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因為有了前世的經驗,我一向認為自己對政治是了如指掌……就算不是如此,也應該是還能應付的。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政治」這種玄之又玄的游戲,琢磨起來一點都不容易。
不要說面對織田信長與明智光秀了,就算是那個山名佑豐,也能輕易的將我吃得死死的。
所以,我對于那些穿越者一穿越,就能把那個時代的人玩弄在鼓掌之間的事情,已經不大相信了。
古人的智慧與手腕,其實比現代人要強上百倍不止……
「呼~~~」
我靠在屏風上,像虛月兌了一樣。
事實上,我的身體確實不怎麼好,自從那天醒過來之後,身體就一直處在「亞健康」狀態,再也沒有恢復到往日龍精虎猛的狀態了。
這幾天,我自己面對這種情況,得出了一個挺可笑的結論︰
我老了!
哈哈,開什麼玩笑,我才十六歲啊。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池田輝政,他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輝政啊~」
這幾天下來,我跟池田系的將領們也都混熟了,彼此也沒那麼多的客套與禮節了。
「想問我什麼就盡管問好了,不用憋在心里。」
「信光大哥,我……」
他只有十一歲,因為年齡的關系,似乎有點膽怯,不敢當著大家的面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還是我親自來吧。
「你是想對我說,懲罰安田的措施太過分了是吧?」
「……」他沒有說話,算是認同了。
「你覺得,向安田那樣出自源氏名門的武士,我應該給他一種有尊嚴的死法是吧。」
「是的,大哥。」
他點點頭道︰「畢竟他也是個為自己主公盡忠到底的人,我覺得就算他不是源氏名門,只是個賤民出身的人,能做到這一步,也是值得表揚的。」
唐吉歌德啊~~~~
我在心中搖搖頭,池田輝政到底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心中還有太多浪漫卻不切實際的幻想,這種人放到我那個時代還不算什麼,但在這個年代,他的話只會讓我這個「老油條」感到好笑。
不過我不能笑出來。
我不打算回答他的話,而是環顧四周,想找一個能接話的人。
最後我的目光鎖定在了一個人身上。
森長可!
森長可雖然只比我大兩歲,但因為其父森可成早逝的緣故,年幼的他不得不撐起整個家族,對待現實,他明顯要比其他同齡的人要成熟得多。
還有一點,他是池田信輝的女婿,池田元助與池田輝政的大舅子,從這層關系上來講,他是最合適的說話者。
「長可,你來跟你的義弟說說吧。」
在我的要求下,森長可表情平靜的開了口。
「可能不止是輝政,在場的大多數人,恐怕都不贊成信光(他比我還要大兩歲)你如此糟踐一個武士的舉動,但我覺得,信光你做的非常對。」
「大哥,你……」
「如此的話,信光你就算是徹底把自己推到赤井直正的對立面了,而赤井直正是波多野秀治最信賴的人,得罪他就等于是得罪了波多野秀治,別人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如果信長大殿知道了這件事,不僅不會責怪你,反而會大加褒獎你,因為這正好代表了你的忠誠。」
「嗯……」我點了點頭,森長可確實說中了我的心意。
可兒才藏似乎听懂了,但他的表情卻很苦澀。
「可是這樣對待……這樣做,少主你會不會引起天下人的反感啊,畢竟就算是大殿,也沒有如此對待……」
「什麼事總有第一次!」
我打斷了他的話。
「如果不出狠招的話,那些本地的‘刺頭’是不知道我織田家的厲害的!」
「大哥,我只想問你一句。」
一直沒說話的細川忠興開了口。
「無論怎樣,大哥你的名聲必然會因此變得惡劣,你不在乎嗎?」
看他一臉關切的樣子,我心里有點感動。
雖然他平時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總是氣得我七竅生煙,但說實話,他是真心實意對我的人。
