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瑰世傳 第98章 盛裝面聖容 情牽情兩難(三)

作者 ︰ 徐旖夢

一言既出,所有人包括綺羅在內,都驚愕到半晌說不出話來。

武皇帝面色木訥,臉上的皺紋漸漸變得深壑,一直陪伴她左右的武三思和上官婉兒都知道,這是她在積聚怒火的前兆,兩個人心領神會的互換眼神,露出了作壁上觀的微笑。皇太子猛地站起身來,哆嗦著手指著自己的兒子,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你、你、你荒唐!」

「陛下!」李重俊絲毫不顧自己的父親,對著皇帝說道︰「您可曾記得,去年臣在殿前起舞,向您討要那只象牙小碗的時候說過,是為了一位臣心愛的姑娘,那位姑娘,就是木綺羅啊!您當時將象牙小碗賞賜于臣的時候,不是說過嗎?倘若姑娘有負于臣,您斷不會輕饒她,因此今日臣在您面前斗膽懇求,求您將綺羅賜婚與臣,令我們終成眷屬!」

「三郎」武皇帝的聲音波瀾不驚,卻透著山雨欲來的恐怖,大殿中除了她的聲音外鴉雀無聲,所有人靜若寒蟬,不敢接頭接耳,也不敢亂看亂動,生怕自己變成了炮灰︰「你說你是天生痴傻,還是膽大包天呢?你身上流淌的是什麼血液?你忘記了嗎?!你可是太祖太宗的骨血,是貴為堂堂郡王!可你現在做什麼呢?你想娶一個賤民做王妃?你讓這個面容丑陋到無臉見人的賤民,做我宗室後人的母親嗎?!」

她抓起面前的酒杯,狂怒的扔了出去,杯子砸中李重俊的額角,他的身體晃動了下,殷紅的鮮血很快順著鬢角流了下來。但是他的表情卻沒有一絲改變,依舊堅定,依舊毫無懼色︰「陛下,這都是臣一廂情願,與木綺羅無關,倘若您有怒氣,都由臣來承擔」

「你倒還是個痴情種啊!」武皇帝氣的笑了起來,老邁的雙手微微顫抖,狠毒的看著矗立一旁沉默的綺羅︰「你呢?!你的心願是什麼?!你是要金山銀山,還是要做郡王王妃?!」

此刻木綺羅腦海中一片空白,這一切都是她始料未及的,李重俊竟然會在這種場合公開提出婚約,他有什麼把握,又有什麼計劃,她全都一無所知,陣腳自然大亂該如何回答皇帝的問題呢?她可以肯定,不管自己如何回答,這回答都會變成來日定罪的鐵證。

李重俊也很清楚,他連忙昂起身子,擋在綺羅面前,疾聲道︰「陛下!臣雖是皇室中人,可上有父兄,下有幼弟,再加上臣生性頑劣,愚鈍不靈,根本就不是什麼輔佐社稷的重要之人!陛下,臣一生不祈願榮華富貴,但求能夠有一同心人相伴偕老,懇請陛下看在血脈情分上,應允臣吧!」

「你還敢多嘴!」武皇帝拍案而起,嚇得身邊一干人等匍匐在地,綺羅猶豫著要不要跪下來,卻看見上官婉兒臉上閃過一絲陰險的笑容。獨孤諱之悄悄靠近了些,等待事態惡化的時候暴起,至少可以將綺羅安全帶出宮去皇帝伸出干枯的手指,指著座下木綺羅︰「年紀輕輕,心思竟如此深重!你不看看自己是何等人樣,竟敢勾引郡王,妄圖魚躍龍門嗎?!像你這般賤民,就應該殺一儆百,以儆效尤!來人,給我把她!」

「陛下,綺羅這是犯了什麼錯啊?!」

皇帝話未說完,竟從殿門前傳來一個聲音將她生生打斷!所有人都在驚愕是什麼人如此大膽的時候,卻見太平公主李令月步履款款走了進來——她穿著袒領花籠裙,露出大半個雪白的胸口,挽著扎染刺繡的團花帔帛,頭上戴著金釵銀簪金步搖,滿身華貴,熠熠生輝,只見她面含笑靨,目光流盼,轉眼走到了皇帝身邊,行過禮後親昵的挽著母親的手臂︰「陛下,您莫生氣,氣壞了身子怎生是好啊」

綺羅呆呆的看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腦袋里又像是燃放過成堆的鞭炮,炸的一片空白。

武皇帝見到自己最寵愛的女兒,明顯氣順了許多,還是板著面孔道︰「太平,听你的語氣,你認識這賤民嗎?!」「哎呀,這可都要怪女兒我啦,陛下,俊兒跟綺羅都沒有錯,倘若要罰,您就罰我好啦!」李令月一副小女兒的嬌羞之態,武皇驚訝的皺起眉頭︰「這又是什麼話?跟你有什麼關系?!」

「綺羅她可不是什麼賤民啊。」太平公主笑著牽著母親的手︰「她可是我的養女,也算是半個公主哦。」「胡說八道什麼,她不是木氏商團主人的養女,怎麼又是你」武皇突然醒悟,忍不住笑了出來,愛憐的在女兒手上拍了下︰「你這淘氣鬼!原來這木氏商團便是你的產業啊,竟然敢瞞著朕這麼多年?!你好大的本事!」「陛下莫生女兒的氣,您每日操心社稷,哪有功夫顧忌眼皮下雞毛蒜皮的小事?女兒也是閑得發慌,就弄了個商團玩玩,沒想到做的還不錯罷了。」

太平公主總有這種令旁人嫉妒的能力,她可以在三言兩語中化解皇帝天大的怒氣,還可以令自己全身而退。上官婉兒在一旁看著,氣得咬牙切齒,她幾乎已經可以斷定,李重俊今日能夠如此膽大妄為,絕不是魯莽之舉,肯定是得到了這位公主的暗地支持

氣順了,皇帝轉臉看著跪在地上的李重俊,他額角的血跡染紅了衣領,看上去很是淒楚可憐,便有些心疼孫兒起來,嘆了口氣道︰「就算是你的養女,可自開國以來,郡王王妃全都是宗室貴族的女子,讓她去做三郎的王妃,總還是有所不及的。」「做不了正室,做側室也是可以的啊。」太平公主扶著皇帝重新坐好,從張昌宗手里接過新的酒杯,倒上一杯溫酒,輕聲細語道︰「最主要是您別生氣啦,全都是我不好,沒把話說清楚,才害的陛下壽辰之日如此震怒。陛下,女兒陪你喝幾杯,權當是賠罪了吧!」

「你就是個古靈精怪的壞東西!」武皇嘴里罵著,看著女兒的眼神還是無比憐愛,她轉頭看著座下的孫子孫女,恨恨的說道︰「全都下去吧,真不想再看到你們!今日之事容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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