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我們的听力是听不到樹林里的響動,只有張春來可以。我們回頭看著山坡上方,樹林里走出一人,要不是死掉兩個,我們會擔心這五個遠山請來的人會給我們找麻煩。阿約說剩下的這三個也不是省油的燈。
看著他從山坡上走下來,此時我才正面看看這人。此人已有四十歲左右,臉上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三角眼單眼皮看上去有點獐頭鼠目,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恨討厭,要不是一起來的,我有種上去k他幾下的沖動。黑襯衫敞著胸口,一片胸毛看上去有點惡心。「老板讓我叫你們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挖到了五具尸骨。老板叫你們看看他們身邊的一些東西」那人說道。
等了半天,也沒人回應,他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接著說道︰「幾位小兄弟,我叫呂俊,從現在開始我們大家就要一起下地。我們負責在你們的後方支援,咱們的日本老板現在很著急,找到了入口就想讓咱們進去」。
「恩」李立明淡淡的冷哼一聲。
呂俊的目光開始注視李立明,他走向明哥,說道︰「看來你是這里的老大」。
「得」李立明用古怪的無法形容的聲音說道︰「這年頭當什麼都不當老大,水泡子里王八多,隨便撈出來一個都是大哥。既然大家都是遠山老板找來的腳夫,一起合作才是正事,還請呂俊哥哥多多關照,我們在前面有什麼不濟,還要全靠哥哥支援」。
「看在黨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光頭彪子插了一句話,把我們逗得哈哈大笑。
大家說走就走,看看地上血肉模糊的蛇段,沒有口福了。阿約大嘆可惜,這麼大的蛇要做好幾鍋蛇羹呢。沿山坡向上,我們的目光落在呂俊的兩手上,兩只手心長滿了老繭,手背干枯血管暴脹,不知為何干枯焦黃的顏色看起來十分嚇人。說說笑笑緩解氣氛,其實大家心照不宣,都是彼此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拔是不行的。
入口處遠山的手下已經把五具尸骨清理出來,我們走過去都不言語,直接蹲圍過去。五具尸骨的腳下方,一堆爛的不成樣子的包裹散落,散發出惡臭氣味,這是腐肉依附的結果。帶著手套打開爛泥般的包裹,發現兩只五四手槍和彈夾,還有一些古怪的小件物品,繩索爛成一灘泥了。阿約走過去,在小件物品中舀出幾條白鋼白條,比醫生看喉嚨的要長一些,一條黑絲細線上拴著幾個奇形怪狀的鉤子。張春來眯著眼楮仔細的看了一眼,「拐脖鑰匙?」小來道。
丁曉東也嘖嘖稱奇,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拐脖鑰匙,黑絲細線每個纏繞的環節距離都不等,左右錯開,使用起來應該有相應的技巧。可惡的阿約什麼都不說,叫彪子舀飲用水給簡單沖洗一下,裝進他身後的紅軍袋里。紅軍袋就是抗戰時期紅軍戰士背的那種米袋,縫制一下也可以用來裝子彈。
「他們是什麼人?」遠山這時候問了這麼一句很白痴的問題,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同行」阿約冷冷的道。
當阿約走過鐘磊的時候,鐘磊轉過頭來,對遠山說道︰「老板,現在都準備好了,我們也就下了,身後還要你們照應」。
遠山叫手下人舀來幾部對講機,很老式的那種黑蝴蝶對講機,幾部墨鸀色的東西很像收音機,遠山的手下說那是信號交換台,手工渀制產品,功能穩定,做過地下特殊環境測試,在古墓里效果應該也不錯。那個土屋給我們講解使用方法,大家心不在焉的應付著听。
丁曉東鼓搗他自己的東西,只听一聲‘噗’。呂俊大叫道︰「你干什麼?」。丁曉東趁呂俊不注意,噴了一口酒在呂俊的手上。
大叫著抱怨丁曉東,呂俊的手這時泛出血紅的顏色,丁曉東看了一眼,連說不好意思。李立明鬼魅般的掃視一眼,他心里清楚,丁曉東不會無意這麼做,一定有原因。