我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個嘛……忠興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大哥你問吧。」
「陶晴賢算不算叛逆?」
「當然,他都不算逆賊,那天下就沒有惡人了。」
「那齋藤道三殿下算不算逆賊?」
「這個嘛……土歧氏昏庸誤國,民怨沸騰,道三殿下的所謂不過是順應民意罷了。」
看來細川忠興也開始變得成熟了。
齋藤道三當然不能是逆賊,因為他是織田信長的老丈人,而且織田信長攻略美濃打的就是完成齋藤道三遺命的名號,如果齋藤道三是逆賊的話,那織田信長的行動就是不合法的,所以齋藤道三就是再不對,在「官方注釋」上,他也是個「正面人物」。
而且還有一點,齋藤道三是父親的舅舅,我的舅爺爺。就算只看在這一點上,細川忠興也不能說他的不是啊。
「這樣啊……」
我沒有去反對他的話,只是笑了笑。
「那麼大殿當年在那古野城時,以分家身份進攻身為宗家的清州織田氏,這算不算……」
「少主!」
我話沒有說完,前田慶次就急急忙忙跪下了,他打斷了我的話。
「清州織田信友殘暴不仁迫害大殿,大殿乃是迫不得已才與之交手的,與叛逆絕無關系!!!」
評定室里的氣氛陡然降了幾度,大家都緊張的不敢說話。
我竟然敢如此「表揚」織田信長,在場的人無不嚇出一身冷汗。
「忠興!」
我對自己造成的後果卻是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我的意思其實就是,叛逆與否,其實只在于成功與否。」
「是嘛……」
細川忠興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強笑道。
「如果當年齋藤殿下和大……」
說道這里,我注意到大家又是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
我心中搖搖頭,算了,我還是別嚇他們了。
「如果當年齋藤殿下失敗的話,那他絕對沒有現在這麼好的名聲。反之亦然,如果當年死在嚴島的是毛利元就,那陶晴賢可比今天威風的多啦。」
評定室中都靜了下來,細川忠興和其他幾個人陷入了沉思,而其他人都沒有說話,誰也沒有開口來反駁我。
「好了,我累了~」
我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我先回去睡一覺,有什麼事,就由你們大家商量著解決吧。」
現在的我確實很累。
「對了,如果安田忠時還沒有死的話,那剛才的命令我再改一下。」
「???」
你又要干嘛?
大家心里都在猜測。
「他不用丟茅廁了,直接舀去喂狗吧!」……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
雖然我沒有刻意宣傳(這種事情也沒啥好宣傳的),但在短短幾天之內,通過四處行走的路人,浪人,平民,僧侶……不止是丹波,整個山陰dao,差不多都知道了我的惡行。
自從平安時代結束,武家時代到來。武士就成了尊貴的代稱。
而虐殺武士,在這時看來,簡直就是無法容忍的。
當年織田信長將朝倉,淺井的人頭作成了酒器,引起的非議何其之多。
而今天,作為他的女婿(未來式)我,居然「更勝一籌」,直接舀武士去喂狗,這……
反正我現在名聲相當不好!
「惡鬼」「毒將」等種種負面的稱號紛紛砸到了我的頭上。
哼!我才不在乎呢!
不過其中有一個稱呼,我倒是挺喜歡的。
近江之狼!
狼在日本是一種相當不被待見的生物,在民間的惡名僅次于人見人厭的狐狸。
上杉謙信就曾把多次背叛他的北揚眾稱為「北揚之狼」!
狼就狼吧,總比「鬼」之類的好听。
還有一件事。
赤井直正在知道我的「暴行」後,當著波多野秀治的面將我痛罵了一通,並發誓一定要將我碎尸萬段!
哼!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不會放過你的,上次的一「棍」之仇我還記得呢!……
我的身體一直都沒有轉好的樣子。
山垣城的大小事務都是由池田,細川他們幾個商量後決定的,身體不好的我,算是真的當了「甩手掌櫃」了。
既然都甩手了,咱就放手好好做自己愛做的事吧。
于是這幾天,打獵,釣魚,逛街(山垣城雖然不大,但城下町卻相當有規模)……
因為沒有父親在身邊,我得以完全放下心來好好的「享受人生」!
