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唐婉兒的話還是有一定威懾效果的,朱春蓮一路上倒是安靜了下來,唐婉兒暗暗觀察,盡管月份還小,肚子還沒有顯出來,可是朱春蓮上下車都很小心,走路的時候也避著人,看來是挺在乎肚子里這個孩子的,只是不知道這個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按理鄭戰國應該是知道的,不過他沒有在電話說,唐婉兒也不好意思問。
「你先住在這里,出了大門左拐走一百米左右,有個農貿市場,那里可以買菜回來做飯,你要是不想做,小區周圍也有飯館。」唐婉兒將行李袋子放在門口,仔細安排著,廚房里的米面調料她已經添置好了,買點菜就可以做飯了,房間在三樓,不高,她也不打算過來看著朱春蓮了,到時請個人過來照看就可以了。
朱春蓮薄唇輕掀,「你讓我自己買菜做飯?」語氣里含著不滿。
「難道你不用吃飯?」唐婉兒覺得好笑,這個朱春蓮,還沒有認清楚形式,她一個無處可去的人,竟然還挑剔上了,看來這幾年倒是把性子里的嬌氣給慣了出來。
「我懷孕了,我是孕婦,難道鄭戰國沒有告訴你!」朱春蓮振振有詞的說,習慣性的一挺肚子,顯得很了不起一樣。
「你現在知道你是孕婦了?穿著那麼高的鞋?而且村里哪個懷著孩子的不是照樣下灶做飯,沒看出來出去幾年倒是嬌氣了不少。還有,他是你哥,你那什麼態度?」唐婉兒冷視著朱春蓮,心里對朱春蓮提起鄭戰國時的陰陽怪氣很不滿意。
朱春蓮臉色頓時變得陰霾了起來,脖子一挺,大波浪卷發搖動著,「哥,他是我哥嗎,有當哥的親手殺了自己妹夫的嗎?我沒有哥,我恨他,他毀了我的幸福。從出生在那個家里,我沒有得到過一絲的快樂,戰戰兢兢的長大,我盼著他考上大學帶我離開,可是他卻自己走了,拋棄了我,我只能離家出走。那段日子我討飯撿垃圾睡大街,他這個當哥的在哪里?這樣淒慘的日子我以為不會到頭,也許我很快就會死在大街上,直到我遇到那個人。他真的對我很好,買好看的衣服給我,不會打罵我。就在我懷上寶寶,以為很快就要有個屬于自己家的時候,鄭戰國闖了進來,當著我的面殺了我的丈夫,我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我所有的夢在那一刻破滅了,我又回到了無依無靠的時候,他為什麼讓我來b市,讓你照顧我,那是他欠我的,他心虛,鄭戰國就是個劊子手。」她聲嘶竭力,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手一揮一揮的指著唐婉兒,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鄭戰國一樣,眼楮里的仇恨根本就毫不掩飾。
唐婉兒微蹙眉心,鄭戰國的工作她是知道的,盡管朱春蓮描繪的很主觀,可是唐婉兒猜到了朱春蓮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應該是犯了法,而且不是一般的罪行,否則也不會在拒捕的情況下直接被射殺了,朱春蓮能夠安全離開,應該是並不清楚自己丈夫犯的罪行,或者她知道只是沒有參與,所以才沒有牽涉到她,來到了b市。犯了罪的人被射殺唐婉兒並不會同情,只不過涉及到朱春蓮和鄭戰國這對兄妹,就有些值得同情了,她可以想到鄭戰國的心里也不好受,這幾年他一直在打听朱春蓮的消息,可是他畢竟只是一個學生。這個做哥哥的是關心著妹妹的,可是再次見面卻是在那樣一個情形下,後來按照他的性子肯定又是冷著一張臉,也不去解釋,直接將朱春蓮送到了b市,想到那人別扭的性子,唐婉兒就有些替他委屈。
「鄭戰國的職業性質決定了他要做的事,我相信他不會犯錯誤。如果你丈夫是好人,就不會得到這樣的結果。因果報應,這是世間規律。你好好在這養胎吧,這兩天我會幫你找個保姆!」唐婉兒拿出兩百塊錢放在了茶幾上,她不打算去開解朱春蓮,她現在這樣情緒激動,任何人說的話根本都不管用,只希望在養胎的這段時間能夠慢慢的放下以前的手,懷著仇恨,對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怪不得你和他會在一起,都是虛偽的人讓人惡心!」朱春蓮輕掃一眼唐婉兒,吐出來惡毒的話。
「我和鄭戰國是同學老鄉,這點忙不算什麼,希望你不要誤會。你說的那些話,我以後不想听到!」唐婉兒解釋了下自己和鄭戰國的關系,也點出自己不接受朱春蓮這樣不善的語氣,然後就直接拉開門離開了。走出來她松了口氣,現在的朱春蓮就像是一只惡犬,逮著和鄭戰國有關的人和事都想要撲上去咬一口,讓人頭痛,這邊她是不打算再摻合了,反正房租是交了半年的,只要找個保姆就可以了。
