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我站在並不算強烈的太陽光之下，近距離地看著本多正純的劍術練習。
「不需要把劍握得那麼緊，劍的力道來自于臂力而不是腕力。」
「把你的右腳在往左邊稍微移一下，這個勢能讓你更穩。」
「打起精神來！不要因為是春天就犯困。」……
就在我越越來適應扮演「劍道師範」這個角色的時候，細川忠興來了。
「大哥你在干啥呢？」
我指了一下本多正純，「喏，看不出來嗎，我在指導他的劍術……正純，來見過細川殿下。」
本多正純收起了劍，「小的，本多彌八郎正純，拜見細川殿下。」
「本多？你是本多上野介殿下的兒子嗎？」
「是的。」
「那三河的本多平八郎忠勝與作左重次，與你們家族有什麼關系嗎？」
「我們是同族，只不過重次與忠勝殿下乃是嫡流，我們家只不過是庶流而已。」
細川忠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是這樣啊……不過嫡庶之差並沒什麼重要的，就好比我，我們家族也只是細川家的庶流而已，但現在，誰還記得細川的宗家？誰又不知道堂堂細川兵部大輔藤孝殿下的名字……」
「閉上你的嘴！」
細川藤孝一臉陰沉的走了過來。
丟了丹波，這本來就是大過一件，而織田信長沒做任何懲罰，還允許他戴罪立功出陣丹波，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眼見兒子還在那里「坑爹」，他實在是受不了了，這話傳出去會讓人厭惡的。
好了，勝一郎你又要挨「批斗」了……
「彌平次，你跟隨主公多久了？」
「我從八歲時就當了主公的侍從，到現在應該有二十六年了。」
「哦，那很久了……前面有個村子，我們到那里去喝口水吧。」
「嗯，騎了這麼久的馬，我早就累了。」
本來這太平年間，有武士騎馬出行還會引人矚目，但現在丹波都亂成一鍋粥了，浪人遍地走，武士隨處爬，丹波當地人當見怪不怪了。
隨便哪個地痞無賴，帶上一把銹跡斑斑，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鑄的刀劍，再騎上一匹瘦得不能再瘦的驢子，也可以充作武士。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本多一行人一路上大搖大擺的，竟然沒有任何人阻攔或者盤問！
鬼子們進了村子（鬼子進村？）之後，找了一戶房子看上去最大的人家。
說是房子最大，其實也就只是三間土房，而且破爛不堪，牆上的泥土已經剝落，角落處雜草叢生。
三宅彌平次扔給這戶人家的主人三個「永樂通寶」，主人馬上就喜笑顏開的為他們倒上清涼爽口的井水。
日本鑄幣混亂，而從大明流傳過來的「永樂通寶」，因為含銅量比一般的日本銅錢要高，所以很受日本人歡迎。
三宅彌平次喝了口水，「你們的日子看上去不好過啊。」
主人嘆了口氣︰「兵荒馬亂的，怎麼會好過，家里的糧食也不夠吃了，唉~~」
「這樣啊~~」
「本來嘛，從京都來的細川殿下當守護的時候，丹波安定，他還免了大家的課稅，我們以為日子會好過一點，但沒幾個月，波多野殿下就把細川殿下給趕跑了，波多野殿下雖然還沒有下令要加稅，但以前要交的稅，全都恢復了，而且，細川殿下時候的太平全沒了，現在我們村子，天天都擔驚受怕的，就擔心哪一天，外面來了當兵的……」
本多正信將碗里的水喝完︰「這麼說，你們是希望細川殿下回來？」
「嗯，他可是個大好人啊……二郎，快去給客人添水！」
里屋走出一名少年，身上穿著滿是補丁的舊禮服，模樣雖然寒磣，但相貌俊美，年約十五、六。在這個屋子里顯得相當耀眼。
「好的。」他用葫蘆瓢給本多正信的碗加滿，當他注意到本多正信正在注視他的時候，不禁羞紅了臉，嬌艷的如同一位如花般的佳人。
本多正信問道︰「你們家里還有別人嗎？」
「有，我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生的這麼多，難怪糧食不夠吃。
「那就把你的兩個女兒叫出來吧。」
「好的。」武士有令，庶民豈敢不從。
這個主人家里的兩個女兒長得都很不錯，尤其是大的，幾乎有些妖艷了，皮膚白皙，晶亮的眼神配著尖細的鼻子，整個人都非常縴瘦，看似有病，卻也有股異樣的美。
「既然你說家里的糧食不夠吃了，那我就來幫你一把吧。」本多正信從懷里掏出了十個銀小判。
「這是十兩銀子，我想要你的二郎，以及這兩個女兒，可以嗎？」
