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醫院?很熟悉的名字,是不是就是小時候的鄰居辦的醫院呢?藍紫焰偏著頭想,如果是的話,院長就是白伶俐白阿姨了。
帶著疑惑,她和張曼琪由藍逆風帶著來到這家醫院,櫃台詢問處,一位端莊秀麗的姑娘在忙碌著。
「雅莉姐?」藍紫焰試探著叫。
黃雅莉百忙中抬起頭,循聲望向發聲源,立即,她張大雙眸,興奮地叫︰「紫焰!紫焰!是你?真的是你?」
她奔出櫃台,緊緊地抱住兒時的伙伴,激動的眼淚一涌而出︰「真的是你!好妹妹,你終于回來了!想死姐姐了,嗚嗚,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當然好,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藍紫焰比她高出半個頭,懷里大兩歲的黃雅莉反而像個妹妹。
十年的異地生活能說什麼呢?總之,人能活著就算萬幸了,自嘲地想著,又醒醒鼻子,藍紫焰不想哭,好不容易見到兒時最親密的伙伴,必須偽裝堅強。可是黃雅莉卻在她懷里哭得一塌糊涂,弄得不善開導人的藍紫焰手足無措,好半天才想起要說點別的︰「我就猜這醫院是你家開的,果然沒錯,想不到白阿姨那麼能干,昔日的門診鋪發展成了規模大型的醫院!了不起!」
說到全家賴以生存的醫院,黃雅莉也頗為自豪︰「嗯,我也很佩服媽媽,高中畢業後我就來幫忙了
兩人分開太久,都有太多的話要說,可是有幾個前來櫃台詢問事情的人露出了焦急神態,藍紫焰不可以裝作視而不見。
「雅莉姐,我去病房看看,有空再細聊她低聲說,「有人有意見了哦
黃雅莉望望她身後,真的有好幾個人在不耐煩的等著自己,紅了臉,忙用白大褂的衣袖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雅莉姐,你還是那麼愛哭,羞不羞?」藍紫焰用拇指替她擦拭沒有擦干淨的淚痕,揶揄她。
「去,我可比你大兩歲!你少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真是的,丟人丟到家了,十年前,她因為個子比自己高,明明小兩歲,老是老氣橫秋地說她的不是,十年後,看樣子還是沒有擺月兌這個可悲的命運——她高她矮!
「我不是叫你姐了嗎?」藍紫焰馬上滿臉委屈。
「是是是,壞丫頭,還是那麼壞!」黃雅莉燦然地笑了,慶幸十年多的歲月沒有帶走她的性格,她還是和以前一樣頑皮、可愛。
「我走了哦,有空聊藍紫焰搖搖手,轉身要走。
「藍叔叔的房間是……」
「有他領著藍紫焰指指在前面等著的藍逆風,把聲音降得不能再低︰「听說是我弟弟,她生的
「哦,不認識黃雅莉坐回櫃台,搖搖頭。
藍家的事蠻復雜的,時常傳出的吵鬧聲讓人望而卻步,小時候去她家玩的次數寥寥可數,除了和藍紫焰了如指掌外,對她家的事知道得少之又少。
藍紫焰明了地點點頭,幾步跟上藍逆風和站立不安的張曼琪,一起去了藍劍平的病房。
五十歲的藍劍平,穿著病服,斜斜靠在病床上,除了兩鬢有幾絲白發外,還是那麼帥氣,他的臉上沒有一點病人的蒼白,雙目也是炯炯有神的,看上去根本不像個病人。可是,他吃的東西要人喂呢……
病床旁的椅子上,游智慧正端著爽口的清湯,一勺子一勺子地喂他,由于背對著門口,無法看到她的模樣。
藍紫焰靜靜地注視著藍劍平,心里翻滾著一股酸澀的暗潮,沒有他的日子里,他的影子是模糊不清的,此刻,出現在眼前,突然清晰了。
童年時的眷戀,長大後的埋怨,使她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好在藍劍平發現了他們,先開了口。
「你是紫焰?」
停下喂湯,游智慧迅速掉頭望著擠在門口的三人。她回來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十多年不見了,她以為她們母女是不會再回來的,可是,偏偏在他生病的時候回家了……
藍劍平端詳著長大成人的女兒,百感交集。
不知道花了好多的時間和口舌,才從錢雪貞知道妻子的消息,他動之以情,誘之以利地苦苦哀求錢雪貞幫他的忙,要她勸妻子回家,可是錢雪娟知道後,不但不給予理會,還把姐姐痛罵一頓。不得已,他又叫錢雪貞轉告說自己得了絕癥,快要斷氣了,還讓多年的鄰居兼好友白伶俐院子利用職權,幫著出了證明,目的是要騙要她回家,好趁機找個機會解釋一下當年的誤會,哪知受傷太深的她還是不為所動,不過,最終還是答應讓女兒回家看望自己。看起來,這也是一個機會呢?嘻嘻,老姜還是辣的!