還記得嗎?土豪們第一次來便見我的時候,帶來了許多禮物。
其中就有一台南蠻的黑色鋼琴。
這據說十年前京都的商人打算運到安藝去獻給毛利元就的,因為種種原因,落在了丹波這里,因為南蠻貨在這個時代被普遍追捧,所以這里的商人就花了大價錢,將它買了下來。
本來是打算獻給赤井氏的,最後卻白白便宜了我。
于是,無事可做,閑得蛋疼的我突發奇想。
搞個「鋼琴音樂會」!
把那些土豪們都請過來。
因為現在的我「美名遠揚」,所以大家都忙不迭的趕來了。
「信光不才,蒙大家厚愛,前來捧場,在此謝謝大家了!」
我學著電視里那些演奏家那樣,在開場之前,該大家鞠了一躬。
可惜我沒有黑色禮服也沒有燕尾服,否則就更像鋼琴家了。
「不敢不敢~」我這麼一記「重禮」,嚇了他們一大跳,連忙起身還禮。
我臉色從容,微笑道︰
「記得以前有人跟我說過,音樂是人與上天的對話,現在,讓我也來與上天對話一次吧!」
我徑直來到評定室中央的黑色大鋼琴前面,深吸了一口氣,扭動扭動已經略顯生疏的手指,在鋼琴上彈出第一個音符。
此時的鋼琴與我們後世見過的鋼琴並不一樣,屬于音色分的並不完全的古典鋼琴。
大家都好奇的盯著我。
那小子真的會彈那個南蠻琴嗎?這東西可是相當難懂的,據說除了南蠻人和信南蠻教的「切志丹」之外,就連京都的公卿們也不會弄啊,這小子不會在耍我們吧……不行不行,就算他在耍我們,彈得五音不全,我們也得說好啊……嗯,讓我想想,待會兒他彈完了,我該說什麼……
我可沒想到,自己才剛剛開始彈,這群土豪們就已經開始絞盡腦汁的「編詞」啦。
當……清脆的琴音,在空氣中四散。
一邊的前田慶次緊張的看著我,嘴唇咬得死死的。
他是相當怕我出丑的。
樂曲從我手底緩緩的流淌出來,我跟隨著鋼琴曲的節奏的移動手指,將高音依次撥亮。
雖然古典鋼琴與現代鋼琴並不完全一樣,音色也不完全準確,但發音原理還是差不多的。
所以前世學過音樂的我,仍舊可以游刃有余的彈出我想要的調子。
前田慶次等人的目光由緊張轉變為難以置信。
我居然可以彈得這樣好。
雖然大家都不懂得鋼琴的演奏,但卻都能听出從琴弦上留下來的美妙音調。
我注意到土豪中的武田信真,他已經眯著眼楮,完全沉醉在音樂里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就算是幾個目不識丁,毫無修養的人,也安靜的坐在那里享受著優美的琴聲。
這時候,我才明白那句老話︰
音樂是人類共同的語言。
這是一首挺普通的曲子,其實並不難,然而慢節奏的鋼琴曲,要抓準它的音調節拍,卻也不容易,因為這古典鋼琴是我所不熟悉的。
突然,我一個變奏。
談起了我最喜歡的《藍色多瑙河》。
手指輕劃在鍵盤間,渀佛藍色的多瑙河就流淌在我腳下,慢慢流動,時而快時而慢,時而有力,時而懶散,時而靜若處子,時而動如頑童,慢慢流淌著,通向歐洲的各個角落……
當我談完最後一個音調後,音樂戛然而止。
但大家仍然沉浸在優美的音樂中,誰也沒有理會已經結束了。
這是對我的鋼琴水平的肯定,所以我沒有任何的行動來使他們「清醒」。
「嘩嘩……」過了好半天,大家終于反應過來,繼而向我報以熱烈的掌聲與叫好聲。
我只是微笑著,並沒有說話。
心里卻在想。
這下我的名聲應該可以稍微好點了吧。
(請大家快快用收藏與推薦砸暈我吧,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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