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趙雲兒遲疑的看著李香草。
李香草听見里面兩人的動靜,先是窘,後又見趙雲兒如此,反撲哧輕笑一聲,搖搖頭,「沒事的,他們兩口子關系就是好,你習慣了就好。」
「哦。」趙雲兒不自然的跟著笑了聲。
李香草輕咳了一聲,先在門外喊了一聲,「蔓兒,飯菜可熱好了?我來幫你。」
這樣一喊話,里面的兩人自然先分了開鈐。
「還沒呢,我正要熱。」李蔓臉微微紅,不自覺的瞥了眼李言,都是他害的,剛才肯定被人听了去。
李言臉上仍舊掛著愉悅的笑意,絲毫不在意自己跟媳婦的親熱被人瞧了去,「小姑,有我在呢,你和大姑也好久沒見了,去陪她聊聊天唄。洽」
李香草只無奈笑了聲,大姐那哪有自己說話的份,何況,她說什麼大姐也不會听,恰巧,趙雲兒主動提出要過來幫忙,她之前瞧著李言先過來了,怕有不便,就趕緊跟她一起過來了。
這樣一想,她回頭看了眼門邊上的趙雲兒,「雲兒,我說吧,這里有我跟蔓兒就行了,你是客人,快去堂屋歇著吧。」
趙雲兒彎唇一笑,露出兩只漂亮的梨渦,「香草姨,我不累呢。」轉而又看向李蔓,「妹妹,這菜還沒熱吧?我來吧。」
你來?李蔓亦莞爾,「等等。」
「嗯?」趙雲兒不解。
「喊嫂子吧。」李蔓盯著她疑惑的眼楮,直接道。
趙雲兒一愣,「這——」
「對,是該喊嫂子。」李香草也說,「不然,李墨他們,你大哥二哥的喊著,蔓兒這你又是妹妹,那才是亂了輩分呢。」
趙雲兒遲疑,李蔓微挑了下眉,靜等著。
「嫂子。」趙雲兒窘著臉,似不習慣的喊了一聲。
「嗯。」李蔓點頭,「行,那這菜你幫著熱一下吧。」
趙雲兒表情僵了下,沒想到李蔓如此直接,究竟是不拿她當外人,還是根本不拿她當回事?
「雲兒,你燒火吧,我來熱。」李香草見趙雲兒不動彈,就催了一聲。
趙雲兒‘哦’了一聲,趕緊走到灶台下,拿起干草準備生火。
李蔓瞅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推著李言,「你就別在這兒了,堂屋里還有客人呢,你該陪著坐坐。」
「知道了。」李言寵溺的揉了下她的頭發,听話的出去了。
廚房里,只剩三個女人,李香草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已經漸漸習慣他們夫妻的相處方式,偶爾看到那些親昵的畫面,也只是會心一笑。
可趙雲兒卻是瞧的眼楮都有些直了,心底像被火油滾過似的,特別的不是滋味。
「怎麼了?」李蔓轉首,直接看向趙雲兒,見她拿著干草直發怔,再瞧她細白的雙手,笑道,「雲兒姑娘該不是不會吧?」
「哦,怎麼會,我在家經常做飯的。」趙雲兒干笑一聲,趕忙打火,哪知那火折子噴出一點火星,濺到干草上,干草騰的一下竄出了點小火苗,嚇的她趕緊將手里的干草扔到了地上。
李蔓愕然,她還真不會啊?