「 當」門關上的聲音,然後整個房子陷入一片寂靜,朱春蓮的唇邊泛著如罌粟般艷麗的笑容,原來鄭戰國這麼多年還是那麼沒用,連一個唐婉兒都沒有搞到手。她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光著腳走到了行李袋邊,「刺啦」一聲,拉開拉鏈的聲響在房間里顯得很突兀,她從包里拿出來一個相架,里面是一張合照,抱著照片坐到了沙發上,緊緊的將照片抱在懷里,朱春蓮心里的痛感很清晰,嘴角掛著懷念的幸福笑容,眼神晦澀莫名,「老公,我會好好的生下我們的孩子,養大他,你放心。至于那些人,他不讓我得到幸福,那麼他也別想得到!」整個眼眶幽深暗黑,和她美麗的外表構成一幅很詭異的畫面。
因為席素梅教授家是有保姆的,唐婉兒便找了教授,沒過兩天就找到了一個,有親戚在同一個小區住,四十過一點的年紀,家里是北方農村的,過來這邊找活干,這兩年去外面的人都多了起來。唐婉兒見了,稱呼「肖嫂子」,個頭挺高的,身體結實,衣服舊了點可是洗的很干淨,而且話不多,唐婉兒問了一個問題,回答簡短干練,她挺喜歡這樣的人,畢竟話少點這樣是非能少點,本來朱春蓮就是個腦子不清楚的,要是再找個嗦的,這兩個人湊在一起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唐婉兒簡單介紹了朱春蓮的情況,就說她是死了丈夫後才知道懷了孩子,想要將孩子生下來,娘家人不同意,這才在外面租了房子。
「您不用跟我說這些,這都是主人家的事,我一個干活的不用知道那麼多。我只要好好干活每個月按時領了工錢就可以了。」肖嫂子謹慎的回答,她走在唐婉兒左後方一點,並沒有和她齊平,可見也是個知道規矩的。
唐婉兒很滿意她的態度,便跟她講了小區附近的情況,將生活費留給了她,帶著她去見了朱春蓮,不過朱春蓮躺在床上只是應了一聲,身子動都不帶動的,客廳里扔的亂七八糟,廚房里根本就沒有開過火,這幾天應該是在外面吃的。另外一間房便安排給了肖嫂子,房間里有早就準備好的鋪蓋被褥,倒是不用專門在跑一趟,安頓完,唐婉兒就離開了。她這段時間也挺忙的,教授接的那個活到了尾聲,加上她小組一共四個人,到了收尾整理的階段反倒忙了起來,不過忙完這幾天就可以拿到工資,倒是讓唐婉兒有些開心。她現在錢也攢了不少,自己刺繡得的,還有幫著教授翻譯得到的工資,家里每個月會固定將生活費存到折子里。
和其他同學實習生活的忙碌不一樣,高天天很悠閑,她在政治學院那邊當實習老師,只不過學校沒有安排多少課程,她畢業後不會上講台,到時會負責學院團委的工作,走行政路子。商磊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高天天想見也見不到,終于還是忍不住想要去商磊工作的地方看看。
高天天去看商磊,商母很支持,還收拾了好些東西讓高天天帶過去。商老爺子什麼都沒有說,心里卻覺得高天天是白忙活,自己孫子那性格他很清楚,現在正是惱羞階段,誰上趕著過去就是找不對付,能得了好嗎,他都告訴兒媳婦要冷處理了,這個沒見識的女人偏偏不听,就等著過去自討沒趣吧,商磊現在一心撲在工作上,老爺子很滿意,立業成家,老爺子覺得只要事業上去了,還怕找不到合適的老婆。
高天天是大包小包的被家里的司機送到了b市周邊的縣城里,直接奔到了縣政府的大院門口,盡管腳上漂亮的小皮鞋上踩得全是灰塵,她還是臉上掛著笑容打發掉了司機,走到門衛那直接說找商磊。
「你找商秘書?」門衛打量著站在外面穿著時髦的女孩,多嘴問了句︰「你是他什麼人?」
高天天先是低下頭,臉蛋泛著紅暈,然後細聲細氣的說︰「我是從家里過來給他送東西的!」
門衛一看打扮成這樣,不可能是保姆之類的,「你是商秘書的妹子?」
「不是!」高天天扭捏的否認。
「沒听說商秘書結婚了啊?」門衛小聲說道,不過還是打了電話。
「我們還沒有結婚,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高天天解釋道,她故意說的模糊不清。
那人一听,原來是未婚妻的,商秘書還真是有福氣,這未婚妻長得真漂亮,一看就是大家閨秀。不過好像大家都說商秘書的家世也很不一般,要不書記縣長能那麼給他面子,就差供著了。這麼一說,倒是門當戶對。
商磊听說門口一女的找自己,他第一反應以為是唐婉兒,難道她反悔了,自己這幾個月忍著沒有去找她,是不是唐婉兒覺得自己分手分錯了?臉上的氣色馬上好了很多,下了樓朝門口走過來時腳步透著迫不及待,他正在想著若是唐婉兒希望和好,自己是直接答應呢還是冷她一下,再一抬頭,就看到高天天正站在門口和門衛說著話,心里的火熱就像是被猛地澆了一盆涼水下去,冰冷非常,看向高天天的眼色變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