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走進尚宮局書房,看見一只木盒擺在書案上。
盒子里面靜靜躺著只琉璃小馬,晶瑩剔透,背上還背著一雙小小的翅膀,憨態可掬。她將小馬拿起來捧在手心里,輕輕撫模著冰涼細膩的表面,臉上沒太多表情。
「你的壽辰快要到了,這是我送給你的賀禮。」一雙手從身後輕輕撫上她的肩膀,傳來輕柔和煦的聲音。上官婉兒轉過身,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面前俊美的男子︰「張大人真是費心了,我不過小小一個尚宮,配不上這麼貴重的禮物,還是送給聖上好了。」
張昌宗愣了一下,只覺得她情緒異樣︰「為何要這樣說話?受了什麼委屈嗎?!」
上官婉兒轉過身,雙手把玩著琉璃小馬,踱步到桌子的另外一邊,與他拉開一段距離︰「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與我裝傻?我剛才從承香殿回來,聖上跟我提起來,你今日早朝後就過去探望,跟她說了不少話,現在就忘記了嗎?」「哦,你是指這件事情啊。」張昌宗笑了下︰「沒錯,我是在聖上面前為永泰公主和魏王求情了,趕巧聖上今天心情不錯,似乎會有個好結果…」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上官婉兒突然變臉,原本溫婉的美貌瞬時變得猙獰起來,她臉色鐵青,狠狠地瞪著張昌宗︰「你說你鐘情于我,你說你要將世間最美好之物統統送給我,這便是你送我的東西嗎?!你難道不知道我的立場,不知道永泰與魏王聯姻代表著什麼?!你現在是要和太子站在同一邊對付我嗎?!」
「我可不是受太子所托,也與義興郡王沒有半點干系。」張昌宗不為所動,看她如此激動,竟有幾分愜意,在書案前的圈椅上坐了下來︰「你知道木氏商團吧,那里的大小姐叫做木綺羅的,曾經與我有過一面之交,這個女子聰明伶俐,還挺招人喜歡的,是她在我面前跪地懇求,所以我才會出手相助。」
上官婉兒的臉色由青轉白,握著琉璃小馬的手越攥越緊,肩膀微微顫抖起來︰「木綺羅?…呵呵,我明白了,你就是這樣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嗎?要做我討厭的事情,交往我討厭的人,你認為這樣我就能夠多看你幾眼嗎?!…」「我一向認為你是我認識的所有女人里,最冰雪聰明的一個。」張昌宗放松身體,微笑著看著她,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情意︰「說的沒錯,就算是讓你討厭,讓你憎恨,這也是一種感情,總比你視我為無物強得多。婉兒,你總有一天是屬于我的,不管是恨我還是愛我,早晚你都會來到我的身邊…」
「哈哈哈哈!」上官婉兒突然發出一連串尖銳的笑聲,張昌宗詫異的瞪圓眼楮,看著她抬高雙手,將那匹琉璃小馬狠狠摔在地上!那脆弱而珍貴的物件撞擊堅硬的石磚地面,立刻摔得粉碎,變作了閃亮的粉末,四分五裂!
張昌宗臉色蒼白,呆呆的看著憤怒從女人臉上緩緩退去,她變得冷漠起來,面無表情的站在他面前︰「你當我就是這種任人宰割的物件嗎?是你撒嬌討巧,聖上就會賞賜給你的金銀珠寶?不要做夢了,就算粉身碎骨,我也絕不會委身與你這種男人…不,你甚至算不得男人…」她慢慢走近,俯身逼視他的眼楮,令張昌宗只覺得如冰水自頭頂澆落︰「你也只不過是個玩物,有天皇帝厭煩了,便可以將你隨手丟棄。對于這樣的你,我沒有愛,也沒有恨,我只是可憐你,可憐你這個痴心妄想的廢物而已…」
「你要我如何?!」張昌宗傾身向前,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眼楮里閃動著癲狂的神情︰「我不在乎你如何說我,你只要告訴我,究竟怎麼樣的男人才是你心愛的,我會做到,我能夠做到!」上官婉兒冷笑了下,用力揮開他的手,向後退了兩步︰「你?呵呵,我愛的是雄踞一方的獅子,而你不過是獅子狗,就繼續搖尾乞憐便好,你又能對自己有什麼過多期望呢?」
「婉兒!…」張昌宗猛地起身,快步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臂,不料打斜里閃過一個高大的身影,只覺得疾風撲面,就見眼前橫著一柄短刀,阻止他再靠近半步!
「張大人,此處乃是宮闈禁地,請自重。」
獨孤諱之站在上官婉兒身邊,一手持刀,刀未出鞘,可那張英俊而威風凌然的臉上,卻帶著絲毫不容拒絕的冷峻。乍見到他,婉兒露出了驚喜莫名的神情,一掃剛才的冷漠與猙獰,這一切張昌宗全都看在眼里,心下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沉下來臉,眼里滿含怨氣,狠狠地瞥了獨孤諱之一眼,猛地推開刀鞘,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
「將軍,你怎麼到尚宮局來了?!」見張昌宗出去了,上官婉兒連忙轉到諱之面前,滿臉推笑,像一個容光煥發的小女孩。獨孤諱之不緊不慢的向她低頭致意,才開口道︰「折沖府之前奉皇命,協同羽林軍徹查進出宮闈的貨品,如今任務期滿,末將特地前來向尚宮述職。」「將軍軍務繁忙,這點小事不著急的,我也不會為難與你啊。」她連忙讓他坐下,招呼守在外面的宮婢端茶倒水。
獨孤諱之見到剛才那幕,本不想久留,無奈她熱情招呼,只好坐了下來,看著上官婉兒興致高昂的在他身邊坐下,一手托腮,全神貫注地看著他︰「將軍,可有些日子不見你了,還想著改日到府上去拜訪呢!」「陋室四壁空空,也沒有幾個僕役,尚宮去了照顧不周,若有什麼事情你叫人傳我入宮就好。」
踫了個軟釘子,上官婉兒並不氣餒,繼續說道︰「近來還真有一件事情,恐怕要勞煩將軍大人。」「尚宮請說。」「不知道木氏商團的事情,將軍了解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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