「是藍紫焰簡單明了地回答,把目光轉向用狐疑著打量自己的游智慧。
四十幾歲還是三十幾歲呢?面前這只狐狸實在是太漂亮了,比起媽媽來,看上去更年輕,彎彎的柳葉眉,淡淡的眼影,淡淡的腮紅,白皙的脖子,縴細的手指,不大不小的衣服,即使是冬裝,坐著也不嫌臃腫,無可否認,她確實是一美人胚子,老大不小的年紀了,還是美得讓人炫目!老天真是不公平!藍紫焰咬著牙,憎恨起天來。
看著女兒像木偶似的站著,藍劍平很能體會她的不適,這一切對她而言,都是陌生的,需要重頭開始。
「既然你到家了,家里就多了個幫手,逆風,你去辦出院手續,我要回家靜養
游智慧看著藍紫焰,卻沒有忽略藍劍平的話,她馬上反對︰「劍平,白醫生說你病得很嚴重,住在醫院有護士和醫生……」
「我感覺好多了,一定要回家!」藍劍平固執起來,他想和女兒相處多一點,了解一下她媽媽的情況,在醫院里,是不方便問這些的。
「可是家里醫院遠,不方便隨時檢查!」游智慧柔聲地試圖說服藍劍平。
「紫焰回家了,我也叫凌風打電話小何來幫忙了,她說隔天就可以來了,回家不礙事的,逆風快去辦出院手續
「你怎麼那麼固執呢?突然是要回家就回家,這對病情不好!」游智慧苦苦勸著藍劍平,不想讓他回家。
她不知道藍紫焰為什麼突然回家來,消失十年時間並且重未出現過的人突兀出現,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知道里面有玄機。聰明如她,更是不露聲色地不當一回事,臉上沒有驚訝也沒有嫌惡。
「日夜思念的女兒回家了,我想回家陪陪她藍劍平不想隱瞞自己的意思,內心里,希望用自己重視女兒的程度來讓游智慧對她好些,女兒是自己婚姻戰中的無辜受害者,他很內疚。
「哦,失散多年的女兒回家了,你就不顧身子虛弱,要回家和她培養感情了?」到底是尖酸刻薄之人,听他不顧自己感受說出對女兒思念,上一秒才打算不計較的人,下一秒就露出本性來。
「你注意管束一下自己的語氣,醫生說過我血壓很高,不要動不動就來刺激我,難不成你真想我早點離開?」藍劍平緊皺濃眉,一針見血地說。
他還是老樣子——不說不驚人,一說就尖牙利嘴,得理不饒人!這是十年多後又見他的第一印象,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真的沒錯。
「媽,您就听爸爸的吧,我去辦出院手續了藍逆風听爸爸這樣說,看看媽媽,有點莫可奈何——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系啊,有時候相敬如賓,有時候水火不容,反正他們之間就是缺少了點什麼。
爸爸住院一個多月,自己和哥哥天天吃外賣,吃得膩死人了,很想念媽媽做的飯菜了。十八歲的男孩子,是長身體的時候呢,三餐東一頓西一頓的,營養不良就會變成「姐姐」藍紫焰一樣,瘦骨伶仃的……不過,這些話他沒敢說出來。
手續很快辦好了,白伶俐院子親自趕來交代注意事項︰「智慧啊,病人的血壓已經很高了,天氣又很冷,血管在低溫下很脆弱,你千萬要注意,別讓人氣著他,否則很危險。還有,別讓病人吃太油膩的東西,沒運動,會積壓在肚子上,得肥胖病,後果就更嚴重了
白阿姨還是白阿姨,說話詼諧逗人,就算是囑咐病人,都那麼幽默有趣。
等她說完話,藍紫焰輕輕走向前,輕柔地叫︰「白阿姨,我是紫焰,您交代的事項我們都記下了,謝謝您,辛苦了
「是紫焰啊,」白伶俐推推鼻梁上的眼鏡,拍著她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都大姑娘了哈,雅莉剛才告訴我說你回來了,回來就好了啊,你爸爸生病了,多個人照顧,或許上天垂憐,他的病會好起來也不一定!」
白伶俐微微笑著,眨著眼楮,看上去特別和藹,也飽含深情,藍紫焰又鼻子酸酸了。
重回到家里,藍紫焰多了顧忌,游智慧閃爍不定的眼光老是圍繞著她打轉,害她覺得芒刺在背似的不舒服。她不知道怎麼稱呼她,自己的親生媽媽還健在,你能厚著臉皮叫另一個女人為媽媽嗎?就算沒有深仇大恨,她也不一定叫得出來,叫狐狸精嗎?也有點過分,藍紫焰不是街頭的潑婦,當著人家的面也叫不出口,平常只是心里想想的多。
當然,她不知道法律上,藍劍平和錢雪娟雖然天各一方,但婚姻沒有一方提出異議,也辦離婚手續,他們還是存在夫妻關系。錢雪娟一氣之下出走,藍劍平猝不及防,是萬萬沒有想到的。開始時,他還天真地以為妻子是負氣離家散心,三天兩頭就會回來。可是,一天、兩天、三天、四天都過去了,他才開始著慌,意識到禍從口出,盛怒之下的「滾」字,起了莫大的作用,它毫不留情地滾走了自己心愛的妻子和寶貝女兒。發了瘋似的四處尋找,求爹爹拜女乃女乃地央人告訴妻女的下落,可是所有人都說不知道,她們母女像在人間蒸發般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她們去了哪里。
一年過去了,二年花兒開了又謝了,她們依然杳無音信。一時間,親人中,謠言四起,有人說她帶著女兒投河自盡了;有人說她另嫁人……眾說紛紜的結果就是︰她們母女倆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年的夏天,游智慧帶著九歲的兒子藍逆風嫁給了他,沒有祝福,沒有證人,就這樣冷清清地住進了他家,為他洗衣做飯。他們的一切變化,只有藍凌風看在眼里,私下里,他笑了,淡淡的說︰「終于有個煮飯的了
十七歲的他,看著全家的變遷,學會了感慨萬千。
藍紫焰沒有告訴藍劍平,說三天後自己就要回去。讀書成績不好是一回事,不愛讀也是另一回事,但就算是混,也要混張畢業證才是,現今的社****,沒有那張證件,會被人恥笑的,她的年代和媽媽的年代不同了,那時候覺得只要嫁個好男人就可以了,現在的女孩子追求的是自給自足,不求男人了,藍紫焰各種才能都沒有,混日子倒是很能干的,讀書十幾年,挨訓的次數不計其數,她都熬下來了,再熬兩年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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