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歆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的房間的,她只覺得自己的步履輕飄飄的,腳不著地,腦海里回蕩著剛剛听到的對話,原來,皇帝不待見右丞相,這話並非謠傳,是真有其事,而且,皇帝今晨還下旨讓權栩陌帶兵出征了,從剛剛她听到的意思里,皇帝這是下了殺招,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為何堂堂一位皇帝,要使出這等手段置一位既無權又無名的大臣于死地?
難道是權栩陌的存在礙著皇帝什麼事情了嗎?可是若說他大權在握,或許還可以解釋的清楚,偏偏權栩陌的實權全部被架空了,而且他的名聲…羽歆泠閉了閉眼楮,伸手按了按額角,剛剛在外面站太久了,腦袋又有些昏沉了,她身子還沒痊愈好,可不要雪上加霜了才好。
伸手扶著床柱,她緩步挪回床上躺下,拉過被子將自己包緊,她現在的腦子有些混亂,一會想到剛剛的對話,一會思緒又飄到「紫灕珠」的身上,身為醫者,她自然知道「紫灕珠」的作用和珍貴之處,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紫灕珠」為何會在羽鐘那里?羽鐘平日里,對字畫方面是有些愛好,府中也收藏了不少名貴的字畫,可是對于其他的,好像倒不曾听過,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紫灕珠」如此珍貴的聖品,世人皆有覬覦之意,所以羽鐘暗中收集「紫灕珠」一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樣想著,羽歆泠發堵微亂的心緒好像平復了些許,不過腦袋昏沉的程度倒是有增無減,該不會是剛剛在門外那一站,又導致病情加重了吧?她皺緊著眉頭瞌上眼楮,模索著伸手到貼身小藥袋里,取出幾根銀針,強撐起越來越顯得沉重的眼皮,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就著給病人治病時的記憶,將銀針刺進頭頂上幾個穴位了,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松了口氣的同時眼皮子再次一磕,側過頭將臉埋進被褥里。
迷迷糊糊間,她覺得一陣冷一陣熱的,忍不住抱緊自己,可是沒一會兒又覺得熱的受不了,想將身上的被褥拿開,全身卻又使不出半點力氣,她想睜開眼楮叫旁人幫下忙,可是眼皮卻又千般重,連帶的,喉嚨也是一陣陣火熱般疼痛,發不出半點聲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羽歆泠只覺得身上一陣熱燙,細密的汗水順著的她的額際往下淌,她蹙著眉頭不適的轉動了一下頭顱,緩緩的睜開眼楮,入目的是一片漆黑,她愣了一會,才想起這是在權府的房間里,思緒慢慢回爐,自己昏睡前,明明還是天光一片的,現在這時辰,估計已經是戌時了,看來,她這次昏睡的時間確實長了些,只是,她有些奇怪的是,怎麼不見伺候的丫鬟來叫她?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香兒應該就守在外間的才對。「香……」羽歆泠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猛然住了口,這時辰,估模著香兒可能已經睡下了,這一天多來,因為她的病,估計也沒少將香兒折騰,所以,她想,還是讓香兒多些休息的時間為好,這樣一想,她便也沒多注意外間的動靜了。
羽歆泠輕轉動了一下腦袋,好像不再那麼昏沉了,伸手捂上自己的額際,觸手的是一片濕滑,想是那些銀針起了作用,而自己昏迷前又是擁著被褥的,所以這會出汗了。
這樣的意識,讓羽歆泠再次伸手捂上額際,果然不再燙了,伸手模索著取下頭頂上的那幾根銀針,她心中微松了口氣,不管如何,只要病情不再加重,便是好的,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病則已,一病便是如山倒,以前在「蝴蝶谷」還好,那里有真心疼她關心她的一幫人,而在羽府,至少還有母親的擔憂,可是如今在這權府,她真正認識的人沒幾個,即使是暗自傾心的權栩陌,經過了書房的事件後,她也覺得,自己看不透他。所以,在這里,她真正能靠的,好像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了,這樣一想,羽歆泠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笑,動手將身上的被褥拉開些許距離,讓窒悶的身子得到些許喘息的空間,微微吐出一口氣,腦海里暮然想起昏迷前听到的那一段對話,心中不自覺的沉重一片。
她想幫權栩陌,別說他現在是她的丈夫了,就是在以前,若是知道他有些許的危險,她都會義無反顧的幫他,更何況這次的事情還和羽家有關,只是要怎樣才能拿到羽鐘手中的「紫灕珠」?直接問他取?即使是他最疼愛的大姐和小妹,問他取,他也未必就會答應,更何況是她這個最不受待見的女兒?而且「紫灕珠」這麼秘密的東西,羽鐘也一定不會承認自己擁有。所以,這個辦法一定行不通,那…為今之計好像也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只是…羽鐘平日里便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如此重要的東西,他又會藏在哪里呢?
羽歆泠伸出食指輕觸著額際,腦袋運轉著,思緒盤繞在羽家的結構地形上,羽鐘平日里接觸的最多的便是他的書房,而書房又是羽家的重地,輕易不會讓人靠近那里,所以,若說「紫灕珠」真的為羽鐘所擁有,那書房很有可能便是藏寶之地,只是…想到這里,羽歆泠再次擰緊了眉頭,想要進羽鐘的書房,好像也不是件易事,而且自己也就進過他的書房一次,還是因為賜婚聖旨的事情。
羽歆泠唇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苦笑,垂眸看了一眼有些狼狽的自己,她自己都已經自顧不暇了,卻還是……只能說,權栩陌對她的影響,不可謂不大啊!這樣一想,心中又是一片無奈,抬起手背覆上自己的眼楮,羽歆泠若有似無的輕嘆了口氣。
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在床上又賴躺了一會,才見她將手背自眼楮處拿開,輕輕的動了動身子,身上黏膩的感覺霎時也跟著傳了過來,她再次蹙緊眉頭,這一身的汗……她又差點忽略了自己這副病軀了,伸手撐住床板,緩緩的靠坐在床頭,微微喘了口氣,然後輕輕掀開被褥,伸手取過床頭的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她想下床打些熱水清洗一子。
只是腳才剛一觸地,還沒來得及將鞋子穿好,她便敏感的僵直了身子,她感覺到房里另外一個微乎其微的氣息,微眯起眸,快速的抬眼看去,視線直直的落向前方,黑暗中,一抹身影暮然出現在她的視線里,羽歆泠本能的繃直了聲線,喝問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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