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暄,出來吃飯啦!」一個婦人邊往桌上端著菜,邊沖著一間臥室喊道。
三分鐘後,飯菜都擺好了。婦人見女兒還沒出來,就走向女兒的臥室,同時嘟囔道︰「這幾天這孩子是怎麼了?老是連吃飯都不知道。」
正在看報紙的男人听到了這話,放下報紙笑道︰「女兒長大了,有心事了。你這做媽媽的怎麼連女兒的心事也不清楚呢?」
婦人回頭橫了她丈夫一眼︰「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是很肯定而已。」推開虛掩的門。
「暄暄,在想什麼哪?該吃飯了。」婦人在床前坐下,看著正盤腿托腮的女兒問道。
正想得入神的余夢暄回過神來,答道;「啊?沒什麼,我沒想什麼。吃飯?噢,去吃飯。」說著急急忙忙下了床往客廳走去。
婦人跟在後面,似乎漫不經心地說道︰「沒想什麼?哦,我還以為我女兒想嫁人了呢!原來是我胡思亂想啊!」
余夢暄一驚,猛地停住,然後轉身嗔道︰「媽你在說什麼哪?!我才沒有想嫁人呢!」
「不知道那個秦鋒長什麼樣、人品如何?是否配得上我們的寶貝暄暄呢?」婦人「很認真」地考慮著。
余夢暄臉頰驟然變紅,連忙否認道︰「秦鋒?什麼秦鋒?我又不認識他,他長什麼樣,人品如何跟我有什麼關系?」
「昨晚也不知道是誰‘秦鋒’、‘秦鋒’地叫了大半個晚上,吵得我和你媽都沒睡好覺。唉,難道是我們兩個老了,幻听了?可是也不對啊,哪有兩個人產生的幻听一模一樣的?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男人仿佛找到了一個很值得研究的課題,皺眉思考起來。
「爸你也來取笑我!……真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哼,我吃飯!」余夢暄明白她爸媽結成了「統一戰線」,自己勢單力孤,不是對手,于是連忙轉移話題,希望他們不要再糾纏下去。可惜她轉移話題的手法實在太過生硬,任誰都能看出她和那個秦鋒並非如她所說的沒有關系。
婦人憐惜地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女兒碗里,柔聲說道︰「暄暄,你沒有忘記吧?我們三人可不光是父母和女兒的關系,我們還是好朋友呢!有什麼事盡管說出來,我們會幫你的。」
余夢暄這才發現自己只顧著扒飯來掩飾心里的慌張,卻一口菜都沒吃,于是更加慌張,心髒「撲通撲通」地好象就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不過听了她媽媽的這幾句話,她漸漸平靜下來。回想起自從自己懂事開始,爸媽就在當自己是他們的女兒的同時也當自己是他們的朋友,從來沒有強制她做過什麼事,當她做錯了什麼的時候,他們也從不像其他家長那樣施以打罵,而是循循善誘,讓她能夠知錯並且勇于改正,十幾年下來,三個人成了真正的好朋友——可是,可是這件事,真的要告訴他們嗎?
見女兒還在猶豫,婦人又道︰「你是不是有所顧慮,怕我們不能接受他?」
余夢暄又想了一會兒,對父母的信任終于戰勝了心中的疑慮,其實此時她也確實需要幫助,她放下碗筷說道︰「爸,媽,我就從頭開始說吧。」
「他,呃,秦鋒,是我們班的同學。你們知道,我是個很活潑好動的人,上大學後當了組織委員,經常組織同學們辦一些活動,但是秦鋒一次也沒參加過,他總是找一些借口來逃避。就因為如此,我開始注意他,我發現,他是一個極度自尊又極度自卑的人,和別人交往時總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就好象以前吃過什麼虧似的。」
「自從我們班的一個叫吳天豪的同學——他和秦鋒住一個宿舍——退學之後,秦鋒變得更冷漠了,一天也說不上三句話,我听他們宿舍的舍長範洪兵說,秦鋒在宿舍也就是一個啞巴,以前他還跟大家說說話開開玩笑,可是自那以後,除了吃飯喝水,他基本上就不開口了。另外,秦鋒的氣質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們宿舍的人都說有點怕他,站在他身邊總能感到一陣寒意,特別是他的眼神,變得很冷很凌厲,不過過了幾個月後,這些令人不安的變化又消失了,只是他還是不主動和人交往。」
「兩年前,秦鋒突然搬出了宿舍。那個範洪兵說秦鋒家境不好,要經常打工來補貼家用,那時侯秦鋒在一家酒店找了份兼職,為了節省時間,就住在了酒店提供的住處。從那以後,秦鋒就更少露面了。好幾次放學後我偷偷地跟著他看他到哪里去,卻總是莫名其妙地就被他甩掉。有一次我去上晚上的課,在公園附近看到了他,我就要求和他一起走,他當時的樣子,好傻……他低著頭跟在我後面,我就想捉弄捉弄他,突然停了下來,等他撞上來,誰知道——」說到這里,余夢暄停了下來。
她爸媽正伸長了脖子听得起勁呢,沒想到女兒居然停下來不說了,于是焦急地問道︰「快說啊!別賣關子了!誰知道什麼?」
余夢暄咳嗽了幾下,模模脖子說道︰「咦?今天的菜不是很咸呀,我怎麼會這麼渴呢?」
夫婦二人這才明白女兒的用意,「哈哈」一笑,她爸倒了一杯白開水送到女兒手里︰「來,喝口水休息一下再說,累壞了我們的小暄暄可就罪過大了!」
余夢暄接過杯子甜甜一笑︰「謝謝爸爸!」又接著說道︰「眼看他就要撞上我時,他突然向後面飛了出去。」
「飛了出去?」倆夫婦齊聲喊道,不過一個是驚訝,另一個是若有所思。
「不錯,他確實是‘飛’了出去,還在兩米多高的空中停了好一會兒呢!雖然當時天有點黑,但我肯定沒有看錯。而且我問他時他也沒有否認。」余夢暄回憶起當時的情形,秦鋒飛在空中的樣子,似乎也蠻帥的嘛!
