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瑰世傳 第19章 紅顏十載回 物是人已非(二)

作者 ︰ 徐旖夢

通過開遠門回京的木氏商隊浩浩蕩蕩,隊伍比去時更見綿長。

商隊馬車上攜帶著小山般的貨物,期間還有若干木質牢籠,圈著一些見多識廣的長安百姓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珍禽異獸,有羽毛五彩繽紛、尾翼極長卻不會飛翔的大鳥,還有身軀巨大、頭面長滿鬃毛的神獸還有許多長相明顯異于唐人的外族女子、孩童,被用繩索系在一起,隨著商隊緩緩前行。

街道邊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有膽大的追著籠車跑,從地上撿了小石子,向關在籠子里的巨獸投擲,惹得那龐然大物大聲咆哮,露出一口尖銳的利齒,人群中竟然有婦人被當場嚇暈的。

「啪!——」

听聞脆響,只見一條長鞭的梢尾狠狠打在木籠上,那巨獸立刻蜷縮回籠子一角,不敢再發作。就見一匹全身烏黑的高頭大馬小跑著跟上來,馬上的騎手一邊將鞭子收回卷起,一邊冷冷的看著人群中投石的無賴漢︰「此乃康居國的神獸,是為了皇家禁苑采買的,倘若有絲毫閃失,肇事者全家都要被剁碎了充當神獸口糧。誰要試試看呢?」

這是位二十歲左右的妙齡女子,一身窄衣小袖的胡服裝扮,系著皮質護腰,腳蹬皮靴,跨于馬上英姿颯爽;她戴著一頂皮制虛帽,烏黑濃密的長發藏于帽中,面如冠玉,膚如凝脂,與隊中黝黑膚色的商人明顯不同;鼻若懸膽,眉似遠岱,點絳紅唇嬌女敕欲滴;體態嬌小豐盈,眉宇間透著些英氣逼人,又帶著些許媚態,是個令人過目難忘的美人。

就算是這樣一位美嬌娘,可是見識到她的厲聲厲色,人群中的無賴漢依舊不寒而栗,灰溜溜的逃走了。這時,從人群中擠出個樣貌平常,身形消瘦的女子,短襦長裙,腦後梳著條長辮,一身新羅人打扮,她隨著商隊跑前跑後的尋覓,急的滿臉通紅,見到那騎在馬上的女子後,先是一愣,後又仔細辨認了下,才猶猶豫豫的開口喚道︰「綺、綺羅?!綺羅!」

綺羅在人聲鼎沸中听到這微弱的呼喚聲,連忙勒住馬回頭張望,繼而露出歡喜的笑容︰「金枝姐?!」

金枝撲上前去拉住馬韁,已經激動得淚流滿面,說不出話來。綺羅笑著抓住她的胳膊,一用力,便將瘦弱的女子拖上馬背來,讓她和自己共乘一騎︰「金枝姐!你怎麼還是這麼瘦?怎麼都沒有什麼變化?有沒有嫁人?與馬郎的孩子都大了吧?」「你、你怎麼長大了還這麼口無遮攔?!」金枝滿臉緋紅,不知是羞澀還是激動,緊緊攬著她,還怕從馬背上掉下去︰「我依舊是姑娘家,開不起這等玩笑!」

「哈哈哈,看來我回來後的頭等大事,就是趕緊把姐姐你嫁出去啊!」「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嘴上嗔怪,金枝卻忍不住一再端詳著身邊的女子,十年不見,她長大了,變得愈發美艷動人,似乎比以前更加開朗,可在這爽朗笑聲的背後,卻似乎隱藏著某種東西,讓她說不上來也踫觸不到

綺羅突然勒住馬,金枝緊張的四下張望︰「怎麼了?!」

「這地方,還是沒有變啊。」她看著西市旁的那片水塘。十年過去了,那里還是從前的景色,小樹林簇擁著一片積水的窪地,就如同當時大雪中掛滿小燈籠時的樣子,沒有絲毫改變,而當時英俊卻悲傷的少年如今又在何處?這麼多年,他尚且安否?

「哦,你說那個積水塘啊,」金枝拍拍胸口,因為第一次騎馬緊張的渾身僵硬︰「那片地因為積水無法建房,所以盡管離西市很近,卻還是荒廢了多年。原來你還記得啊」「我的記憶可是出奇的好。」綺羅沖她微笑了下,遠眺那片小樹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為了迎接遠征商隊的歸來,木府在西市搭建了彩樓花架,一路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很是熱鬧。綺羅在集市告別了商隊,便與金枝直奔木府,在大門口遇見了管家謝伯。十年過去,謝伯已是位花甲老人,須發斑白,見到兩個姑娘手牽手跑過來,拉下臉去斥責道︰「金枝,不知道全府上下為了迎接商隊歸來,都忙成一鍋粥了嗎?大中午就跑得不見人影!」

「您別急著怪責我,先看看這是誰吧!」金枝笑嘻嘻的將綺羅推到他面前,謝伯瞪大眼楮,仔細打量了下這位青春美麗的姑娘,滿臉疑惑的搖搖頭︰「我老眼昏花,認不得是哪位千金」「不是千金,是綺羅,綺羅啊!」金枝激動地大聲道,綺羅大大方方的行了個禮,笑道︰「謝伯,真的不認識我了嗎?托了夫人洪福,我活著回來啦。」

謝伯聞言驚詫萬分,後退了一步,又將她仔細打量一番︰「真是綺羅?!」

「如假包換!」綺羅笑嘻嘻的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木夫人在府上嗎?好不容易回來了,我要先去拜見她啊!」「夫人今早才回來,尚在堂上會客,準備設宴款待商隊首領」謝伯如夢囈般喃喃道,見兩個女子小鳥般歡快地跑進府中,才在後面著急的喚道︰「待人通傳一聲!不要叨擾了夫人!」

來到木府正堂前,金枝有些緊張的拽住綺羅,為她仔細整理了下衣衫︰「十年不見,如今再不能像小時候一樣總是惹夫人生氣了,往後的生計都還要仰仗夫人,言行一定要謹慎啊。」「金枝姐放心,我不會再惹禍了。」十年不見,她依舊關懷備至,綺羅心下感動,輕輕握住她的手︰「這次夫人見到我,一定會特別高興的,因為我可是回來獻寶的!」「獻寶?獻什麼寶?」

撇下滿月復疑惑的金枝,綺羅轉身昂首挺胸的走向正堂,卻在門口與一個男人撞了滿懷。

這是個身形高大結實的男子,不到而立,頭戴平巾幘,身著?褶服,配白色大褲,足踩結實的牛皮烏靴,一身戎裝打扮;他的長相很是特殊,五官深刻,鼻梁高挺,並非一般唐人長相,卻也不是胡人的模樣,應是漢胡混血,這般血統容易產生美人,面前這一位就英俊非常。

只是他表情冷峻,眼中透著十分戾氣,令人就算心存好感,也難以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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