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先開口道︰「天山一別,匆匆已是百年,裴軒主別來無恙?」
裴本草一副愁眉苦臉的衰樣,掃了秦鋒一眼,然後看著千尋答道︰「相不到千尋宗主還記得我這個糟老頭子。唉,什麼有恙無恙的?混日子而已。」
裴本草心里其實很驚訝,他修為雖然不高,才分神中期,連秦鋒都不如,但作為一個以丹入道的修真者,眼力卻是非常高明,他一眼就看穿千尋已經修到了大乘期,而百年前他去天山采藥踫到了同樣去采藥的千尋,那時候千尋不過是合體初期的修為,沒想到短短百年之後,她居然就到了這種境界,怎一個「厲害」了得?!
千尋見裴本草這副模樣,料想他必定遇上了什麼麻煩,不過那終究是他的私事外人不便過問,想起秦鋒的事,又問道︰「裴軒主,我這次來是想請你為兩個人治病,不知軒主是否有空?」
裴本草又嘆了口氣,說道︰「治病?恐怕是不行嘍!我老頭子老了,本事也忘得差不多了,唉」
千尋和秦鋒一听愣住了,裴本草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秦鋒問道︰「裴軒主何出此言?」
裴本草又看了一眼秦鋒,他看不出來眼前這個年輕人修煉的是什麼,不過實力應該在分神期與合體期之間,他想不通一向只收女弟子的明心宗怎麼收了個男人?——他是把秦鋒當作千尋新收的徒弟了。當然,想不通歸想不通,話還是要說的︰「想我堂堂‘藥王’,居然連自己的弟子都救不了,你們說,我還能給別人去治病嗎?」
「藥王救不了他自己的弟子??」千尋和秦鋒非常驚訝,秦鋒問道︰「裴軒主可否說得清楚一點?」
裴本草白了秦鋒一眼,那意思很明白︰說得清楚又怎麼樣?難道我藥王救不了的人你能救?正要開口諷刺兩句,突然心里一動︰千尋有大乘期的實力,說不定……眼珠一轉,裴本草說道︰「我那弟子的狀況很難說清楚,恐怕得親眼看了才明白,二位請隨我來。」
千尋和秦鋒跟著裴本草來到一間比較大的草房,進去之後,發現有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盤膝運功,兩個中年男子站在邊上為他護法。細看正在運功的男子,只見他天靈黑氣繚繞,散發出一陣陣寒意,渾身抖個不停,偏偏臉上、脖子上大汗淋灕,這是得的什麼怪病?
裴本草在一旁解說道︰「一個多月前桓木去祁連山采藥,在一個山洞里踫上了古怪的東西,回來後就全身冒黑氣。我檢查後才知道有東西了他體內,那東西正試圖侵入桓木的元嬰,我想把它逼出來卻沒有成功,而且越逼它它就越是興奮,桓木也就越痛苦。所以我只好用丹藥暫時穩住他的心神。可是我看他撐不了多久了,唉」
千尋上前兩步,仔細地觀察著桓木天靈上的那團黑氣,臉色越來越嚴肅,看得邊上的裴本草和他護法的兩個弟子也是越來越緊張。
「魔煞。」半晌之後,千尋吐出兩個字。
「魔……煞……」秦鋒和那兩個護法弟子畢竟見識尚淺,听了這個名字沒有太大感覺,但裴本草就不一樣了,他好歹也是一軒之主(雖然是自己創建的),知道「魔煞」是什麼東西,因此一張本來就夠苦的臉就更苦了。
魔煞是一種沒有自我意識的魔頭,但是本性具有攻擊性,它的攻擊方式就是附身于生物身上,吸取生物的能量化為己有,如果它附身的生物,比如說人,擁有元嬰這種東西,那麼當它把該人的元嬰吞噬之後,它就有了意識,就成為了一個魔頭,可以自行修煉了。至于魔頭,是由各種生物修煉而來,不過在人間界,修魔是很難成功的,一是沒有現成的方法,一切都得修魔者自己模索——當然說不定也有修魔成功者會留下心得讓後來者有路可循,這還是對人而言,如果是低等生物修魔就更難了;二是在人間界「魔」幾乎受到所有生物的排斥(除了願意修魔者),所以魔一旦出現,立刻就會遭到追殺。而魔是很難被徹底消滅的,一般來說魔體可以被打得四分五裂,失去意識,但是這些分裂開來的魔體就會形成沒有意識的魔煞,如果運氣夠好,吞噬一個元嬰,那它就能擁有新的意識。那個桓木也夠倒霉,居然就被魔煞附身了。
「千尋宗主,不知道你是否有辦法救治小徒?」裴本草眼巴巴地望著千尋,他那衰樣越看越像一個可憐的小老頭。
秦鋒頓時覺得很滑稽,他和千尋可是來找「藥王」裴本草幫忙救人去的,誰知道現在居然是「藥王」求千尋幫忙救人,這都什麼跟什麼嘛!