「行！」主人卻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因為他盯著那小判的眼楮都快直了，「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其實就算是本多一行人明搶，也沒有關系，庶民在武士面前連一條狗也不如。
家里多個人就是多個負擔，再說了，武士出的價格可不低啊。
走在路上，三宅彌平次面露有色，對本多正信道︰
「本多大人，本家是嚴厲禁止陣中有女眷或是‘眾道（不懂意思的，自己查去）’的，您恐怕……」
「怎麼，你以為我買來這三個人，是留給我自己享用的？」
「你們關東人不都好這一口嗎？」
「你這家伙……」本多正信強忍著不要沖動，自己可沒有那種癖好，而且沒記錯的話，你們美濃人不也是關東人嗎？
「這三個人，我是有大用處的。」
「哦？」
「我們接下來，要去拜訪的，冰上郡河北城主河北一成，他的‘眾道之愛’在丹波可是有名的。」……
河北城主河北一成，他從來就沒有早起的習慣。
不過這一天，他氣得特別晚，直到中午快吃午飯才將一身的精力，發泄在那本多正信帶來的三姐弟身上。
體內沉澱的酒氣及冒出的油汗，令他感覺很不舒服。他漱了口，也擦洗了身子，才覺得好過些，但一吃飯，又覺得難過起來。
日本人自古有「眾道之愛」，日本人不僅不以此為恥，反倒覺得是種「雅行」。
三十歲該當壯年，但是閉目側臥的河北一成，臉部肌肉已顯松弛，雖然還有原來端整的美男子輪廓，但臉色蒼白，毫無生氣，眼皮泛黑，略厚的嘴唇顏色紫中帶黑，一看就是過度沉溺酒色的模樣。
三姐弟嬌羞的看了他一眼，他嘿嘿一笑，在他們三個的臀部上模了幾把。
過了一會兒，本多正信來了。
「哈哈，本多老板，不枉咱倆相交在一場，還是你最懂我啊。」
本多正信也笑了一下︰「河北殿下昨晚滿意嗎？」
「滿意，滿意，我怎麼會不滿意呢？」
「那就好，沒什麼事的話，今天下午，我就要返回米蘭了。」
河北一成驚愕道︰「這麼快？今天就要走了，不在我這里多呆一會兒？」
「不用了，人我已經帶到，這里已經沒我什麼事情了。」本多正信裝模作樣道。
河北一成道︰「本多老板……哦不，本多老哥！你現在就別跟我裝糊涂了！」
情急之余，他直接跟本多正信稱兄道弟起來。
「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河北一成急道︰「現在，我被赤井直正強拉到了他們的陣營里，其實，我是支持明智殿下與細川殿下的。」
「哦？」本多正信接著裝。
「我已經听說了，老哥你在明智光……光秀公手下任侍大將，位高權重，很得光秀公信任，希望你能幫老弟我在他面前，美言幾句吧。」
城主的自尊已經丟得差不多了，河北一成現在的樣子，更像是向人乞求活命的喪家犬。
「好吧，我試試看吧。」一切實際上盡在本多正信的掌握之中，不過他還是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這一次的行動，本家上下，都是信心十足，一定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將丹波平定！
因為眼前已經有尾田至小野寺一帶的豪族們加入我方，我順便跟你講一下，連稻井城的稻井教業殿下也已經向吾主光秀公寫下了誓書！」
「納尼？！」河北一成大驚失色，連一向最忠于波多野秀治的稻井教業都投降了！
這樣一來，波多野內部還有多少人，是真正鐵了心要站在明智的對面的？
這消息太震撼了，如果是別人講出來的話，河北一成就當是謠言一笑了之，但如果是眼前這個本多正信所言，那就本上可信度就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九了。
不過呢，如果他知道剛才的話，全是本多正信胡扯出來誑他的話，肯定會吐出一口鮮血，倒地身亡的。
稻井教業是波多野秀治的忠實支持者，怎麼會輕易叛變呢？
本多正信卻是面不改色得繼續瞎扯︰
「因此，船井郡以北，筱川以東的地帶，全是我們的同伙，也就是說，丹波東部與北部，大片地帶，都落入了本家的掌控之中，此外，丹後國的一色義道殿下，已經接受了信長大殿的‘安撫’，答應效忠織田家，不日，他就會奉信長大殿之令，與細川兵部殿下結為姻親的。」
本多正信不理會，河北一成的那張已經震撼得都石化了的臉，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說，河北殿下，您剛才的話，可真是明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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