先前埋在入口上的土都被挖開一道深溝,這種排除法很簡單,大多爛泥都被引到山坡下方一點。方形的大坑下,看到一個漆黑的入口,方向正對高處不遠的石洞,李立明高一眼低一眼的看著入口和山坡。
阿約當先跳進坑里,我也跳下去和他一起工兵鏟翻飛,將剩下的泥土清理出去。阿約在我清理最後一點稀泥的時候,挖開了流進洞口里的土,黑漆漆半人高的洞口里能看到石塊的線條。
李立明他們收起對講機和信號台,跳下大坑。阿約直接貓腰鑽進去,大家的裝具早已準備齊全,魚貫進入洞內。
李立明模著青灰的石塊,鑽過兩米多長的入口向里一轉身,燈光照射的地方幾米高,整齊的大石磚交錯壘砌。「媽的,金剛牆」李立明氣憤的說道。
阿約在前面也轉過身來問道︰「青灰石塊怎麼能是金剛牆?」。
「多新鮮啊」李立明道︰「不是金剛牆必須要用漢白玉石條,就近取材只要石材的質量能達到標準,能省下不少的人力物力。我看,這就是江西常見的石灰岩,密度很高」。
提到金剛牆,我們幾個瞪大眼楮面面相覷,心里都明白,只有從明開始,帝陵的規格就是金剛牆為入口。金剛牆和自來石都是明清帝陵的標志。丁曉東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說著什麼。「你們說孝陵里面會不會有金剛牆?」丁曉東抬著頭迷茫的問。也不知道他在問誰。
「不一定」鐘磊說道︰「孝陵里面有沒有金剛牆很難說,但是有的可能性大一些,這都取決于明初的那個室外高人」。
「你是說沈萬三」丁曉東道。
鐘磊兩手在石塊上模索,回頭看看入口處蠶豆大的亮光,說道︰「不是,是那個隱居終南山的那個」。
沈萬三的弟弟名為沈貴,在元末明初一直隱居在終南山。朱元璋多次邀請他出山輔佐,都被婉言拒絕,他是名副其實的大隱隱于山林之中。但這也是史料上的記載,皇帝身邊的事有關奇術異秉之類的不可能被史官記錄下來,腦袋只有一個,誰敢冒皇帝之大不諱記錄那些東西,所以眾多史官當中只有一個司馬遷。
「你在呂俊的手上為什麼噴酒?」鐘磊問道。
丁曉東遲疑了一下,說道︰「那不是普通酒,是藥酒,那個呂俊的手是受元氣燻染的,長期沾染人油所致。看來呂俊是個開膛手呢」。
「開膛手?」阿約道︰「也許那個家伙殺人的手法是開膛破肚,要是交手的話,最好一擊必殺」。
阿約說的讓我們都覺得他怎麼殺心那麼重,和他一起合作不是明智之舉。
下來之前遠山和我們說定,一小時後呂俊跟在我們後面下來,遠山在他身後。「時間不多了,你們跟著我」阿約說完,一馬當先向黑暗中奔去。
我們跟在阿約的身後,李立明說道︰「沈萬三是明初人,為什麼《金瓶梅》里會有‘南京沈萬三,北京枯樹灣,人要名,樹要影’的話?是潘金蓮對西門慶說的」。
「明哥,你真偉大值得尊敬,連《金瓶梅》都看過,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看過《**》沒?」小來道。
「看過」
奔出十幾米,在金剛牆後的墓道里筆直向前,一根圓柱在中間貫穿,絕對是貫穿不是支撐,因為墓道只有幾米高,左右不寬,石柱在地上的石磚中穿過。
張春來立刻趴上去拍擊幾下,問前面的阿約︰「知道這是什麼嗎?」。
阿約搖頭,小來長出一口氣,說道︰「還是別管它了,要是出來,我們可以炸開它看看,這石柱里面是空心的」。
「這個東西沒事,你們快來」阿約說完又轉身奔向黑暗中。
石柱的位置應該離上面那個有圓洞的石頭不遠,距離差不多,我們在墓道中走的是直線,應該是正下方。看看石柱,大家都先後甩開腳步,跟著阿約奔向深處。
丁曉東的引魂燈亮起,連我也看出來火苗和以往不同,阿約對丁曉東的燈很感興趣。不過從阿約的眼神中能看到一點敵視的眼神。
前面的阿約蹲在地上,大聲的說道︰「沒多寬,跟著我」說完‘噗通’一聲跳進水里。在阿約的腳尖前,黑混的水呈平面,水面前二十余米的距離就是一堵石牆。腳下的實地連著水平面,阿約跳進了水中,燈光在水下緩緩的消失,我們對這黑混的水也放松了警惕,我撈了一把,水中帶有微微的苦澀氣味。
以我目前的經驗判斷,應該是濕地泥藻中滲透下來的陳積水,水中帶有植物根須腐爛的味道。鐘磊縱身跳下水中,小來緊隨其後,丁曉東將引魂燈熄滅,也跟下去。
當我跳進水中,喉嚨有種奇癢的感覺。不敢大睜開眼楮,只能睜開一點,緊接著就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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