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趙孟敖一行人趕至酒昌。整個酒昌城自淪陷,已經一月有余。
眼前的酒昌城,厚重的大雪肆意的飄著,寒風呼嘯而過。趙孟敖等人騎馬立于城下,整座城都白雪皚皚,仿佛在訴說著冤情。
城內外,是密如螞蟻的東齊精銳重甲鐵騎軍,軍容整齊,旌旗遍野,刀箭如林。然而,就在這時,從甘泉來的方向,一銀色鎧甲的男子持戟帶著兵隊而來,火紅的戰馬,俊逸的身姿,雪光的映照下旋目流轉,光華奪目。
三郎。
霍青敏一欣喜,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是他嗎?真的是他嗎?他……還活著?
「三郎,三郎霍青敏喃喃自語,繼而大聲呼喊︰「蕭祈瑜!」然而,隔了這般遙遠的距離,他又哪里能听得到呢?霍青敏心如被油煎,見得,他卻不知。
「那是蕭祈瑜?他還活著?」趙孟敖皺眉,低頭望著霍青敏,因隔得近,他的熱氣便噴在了她的脖子處,逼得她不得不偏頭仰視他。他咄咄地看著她,冷冽的瞳中閃過一絲質問。
霍青敏狠狠的甩開頭,掙扎著想下馬,卻被他緊緊的攬著腰,桎楛她于胸前。她一時恨極,舉手便向他胸膛砸去,他一把攥住她的雙手,輕松的將她制服。
就在這時,他忽然將霍青敏一放,霍青敏便掙扎著往下跳,然腳上與手上皆帶著拷鏈,自然不靈活,身子便朝馬下墜了下去。
霍青敏大驚。急忙用手護著小月復,只希望摔得不是那般慘烈。就在霍青敏快要落地時,趙孟敖雙腿夾著馬月復,彎腰大手一伸,便將她安然得撈上了馬。
待霍青敏重新落入他的懷抱後。就听得他冷笑道︰「你還要我放你下去麼?」回頭見蕭祈瑜帶著隊伍越靠越近,一打馬,便帶著眾人進了城。
晚間,霍青敏正在整理帳中雜物之時,趙孟敖忽然揭簾進來,從身後擁住她,在她耳畔輕問,「這身衣著好看麼?」
霍青敏冷冷的回首望他,就見他身著一身銀色鎧甲,里穿白色戰袍。配著他冷峻的臉,倒是多了一分儒雅的氣質,看著倒像個冷傲的書生。不禁冷笑,「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听的這句話,他臉上的笑容迅速斂去。他松開胳膊。立即解了身上的鎧甲丟在地上,朝帳外喝道︰「來人,將這鎧甲丟出去!」
「可是,將軍。這可是您早上吩咐立馬趕制出來的侍衛猶豫著要不要拿下去時,他已經抑不住怒意,「我說拿出去丟了!」說話間,他已揚手抓起鎧甲往帳外狠狠甩去,沉悶的聲響,鎧甲落在雪地上,濺起了一地的雪花。
霍青敏冷冷瞧著。唇邊泛起一絲冷笑,絲毫不在意,徑直坐在榻上,百無聊賴的晃動著,腳上的鐐銬便發出嘩啦的聲響。她諷刺的看著他道,「我不過只是一個可憐的囚徒罷了,你何必討好我
話音剛落,卻听得帳外傳來一個聲音︰「趙將軍
賀蘭金澤,出現在大帳前,眉目清俊,英氣挺撥,望著滿地殘籍,雙眸清澈隱含鋒稜,唇角仍是淡淡的,就听他道,「趙將軍,金澤冒昧不請自來,似乎來得並不是時候
趙孟敖未曾料想賀蘭金澤會來他的大帳找他,穿了另一件鎧甲,迎出帳外,朝賀蘭金澤拱手道︰「將軍客氣了
兩人入帳後,依主客位分別坐下,有侍從端上美酒,趙孟敖道︰「賀蘭將軍這些日子隨孟敖連日奔波勞頓,此時尚不休息,不知所為何事?」
賀蘭金澤淡笑,「我與清曉的婚期已定,特來親自邀請趙將軍參加昏禮
趙孟敖點頭,「真是恭喜金澤了,金澤放心,孟敖一定參加
賀蘭金澤點頭,又疑惑問正在收拾的侍衛道︰「這鎧甲?」
「這鎧甲,不過是我隨意拿來看看的罷了趙孟敖說得輕描淡寫,繼而面色一沉,對左右道︰「趕緊將那丟出去
賀蘭金澤看了一眼內帳方向,大概明了了,卻不點破,淡淡道,「那是大周的將士所穿的衣物,確實只能用來觀看
趙孟敖眸光清冷,笑道︰「確實如此
賀蘭金澤這又笑道,「听聞霍姑娘懷了將軍的孩子了,恭喜將軍了
趙孟敖雙手緊攥成拳,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那孩子也是命苦,偏偏在這亂世中來說罷示意端酒的侍者將賀蘭金澤的酒觥滿上。
賀蘭金澤點頭道︰「所以將軍還得好好珍惜才是。听聞懷孕的婦人都極容易抑郁,現在在酒昌要呆些時日,將軍倒不如讓霍姑娘與清曉一道多走走
「讓她多走走?」趙孟敖話語一頓,繼而冷笑道︰「確是,只是別讓她們兩個走丟了才是說到走丟兩個字時,已經有了咬牙切齒的味道。又笑著話題一轉,道︰「不知金澤為何要在此時舉行昏禮?」
「正是因為戰事,所以金澤不想心愛之人沒個名分的跟著我。我愛她,自然該讓她成為我光明正大的妻子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笑容摯誠,道︰「孟敖若是有了心愛的女子,自然就明白金澤的處境了
