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瑰世傳 第83章 畸情難圓滿 樂極卻生悲(二)

作者 ︰ 徐旖夢

她提起商團,獨孤諱之心頭一動,依舊不動聲色,淡淡說道︰「不就是京城第一大商團嗎?宮中許多供奉也是交由他們完成的。」

「沒錯,不光如此,許多官宦貴族家也與這個商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上官婉兒端起宮婢奉上的熱茶,品了一口,觀察著男人的表情︰「傳言說,木氏商團當家木夫人眼下已經退居幕後,令自己的養女木綺羅四處活動,這個木綺羅很有些手腕,短短幾個月便建起京城最大的客棧,籠絡官商,羅織關系網,很多人告訴我,如今長安城中就算是稚齡孩童,都叫得出她的名號。」

「傳言也不可盡信。」獨孤諱之依舊是面無表情,低頭品茶。上官婉兒點點頭︰「我與將軍的看法一致,所以聖上問起來的時候,我便回答說,想要查明木氏商團是否有賄賂官員,結黨營私的罪行,並不能依照御史台的那套做法來,弄得滿城沸沸揚揚,最後卻又查無實證,反而是令朝廷蒙羞。」「聖上都過問此事了?」獨孤諱之有些訝異,抬頭看著她︰「尚宮又是如何想法?」

上官婉兒笑了下,招手示意他貼近些,在他耳邊細細密語起來……

滿朝百官沒有人能夠想到,魏王殿前逃婚、永泰公主行為不端、穢亂宮廷的禍事,竟然能夠如此輕而易舉的化解了,就連皇太子李顯都做好了月兌皮掉肉的準備,卻等來了皇帝下達的一紙詔書——著魏王武延基廷杖五十下,以示懲戒;永泰公主李仙蕙禁足三個月,著皇太子好生教養,不得再犯…這一份皇恩浩蕩的詔書上甚至還有提及,為了將兩人罪行的不良影響降低到最小,令兩家速速準備,在清明節後就要舉行成親大禮…

這天,為了慶祝雙喜臨門,似錦居前院歇業一天,準備了十幾桌豐盛的酒席和若干包廂,邀請了京城中許多官宦貴族家的公子、千金,還從平康坊請來了許多樂姬、舞姬,整座前院從上午開始便一片歌舞升平,酒香四溢。木氏商團為祝賀永泰公主與郡王訂婚的賀禮,就擺放在大堂正中,這是一座銅質鎏金的**寶塔,上面瓖嵌著美麗的孔雀寶石、珊瑚翡翠,還有數不清的珍珠、瑪瑙點綴,每一層塔檐上都用黃金制成小巧的風鈴,隨風擺動還能夠發出細微悅耳的聲響,極為珍貴奢華。

「感覺…就像是做夢一般…」武延基坐在二樓包廂中,端著酒杯神情恍惚的嘆道。

他身邊環坐著義興郡王李重俊,以及他的同母弟弟北海王李重茂,這是個性情靦腆的少年,僅十四五歲,比不上他的兄長那般俊美驚艷,卻也是個清秀的孩子。坐在他們下首的是御史中丞桓彥範和台院侍御史馬懷素,桓彥範時年四十有八,是個弘文館出身的鴻儒,又因為勤于習武,因此是個性情豪爽、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由于敢于直諫,剛正不阿,他備受宰相狄仁杰的推崇,在朝廷力挺李氏皇族的大臣中很有勢力,這次便是李重俊將他請來,席間一直親自斟酒服侍,很是殷勤。

「魏王此次逢凶化吉,確實值得慶賀,只不過以後更要謹慎言行,才不至于落人把柄,枉費性命啊!」酒過三巡,桓彥範扶著美髯苦口婆心的說道,武延基連忙拱手行禮︰「中丞大人教訓的是,我一向乃是魯莽之輩,以前有什麼事情自個擔著就行,可如今也是有婚約在身的,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了家人著想!」

桓彥範頻頻點頭,一旁的李重俊忍不住打趣︰「你如今一門心思都在樓上那位公主身上,身雖在此處,恐怕早就魂飛魄散了吧?」「三郎埋汰我了」「此次的事情能夠得到圓滿解決,還要多虧了綺羅啊,若不是她急中生智,居然走通了張昌宗的門路,怕是我們一群男子都還在愁眉不展。」義興郡王放下酒杯,心情復雜的嘆了口氣︰「說到這里實在是慚愧啊」

「古往今來都有巾幗不讓須眉之說,郡王不必掛心。」馬懷素微笑著打圓場︰「綺羅小娘兒時就非尋常女子,自從西域十年商路歸來,愈發出落得聰慧機智,就算是在下,也不能相抗衡啊。」

听他這麼一說,桓彥範更加好奇起來,瞪圓眼楮問道︰「是嗎?惟白你竟然會給予女子這般評價,真是難得我等在此吃酒多時,卻還沒見到做東的主人家,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叫我見見這位奇女子啊!」「她在樓上陪同千金們吃酒,應該很快就能下來了!」李重俊紅光滿面,倒像是自己受了夸獎,很是雀躍,剛想起身,就見門外人影閃過,又笑著坐了下來︰「說曹操,曹操到!這不,主人家來了!」

聞著一陣香風盈門,木綺羅腳步翩翩踏進門來。

她梳著雙刀半翻髻,烏亮的發髻上插著鏤花金銀釵,身著當時十分流行的稍寬大的罨畫羅裙、五暈羅銀泥衫子,手臂上挽著單絲羅紅的帔帛;俏麗的臉蛋微微泛著酒紅,一雙美麗的大眼楮顯得十分明亮,黑白分明,櫻唇小口嬌女敕濕潤,身子輕盈嬌小,凌波仙女般羅襪生煙。

桓彥範和李重茂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位京城有名的商團大小姐,卻都被她雍容貴氣、又不失活潑靈動的美貌驚呆了,坐在桌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見綺羅立在門口微微一笑,目光飛快的掃過席中眾人,走近幾步躬身行禮︰「木氏商團木綺羅,給諸位郡王、大人問安了。」

「綺羅!正說起你呢!」李重俊連忙離席,走到她身邊,毫不避諱的拉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到桌邊。綺羅起初猶豫了下,卻還是沒有松開他的手,任他牽著,向在座的諸人連連問好,介紹到北海王的時候,李重俊用特別的目光看著他,語氣加重道︰「重茂,這位便是哥哥曾經跟你說起過的綺羅姐姐,初次見面,還不快來問好?!」

此言既出,包括李重茂在內所有人都愣了下,北海王自幼喪母,一直由兄長照看,所以很是听話乖巧,連忙站起身來,向著綺羅抱拳行禮,嚇得綺羅連連回禮︰「千萬不可!我只是一介平民,怎麼受得起郡王之禮?!義興郡王吃多酒了,又在胡鬧啦!」

幾個年輕人開始嬉笑勸酒,桓彥範一直冷眼旁觀,馬懷素觀察到自己的恩師兼上司面色不妥,忙伏在他耳邊輕聲道︰「大人,您有什麼需要嗎?」「這位姑娘確如你所說,並非尋常人等。」中丞大人撫著胡須,點了點頭,又搖搖頭︰「只不過身為平民卻如此惹眼,又得郡王寵愛,恐怕對她自己來說,並非幸事啊」

話音未落,卻听見似錦居前門傳來一陣喧鬧聲,嘶叫哭嚎,竟壓過了廂房中的絲竹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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