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嬛山莊雖好,奈何陛下似乎不喜。」優雅地抿了一口清茶,他微微一笑,「若不是相爺親自手書,我絕不會回帝都來。」
宮商之下,指尖拂過羽弦,撥弄出了一點一點的清華之音,有著一頭銀緞長發的傾世美人兒微側俊顏,輕輕說道︰「並非本相手諭,而是陛下聖旨請了侯爺。」
藍清初,四大世家中唯一的侯爵,先帝因其為「皇夫之兄」,賜封為東侯,雖無實權,地位卻高人一等。
本該是「明日」進城的藍清初竟然提前出現在晏君卿書齋中,這中間又是一場暗潮洶涌的較量。
面對晏君卿,這個南晉史上最年輕的丞相,就算藍家家主也得恭敬三分,所以,藍清初把斟好的另一杯茶捧起,彎腰放在了晏君卿面前,抬起的眼眸分明幽暗莫測,「陛下的聖旨我可以不理會,相爺的手諭卻重若千斤。」
「侯爺的話,似乎不敬。」斜飛而起的長睫淡淡掃過,晏君卿聲音飄忽而起,與古琴雅韻合二為一。
藍清初將茶盞往古琴畔輕輕一推,略略地嘆氣道︰「陛下倘若賢明一些,我也不必千里迢迢來此。」
彈弦一勾,琴音如行雲流水,晏君卿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本相覺得,陛下已經夠賢明了。」
不輕不重的話,听不出什麼立場,藍清初慢慢地端起自己的茶杯,彎唇而笑,「陛下還是皇長女的時候,她行事如何,舉國皆知,年十九登基,一生未封公主……相爺恕我直言,至今為止,我都不解為何相爺要主張離她為帝,在我看來,楚王殿下似乎更具資格。」
琴音微微一頓,晏君卿垂眸,黑眸之中目色流轉,片刻後,他端起茶杯,長眸筆直看向藍清初,一字一句,一頓一停地說道︰「本相謹遵先帝遺命,先帝要立陛下,本相便立陛下。」
「……相爺果然唯先帝之命是從。」淡淡笑著,他放下茶杯,轉手提壺,為自己再添了一杯清茶。
晏君卿飲了杯中茶,扯了一線薄唇,笑容淺淡︰「不敢,本相與侯爺不同,侯爺乃是陛下親人,本相只是陛下之臣。臣子之道,為君分憂而已。」
「相爺忠君為國天下皆知,白衣明相誰人不佩服。」藍清初溫和地笑著,人到中年,自然有一股儒雅之風,然後,他笑容漸漸收斂起來,唇角牽成一線,輕聲說道︰「就算陛下誅滅碧家、扣押顏念、放縱沈氏、縱容風寡,相爺也為她周全,這等忠心,只怕古往今來無人可比吧。只可惜,陛下並非明主,她繼位來種種作為早已寒了天下人的心,這南晉江山要不了幾年怕會崩然而潰,到時候一個晏君卿……能力挽狂瀾嗎?」
這分明是在辱罵晏君卿,旁人必然是要勃然大怒,可晏君卿卻與常人不同。
听見這句話後,他絕色的面容綻開了一縷暖笑,他本就是絕色美人,不笑時如料峭寒梅,徒然笑開後,真真春暖花開,艷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