趙孟敖聞言淡笑,「哈哈,若是有了那日再說了
兩人又暢談了一陣,賀蘭金澤才離開。
霍青敏從內帳出來時,趙孟敖正在自斟自飲,他望了她一眼,道︰「過來,幫我斟酒霍青敏冷眼走過去,替他將觥中斟滿酒,卻只坐著不說話。
趙孟敖將觥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才看著她道,「你不問我他來作何?」見霍青敏仍是自顧自的斟酒,便自言自語道,「他來,是為了告訴我他五日後與你們大周那個女子舉行昏禮趙孟敖滿飲一杯,眸中精光一道,「他說若是有了心愛的女子,就該給她個名分,你說我們也舉行個昏禮怎麼樣?」他將空杯遞與她,凝望著她。
霍青敏的手微抖,退後了一步,堅定道,「我不會嫁給你的!」
趙孟敖都斜睨了她一眼,再次一口飲盡觥中之酒,他冷凝著她,有些惱怒道︰「就是因為你今日看到了你口中念念不忘的三郎?」
霍青敏心中一亂,手一顫,觥中的酒輕微晃動。趙孟敖一把捉住她手,就著她的手,飲盡斛中之酒。狠絕道︰「若是因為他還活著,我明日便出城將他殺了!」
霍青敏抽出手,冷然道︰「趙孟敖,你怎麼這般不可理喻!從你當初讓人侮辱我那兩個姐妹開始,我便終生不會原諒你。我恨你,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怎麼可能會嫁給你!你這輩子都休想!」
「哈……」他大笑道︰「真是個無情的女人!」
「不過,你一定會嫁給我的趙孟敖仰首一口飲盡,有些傷感的笑道︰「霍青敏,我怎麼就遇見了你說罷,在次舉杯大飲。喝完一把攥住霍青敏的手腕,眸眼注視著她輕聲道︰「若是我沒有讓人污了你那兩個丫鬟呢?」
霍青敏冷冷的掙月兌手道︰「這個世上從來都沒有如果
趙孟敖仰首將酒一飲而盡,辛辣的烈酒,喝入喉中,火辣辣的感覺,一直燃燒到心里,唇邊卻是泛起一絲冷意,道︰「可是我從未後悔將你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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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敏不接話,只繼續斟酒,趙孟敖亦不再多言。她斟一杯,他便接斛一飲。于是,兩個人像是賭氣一般相互較量著,轉眼,一甕酒喝了個空。霍青敏輕笑,大聲喚人再送酒來,很快,便有人又送來了三甕酒。
再喝了第二甕酒時,趙孟敖已經醉眼迷離,他喃喃道︰「霍青敏,你真是顆毒藥
霍青敏將酒杯送至他唇邊,他唇角已勾起笑容,卻又突然斂去,冷凝雙眸,「你,是不是想將我灌醉?」
霍青敏冷冷的將酒斛收回,準備將它倒了,他卻又一把搶了過去,一口飲盡後,將空斛向下,笑道,「以後你若是天天替我斟酒便好了
「你做夢!」
他卻呵呵笑著,就盯著她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
霍青敏看著他臉上已露醉態,眼楮卻是盯在他身上。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偷鑰匙,而今夜,他既然要喝,她便如了他的意,灌醉他,偷到他貼身藏著的金匙。
火盆中炭火正旺,趙孟敖醉意醺醺,忽然他端著酒觥走近霍青敏,他一把將她抱著朝榻上一滾,兩人躺在榻上相擁。霍青敏剛要推開他,就听他喃喃道︰「你肚子里的孩子若真是我的多好。來,再給我斟一杯只是說完,他長腿一伸,搭在霍青敏身上,已經沉沉的睡去了。
帳外雪花輕輕飄落,黑夜里除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萬簌俱靜。
「趙孟敖,趙孟敖?」霍青敏輕聲喚他,他卻沉沉睡著,呼吸時有細微酣聲,她使勁推開他摟著自己的手,輕聲道︰「趙孟敖,快放開我。趙孟敖,我去清曉她們那邊了?」然而,連喚了他幾次他卻仍然未醒。
霍青敏掙扎著爬起來,輕輕的模向他腰間掛著錦囊,那里掛著他平日常用的火石,鑰匙,卻唯獨沒有解開鐐銬的鑰匙。
趙孟敖仍然睡著,呼吸均勻,酣聲陣陣,于是霍青敏又輕輕解開了他的鎧甲,細細翻看了一遍,卻仍然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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