趙雲兒也有些尷尬,忙又重新拿點干草。
「算了,我來吧。」李蔓趕緊上前攔住她,不怕別的,就怕她一時失手燒了她的新廚房。
趙雲兒窘迫的起身出來,從小到大,她的確沒做過這樣的粗活。
「那個,我」
「你要是沒事,就在邊上坐一會吧。」李香草站在鍋台邊,對她說。
趙雲兒俏臉漲紅,輕輕的點了下頭。
等李蔓和李香草將菜熱好之後,幫忙端了菜上桌。
看著桌上的飯菜並沒增添,李香玉顯得很不悅,「怎麼不另做一些,不夠呢。」
李蔓只捧著自己的碗,自顧自吃著,反正,別的想不到自己,使喚干活就想到自己了?她才不應呢。
邊上,李香草忙解釋,「大姐,也不知道你們突然過來,家里的菜也沒了,現在這天黑的也不好去菜園里摘呢。」
「算了,我們也不餓,真沒關系,給你們添麻煩了。」趙嬸倒是個識趣的。
「菜沒有,飯不能再煮點?」李香玉瞪著李蔓,看她吃的旁若無人的,更是來氣,「就知道自己吃,這一屋子的人都還沒吃呢?」
「大姑。」李墨看不下去了,喝止李香玉。
李香草忙道,「大姐,鍋里添米煮了飯的。」
「哼,沒規矩。」李香玉依舊冷哼一聲,不滿的看著李蔓。
李蔓咽下一口菜,掀起眼簾,看了看其他人,再看向李香玉,似乎才意識到了什麼,哼笑道,「您老剛才在說我呢?」
不由得,她幽怨的掃了其他人一眼,「你們干嘛?飯菜好不容易熱了上來,讓你們吃嘛。看吧,你們不吃,我也沒的吃了。」
說著,她就將碗筷往桌子上一放,眼巴巴的看著李香玉,那模樣生像個被婆婆壓制的小媳婦。
李香玉被噎住,立刻惱了,「你這什麼意思?摔碗,給我臉子看?」
李蔓臉色一變,剛想反駁,李墨沉聲開口,「大姑,你是來吵架的嗎?蔓兒把飯菜都端到你跟前了,你還挑什麼?再說,這是我們自己家,她在自己家里摔碗怎麼了?誰不想看,誰出去。」
「」李香玉目瞪口呆。
眾人被他這不留情面的話也驚的呆了,唯有李蔓被他這話說的心里暖暖的。
本來就是,她在自己家還要看人臉色,這日子還讓不讓她過了?
「老大——」李香玉遲遲醒不過味來,只覺得那話不該是出自李墨口里,她眼圈紅了,聲音帶著哽咽,透著一股子異樣的尖銳。
「你這是要趕我走嗎?好啊,我就知道,你,還有你們,都長大了,翅膀硬了,嫌我這個大姑了。行,我走,我走」
「大姐,你這是干什麼?」李香草拖住她,對她不滿可還是無奈的勸著,「李墨也沒別的意思,你別多想,都這麼晚了,你能走到哪兒去?」
「能走到哪兒去,我一個姑老婆子就算死在那山里,也沒人管。」李香玉流著淚哭道。
趙嬸和趙雲兒也趕忙過來勸,「哎呦,這事鬧的,這都是我們的不是了,都是因為我們,我們不該回來啊。」
「跟你們沒關系啊,他們這是多嫌了我啊。」李香玉仍舊是哭,然後就開始數落,又從頭到尾的將他們兄弟自爹娘去世後,她多操了多少的心,一一的控訴著。
「夠了。」李墨不想再听,直接道,「大姑,你要是覺得在我們家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李香玉,「」
李香草忙勸,「李墨,大姐就這脾氣,你別生氣啊。」李墨的脾氣她也是知道的,雖然平時話不多,看著憨厚好說話,可一旦發起火來,也是軸的厲害。
「她玉姨啊,您也別氣了,都是孩子呢,往常你都在我跟前夸他們,說待你比那親手的孩子都好。今晚的事,也都是誤會。這」趙嬸說著就瞅了李蔓一眼,似乎幫著解釋道,「這孩子怕剛才也沒听清你的話,再說了,人家鍋里也做了飯了,你就別跟孩子們一般見識了。」
她這話分明是將他們姑佷的矛盾引到了自己身上,李蔓頓時朝趙嬸瞄了過去,只見這婦人慈眉善目,說話也是柔聲細語,想不到
李蔓冷冷一笑,就見李香玉突然自己用手打起了自己的臉,一邊打還一邊罵,「我也是個犯賤的,總是不長記性,她是你們兄弟的命根子,我怎麼就忘了呢?我不該說她,我給她賠不是」