裴本草也覺得夠窩囊,他可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藥王」啊,論醫術,他要是認第二,這世上——至少地球上,恐怕沒人敢認第一。可如今對著自己就要撐不住的弟子,卻是束手無策,真是有夠丟臉的!……不過,想著想著,裴本草也就釋然了,桓木又不是生病又不是中毒,而是被魔煞附身了啊!魔煞這種東西不上身還好對付,一旦附上了身,就絕難除掉了,除非他肯連魔煞帶桓木一起滅了,但是桓木是他比喜歡的一個弟子,不到最後關頭他是絕對不會走這條路的。
千尋思索了一陣,答道︰「方法是有——」
裴本草一听有辦法,馬上說道︰「還請宗主出手相救,本草感激不盡!」
「裴軒主,我話還沒說完呢。光有方法還不夠,我還缺少一樣法寶。」千尋說道。
「少什麼法寶宗主盡管說,我一定想辦法弄來。」裴本草神色一黯,但馬上又興奮起來,憑他煉制的那些靈丹妙藥,要去別的宗派那里換件法寶應該不難吧?
千尋見裴本草興奮的樣子,雖然不想打擊他,但還是實話實說了︰「裴軒主先別高興,這樣法寶不是那麼容易弄到的。」
裴本草看千尋嚴肅的樣子,自己也慎重起來,靜靜地听千尋繼續說下去。秦鋒也被勾起了興趣,是什麼法寶能除掉魔煞?
「大家都知道有句話叫‘邪不勝正’,雖然這句話正確,但是‘正’確實對‘邪’有一定的克制作用。我需要的這樣法寶就是佛宗的‘滅魔寶錄’。本來任何一件佛宗的法寶都可以滅掉不成氣候的魔煞,但是已經附身在具有元嬰的修士身上的魔煞就必須‘滅魔寶錄’才能滅掉了。」千尋說道。
裴本草這下呆住了,笑話,「滅魔寶錄」是佛宗鎮宗之寶,幾千年來滅掉了幾乎所有現世的妖魔,這樣的寶貝佛宗的人怎麼可能借給外人?再說佛宗的所在地極為神秘,短時間內根本找不著,這……這不就是說桓木沒救了?
千尋說到「邪不勝正」時秦鋒心里一動,想起了那個紫金缽盂︰噬魂,想想自己修煉的「滅世訣」,也能算是「邪」吧?既然噬魂對他有這麼大威力,那麼說不定也能對付眼前的魔煞呢?
裴本草再次苦著個臉,而且比先前更苦,苦得都快掉渣了!他無助地望著千尋,說道︰「有沒有其他法寶可以替代那個、那個滅魔寶錄?那東西實在弄不到啊!」
千尋見裴本草這麼可憐,慈悲之心一動,也真心想幫他一把,側著頭又想了半晌,說道︰「有是有……不過比‘滅魔寶錄’更不切實際啊!」看著裴本草不死心的樣子,千尋只好繼續說道︰「那是一件比‘滅魔寶錄’更厲害的法寶,不過听我師尊說,在千多年前就已經失落了,佛宗在這一千多年里不停地尋找,似乎還是沒有找到。那件法寶叫做‘噬魂缽’。」
「不會吧?還真是它?!」秦鋒內心狂震,佛宗失落了千多年的至寶就在千尋送他的儲物戒指里!!!