夫婦二人壓下心頭的震撼,問道︰「那後來呢?」
「他答應過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的,可是到現在還是沒有兌現,哼!不講信用!」又想起那天秦鋒故意擺酷來逃避問題,余夢暄就一肚子火。
「算啦,說不定他也有苦衷的。」她媽說道。
「是啊,畢竟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況且你們的關系又不是很親密。」她爸也附和道。
余夢暄沒想到爸媽竟然會為秦鋒開月兌,但她知道他們是就事論事,因此也不好撒嬌抗議。喝了口溫開水,余夢暄接著說道︰「你們還記得有家叫‘醉夢’的夜總會被炸成廢墟麼?當時我們正在上課,的爆炸聲傳到教室里的時候,我看到秦鋒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接著他就離開了教室,然後我也逃課跟蹤他。在爆炸現場,我看到許多人很恭敬地和他說話,像是在報告著什麼,就連原先公安局的那個黃局長也是。我悄悄地跑到近處偷听到幾句話,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原來,秦鋒就是我們S市最大的黑幫‘修羅幫’的老大。」
夫婦二人恍然大悟︰「暄暄,你是不是以為我們會反對你喜歡一個黑幫頭子,所以這麼煩惱?」
余夢暄點點頭,但馬上又搖搖頭︰「這只是很小的一個原因。我知道你們很開明,不會對黑幫頭子有偏見。事實上,據我了解,秦鋒真的是個好人。‘修羅幫’也沒做過多少壞事。自從‘修羅幫’統一了S市的黑道之後,S市的治安就比以前好了很多倍。而且,在‘修羅幫’控制下的‘修氏集團’也為S市的經濟作了很大貢獻。」
婦人關切地問道︰「暄暄,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黑道上的事的?」
「我自己調查來的呀。媽,你就放心吧,調查這些事情一點危險也沒有,‘修羅幫’自己也作過宣傳,在‘修氏集團’這些更是公開的秘密。」
婦人松了一口氣,又問道︰「那你為什麼煩惱呢?是秦鋒不喜歡你?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余夢暄臉又稍稍紅了一下︰「不是。我覺得,他也有點喜歡我。我煩的是,最近他消失了,哪兒也找不到他。」
「消失了?他不去上課了嗎?」男人問道。
「恩。他已經半個月沒去上課了。半個月前他突然從課堂上跑了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問輔導員,他說秦鋒請假回家了,好象是秦鋒的媽媽出了什麼事。可是這麼多天了,他還是沒有回來,我好擔心,他會不會也出什麼事了……」說著說著,余夢暄的秀眉又皺了起來,聲音也有點哽咽。
婦人很了解女兒的感覺,在三年多的時間里默默地關注著一個人,關注著關于他的一切,希望他開心,而自己卻不要求有什麼回報,這是一份深沉的感情,這三年來沉澱下來的感情,就是「愛」啊!真是難為她了!婦人挪到女兒身邊,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他不會有事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男人也道︰「對呀,秦小子肯定沒事,你看‘修羅幫’和‘修氏集團’不都好好的麼?如果秦小子有事,他們不亂成一團才怪。」
俗話說「關心則亂」,余夢暄由于太在意秦鋒的安危,反而忽略了這麼明顯的事實,如今听她爸爸這麼一說,立刻醒悟過來,心情也好了許多,「我決定,期末考試之後,我去秦鋒家看看,如果他不在家,我就去‘修氏集團’的總部找他。你們說,可以嗎?」
「好呀,反正媽媽也沒什麼事,就讓我陪你去吧。」
「謝謝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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