說著,李香玉用力想掙開眾人,撲通著就要朝李蔓這邊跪下來,紅著眼楮憤怒的瞪著她,一邊聲嘶力竭的喊著。
「好佷媳婦,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哪能不讓你吃飯呢?我要不讓你吃飯,老大他們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先把我吃了啊」
「大姑。別鬧了。」看李香玉這樣撒潑放賴的,李墨親自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怕她嚇著李蔓。
「誰鬧了?老大,你大姑親自給你媳婦磕頭賠不是了,你可還滿意?」說著,李香玉又扇著自己的臉,撕扯著自己的頭發,樣子十分狼狽,李香草等人怎麼拉也拉不住,倒不小心被她抓撓的手背都是痕子。
「哎呀,她玉姨,你快別這樣作踐自己了,哪有長輩給晚輩磕頭的理?你也不怕折煞了他們。都是一時氣話,別當真了。」趙嬸苦心勸著,見李香玉不听,後來干脆躺在地上干嚎起來,又只得勸著李墨,「老大,你趕緊給你大姑賠個不是吧?這要是再鬧下去,怕人也不好。」
李墨瞧李香玉這樣,心也是軟了軟,可
就在他剛想服軟安撫幾乎癲狂的李香玉時,李蔓忽地眼一閉,身子軟了一下。
「媳婦。」邊上,李書眼尖,一把扶住了她,立刻慌了起來,大喊著,「媳婦,你醒醒,你沒事吧?」
他這一聲驚叫,立刻將眾人的視線全部引了過去。
「丫頭,」李言忙伸手從李書懷里將李蔓抱了過來,一邊急匆匆朝二樓奔去。
李書趕忙追了過去。
李畫急的臉色煞白,只對李墨喊著,「大哥,蔓兒昏過去了,你趕緊找大夫過來瞧瞧。」
李墨心下緊了緊,小五已經拽住他的手,拖著他就往外跑,「大哥,快呀,姐姐突然昏倒,不會又像上次一樣吧?咱們快找大夫去。」
這時候還能想什麼?李墨不由分說,倒是推開了小五的手,急道,「你在家,我去。」
他急匆匆跑了出去,小五邊喊著邊跑了出去,「大哥,等等我。」
屋里,頓時少了李家兄弟及李蔓,一時間,喧鬧過後歸于詭異般的寂靜。
尤其是,地上原本撒潑打滾的李香玉,此刻睜大著眼楮,似乎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反應過來。
趙嬸那手還是伸著的,剛才,她就是拉著李墨,勸他跟李香玉道歉的,結果,李墨直接甩開他跑了出去。
「那個——」一直被當做空氣的張本,此刻尷尬的出聲,「你沒事吧?」
他朝李香草走來,目光落在她細白的小手上,那手背上果然還有幾道指痕,不由朝李香玉望了過去。
「大姑,地上涼,再躺下去,該病了。」
李香玉心下一沉,瞪著張本,「要你說?」不過,觀眾全部走光了,她繼續鬧也沒意思,只得郁悶的坐了起來。
趙嬸趙雲兒兩個連忙扶她起來,坐到椅子上。
「一會大夫來了,你也要他給你開點藥。」張本看李香草手背上的傷,暗暗心疼。
李香草不疑有他,只當是一般的關心而已,「不礙事的,今晚真是抱歉,讓你看笑話了,這飯,也沒吃的。」
「呵。」這似乎是她跟自己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張本忽地開心的就笑了。
李香玉坐在椅子上,仍舊氣不過的直喘氣,這也太過分了,那小妖精一昏倒,竟然一家子的男人全散了。
她還在地上躺著哭好不好?
喪良心啊,就連小五那個她自小就很寵愛的孩子,竟然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出去追他大哥,要給那小妖精請大夫?
他們怎麼都不管管她啊?
想著,李香玉又傷心的落淚。
李香草無奈的看她一眼,最後看看張本,抱歉的說,「今晚這飯怕是吃不成了,你先回去吧。」
「這里?」張本是擔心,他走了之後,李香玉再發瘋怎麼辦?