裴本草已經不顧身份地一坐在了地上,看著正苦苦支撐的桓木,喃喃道︰「孩子,是師尊不好,救不了你了……」
千尋也自難過,卻見秦鋒跨前一步,蹲到裴本草面前說道︰「裴軒主,如果我能幫你滅掉魔煞,你是否可以幫我救兩個人?」
裴本草一把揪住秦鋒的衣襟,叫道︰「什麼?你能?!」旋即發現自己的失態,松開雙手站起身來說道︰「小兄弟,如果你能幫我這個忙,別說是救兩個,就是兩百個我也幫你救!」
千尋听了秦鋒的話也是大吃一驚,傳音道︰「秦鋒,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
秦鋒沒有說話,僅僅是把收在體內的「噬魂」拿了出來,托在手心里。上次秦鋒光顧著修煉「噬魂」,也沒來得及細看,現在仔細看了一會兒,才發覺它確實不一般,渾體散發出紫金色的光芒,缽體外層除了「噬魂」兩個字外還有許多古怪的符文,四面各有一尊佛像,內層則是密密麻麻的各種希奇古怪的妖魔形象。
千尋和裴本草真的呆了,眼前這個就是佛宗失落了千多年的至寶「噬魂缽」?
「喂,你們發什麼呆啊?救人要緊!」秦鋒催道。
「啊,好,好,救人,呃……怎麼救?」裴本草望向千尋。
千尋畢竟是大乘期高手,現在已經完全從剛才的震撼中擺月兌出來,說道︰「叫你那兩個弟子出去為我們護法,你在這個草房里多布幾個防御陣,記住,不但要防外面的,也要防里面的。秦鋒,你用噬魂缽隨時準備滅掉魔煞。」千尋看得出來噬魂缽已經被秦鋒修煉好了,所以還是讓秦鋒使用。
裴草本的兩個護法弟子出了草房,裴本草馬上從儲物手鐲里掏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開始布陣,隨著他靈訣的施放,一道道顏色各異的光幕罩住了草房,陣布好了。
千尋掐了個奇怪的靈訣,突然手一伸,輕喝道︰「疾!」只見一道七彩的光華射入桓木的眉心,桓木天靈上的那團黑氣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開始如沸水一樣翻滾起來,千尋慢慢加大能量的輸入,同時說道︰「秦鋒,吸字訣。」
秦鋒立刻祭起噬魂缽,對準了黑氣,手掐「吸」字訣,喝道︰「吸!」
只見翻滾的黑氣被拉出一條直線,緩緩噬魂缽,而桓木抖得更厲害了,千尋一邊繼續輸入能量幫助桓木抵御魔煞的侵蝕,一邊傳音到桓木耳中喝道︰「堅持住!」本來在魔煞侵蝕下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的桓木經千尋這麼一喝,立刻又清醒了不少,急忙運功支撐。
噬魂缽畢竟是滅魔的極品,那魔煞雖然就要成功地魔化桓木了,但被千尋在里面一逼,又有噬魂缽在外面這麼一吸,馬上就前功盡棄,慢慢地被吸進了噬魂缽。
裴本草飛快地往桓木嘴里塞了顆靈丹,然後幫助他運功療傷。桓木可是元嬰受創,如果不及時療傷,修為將降低幾個層次,嚴重的話可能永遠也修不到元嬰期了。
秦鋒則和千尋在一邊看著噬魂缽內掙扎的魔煞。這魔煞就是一團翻滾的黑霧,異常陰寒,可惜在噬魂缽的壓力下,它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任由噬魂缽的吞噬,不一會兒,魔煞就完全消失了,缽體內層似乎又多了一個妖魔的形象。
(本書中關于修真境界的描述是借用蕭潛大大的《飄邈之旅》中的設定,分為旋照、開光、融合、心動、靈寂、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渡劫、大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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