他早已陷入半昏迷狀態。
淚水在眼眶不停地打轉,模糊了眼前的視線,卻在這時,馬兒突然倒地,整輛馬車翻滾在地,躺在車廂里的東陵煜悶哼一聲,沐青寧顧不上去看為什麼馬兒會倒地身亡,立刻進入車廂查看東陵煜的情況。
原本半昏迷的東陵煜此刻卻清醒過來了,蒼白的臉色也變得紅潤。這卻讓沐青寧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知道,東陵煜這已經是回光返照了。
「妻主。」東陵煜虛弱的說道。
「我在,我在。」泣不成聲的沐青寧硬是擠出一個笑容,跪坐在他的身邊。
「妻主,我真的沒有下藥害憐塵。」他伸出手模向她的臉,「你愛的人,我再怎麼心狠也舍不得傷他半分。」
「我相信你,我信你。」回握住他冰涼的手,沐青寧的笑變得堅定起來,在這最後的時刻他仍是惦記著這件事。
「這就好。」東陵煜孩子氣的笑了,「妻主,我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的身上那把斷劍還在,沐青寧不敢輕易觸踫,為難的看著他,無從下手。最後卻是他主動張開了手,緊緊擁著她。「真好,很溫暖,可是我怕,我怕再松開手你的懷抱就不再屬于我了。」
任由他抱著自己,沐青寧從沒希望時間如此慢過。
「妻主給我詠遍上邪吧。」
上邪?沐青寧一愣,那是她一次無意間寫下的,原本是要送與書南瑾的,可是,東陵煜怎麼會知道?
像是知道她的疑慮,東陵煜像個得到糖的孩子一般炫耀起來︰「那是我偷偷進你書房看見的,我很喜歡就抄下了。念吧。」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沐青寧一字一句的念著,每念一句,東陵煜便跟著輕輕念一次,一首上邪還沒詠完,東陵煜環在她腰間的雙手失去力道,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再也沒聲。
我是多想此生跟你長命無絕衰,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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