李香草搖搖頭,「沒事的,你回去吧,改天空了,你再到家里來吃飯。」
「嗯。」這是她的邀請嗎?張本心里開心極了,當然,他臨走時,還是提醒李香草,「弟媳昏倒了,也不知道怎麼樣?我也不方便上去看,你去照顧一下吧。」
「哦,」這一提醒,李香草臉色變得焦急起來,「行,你先回吧,我上去看看蔓兒。」
說完,趕忙朝樓上跑去。
這里,張本才放心了,李蔓有沒有真病,他是瞧的真切的,而且,有李言那幾個人在,他相信她不會有事,而李香草在他們那邊,才不會受到李香玉隨時會癲狂的荼毒。
張本走了。
整個堂屋就剩李香玉並趙家人,氣氛一時將至了冰點。
大約一個時辰左右,李墨帶著許伯和許嬸回來了,一進門,見到堂屋坐著的那幾個,幾人明顯都一愣。
但李墨來不及解釋,只將二人往樓上請,「許伯,蔓兒在上面,快跟我來。」
許伯許嬸趕忙往二樓去。
瞧那樣子,真是緊急的不得了,李香玉心里打起了鼓,趙雲兒也不安起來,「玉姨,嫂子有什麼病?怎麼會好端端的昏倒,不會有事吧?」
趙嬸輕輕拍拍女兒的手,安慰道,「別擔心,吃飯時還好好的呢,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她玉姨,你也別急,這大夫都來了呢。」
這時,小五在後頭跑了進來,也要往上跑,被李香玉喊住。
「小五。」
「干嘛?」小五淡漠的看著李香玉。
李香玉心口一揪,卻忍著道,「你過來,大姑有話問你。」
「姐姐昏倒了,我不放心,你有話明兒再問吧。」小五說完,就快步朝樓上跑去。
李香玉一口氣被堵在了胸口,好一會才緩過來,拉著趙嬸就哭訴道,「你都瞧見了吧?如今一個個見我都跟仇人似的,就這小的,以前見了我多親啊,現在也都被那小妖精教的不認人了呢。」
「她玉姨,你少說兩句吧。」趙嬸趕忙勸著,聲音也壓低不少,「你沒瞧見嗎?這幾個都被那小媳婦給壓制住了,這哎,要我說,你這當姑的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哎。」
李香玉不服,卻又無可奈何,只咬牙切齒的咒道,「哼,昏倒?病了?我看她不過是裝給我看呢,也就他們幾個傻子才相信。」
趙雲兒一旁,听著李香玉的話,心里倒是爽快,可再一看到李墨等人對李蔓的態度,心又一點點的往下沉。
突然,她的手被李香玉捉住,「我們雲兒是個有福的,不會像那個病秧子。」
「呵。」趙嬸也寵愛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輕輕一嘆,「就是命苦了點,攤上了那麼樣的兄嫂,我跟他爹為她攢了那麼多年的嫁妝,都被那對沒人性的東西給扣了去啊。現如今,這丫頭年紀拖的也大了,我跟他爹卻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這將來雲兒這婚事,就更不敢想了,哎,都是我們耽誤了她啊。」
「娘,別說了。」趙雲兒勸著母親,自己眼眶卻是打著淚珠兒,瞧著越發可憐。
李香玉也是一嘆,「是呢,這也是,說不準啊,若你們能早一年回來,讓雲兒做我的佷媳,哪里會有這些事?」
「玉姨。」趙雲兒羞的轉過了臉去。
趙嬸卻笑了,過後又是嘆息,「其實,若雲兒能給了老大那幾個做媳婦,也是她的福氣。」
「娘。」趙雲兒嗔著母親,不讓她說。
趙嬸只得笑道,「算了,這丫頭臉皮薄,好好,不說不說,不過,她玉姨,雲兒丫頭的事,你還留心著,若遇著好的人家,也幫我們說道說道,實在是,這孩子真是個好孩子,不能因為我們老兩口就耽誤了她一輩子啊。」
趙雲兒垂著頭,沒再言語,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李香玉瞅著她,心里卻是另一番算計。
——
樓上,也不知怎樣的忙亂,可一直沒人下來,樓下這幾個人便沒法被安置,只得苦等著。
好容易,快熬到半夜,李墨送了許伯許嬸下來。
許嬸一到堂屋,目光就不善的朝李香玉望去,「老了老了,自己家里待不住,倒跑人家家里作踐起人來了?」
「你說誰?」李香玉頓時炸了毛。
「大姑,你消停些吧。」李墨不悅的看她一眼,然後安撫許嬸,「許嬸,這夜都深了,今晚就留這住吧,明天再回去。」
「留這?你還嫌人少啊?」許嬸火氣陡然又沖向了李墨。
李墨汗顏,「我來安排。」
「你來安排?你就讓你媳婦被人欺負成那樣?」許嬸數落著李墨,眼楮斜瞟著李香玉等人,大聲道,「我可告訴你,李墨,別以為丫頭沒有娘家人,你們就合起伙來欺負她。她沒有娘家人,還有我跟你許伯呢?你們家要是嫌著她,等她好了,我就帶她走。你們要是嫌她多吃了糧食,到我們家去,這樣一個漂亮能干的姑娘,我們想都想不到的,到了你們家,還往死里欺負,這人心都讓狗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