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我就要叫你師傅了?」寧安反倒這麼問了一句。
老者一愣,隨即點頭,「那當然,你不是我徒弟我教你做什麼?」
「那算了。」寧安當即搖頭。
「什麼?」老者不可置信,「你居然拒絕我?你可知道這種機會多少人擠破頭皮都搶不到!你居然不願意,你!」
「我的師傅只有一人,若學到這些外物的代價是另拜他人的話……」寧安揚起頭,漠然道,「我寧願不學!」
段辰雪睜大雙眼,有些焦急的說︰「笨蛋,你在說什麼?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能……」
接下來的話語在寧安的目光中化為了無聲,那目光中的含義段辰雪看不懂,可那種炙熱與堅定卻是無比的清晰,小孩輕動唇瓣,說了一句什麼,很快,快到段辰雪都沒反應過來。
就看寧安又轉向那老者,「敢問老爺爺,你說你們璇璣門揚名天下,可為什麼你還在這種深山老林之中,並沒有去過那種富貴生活?」
老者哼了一聲,「那不過是些俗人追求的東西,我才沒有興趣。」
寧安笑了笑,「就算富貴是身外之物,可那種名分,相信憑老爺爺您的智慧,一定會被世人敬仰,那你難道不想名留青史嗎?」
老人不屑道,「我身為璇璣門中一人,自然是身份斐然,何必再去爭那些虛名。」
「那既然這樣,我即便在門中學習也只是掛在璇璣門之下,並不需要一個固定的師傅,既然老爺爺你連世人看重的名利都不屑一顧,那有沒有師傅這個名頭也不礙事,反正我以後行走于世,掛的都是璇璣門的名字啊。」
他這麼嘰里咕嚕說了一堆,那老人差點沒反應過來,半晌才對小孩怒目而視,「你的意思是你想進璇璣門內學習,又不想拜我為師?」
寧安咧了咧嘴,「也可以這麼說吧。」
「胡鬧!」老人重重的捶了一下地,「你怎麼如此不尊師重道,那我收你有何用處?」
「璇璣門內現在有多少弟子?」寧安突然發問。
「不超過六七人。」老人順嘴說了出來。
「那為何弟子如此之少?」
「哼!那些愚笨之人老人家我看了就煩,還收入門下,做夢!」
「那如果這樣下去,璇璣門內之人豈不會越來越少,到最後,璇璣門在世人心中不過是個傳說的曾經罷了,那些高深的武功秘籍機關秘術毒理藥學又有誰能傳承下來,真正被世人所用?」
寧安負手一笑,「照這樣看來,璇璣門不過也就是沉迷于過去輝煌的保守一組罷了,還說什麼揚名天下,這種門派,不入也罷!」說著就轉過身去,真是一副對老者所說毫無興趣的模樣。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人也不裝虛弱了,一下便站起來,一頭白發無風自動,猙獰的表情令人膽寒,一把扼住小孩的脖子,「快點認錯,要不然我就讓你命喪于此!」
段辰雪眼楮一寒,居然敢威脅我家小孩?雖然我們現在對你來說就是手無縛雞之力弱者,可被掐著脖子威脅……這筆賬,我段辰雪記住了!
寧安完全沒有理睬那老者的行為,反而是把目光投到一邊的師傅身上,見她露出那種表情,心里不由得一暖,隨即毫不畏懼的目視老者,「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場面極為險峻,看那老人的臉色,寧安下一秒就命喪當場也不是不可能,可他就那樣淡然的直視著對方,沒有恐懼,沒有妥協,終于,老人猛一松手,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小子!」不管是一邊看著的段辰雪還是偷偷模模在樹叢中的余春樂都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那壓于眾人頭頂上的殺氣突然歸于無形,老人拍了拍寧安的肩膀,「這膽識,這性子,這口才,好!好啊!這小子,我喜歡!」
寧安不卑不亢的答道,「多謝爺爺厚愛。」
「我逍遙子從來就不在意那些狗屁倒灶的東西,既然學,你就到我門下好好學,拜不拜師無所謂,于小子,趕緊從那堆樹叢中給我滾出來!」說話的同時,一道白光從指間閃過,直沖他們右手邊的那叢灌木叢。
「門主你未免也有點太狠了吧?」余春樂一閃身從旁邊冒了出來,指間還夾著剛才那老人也就是璇璣門的門主逍遙子作為暗器投出去的石子,沖寧安揮揮手,「小寧安,好久不見哇……」
寧安憋在肚子里的氣全散了,搞了半天這全是人家商量好的啊,怪不得一開始余大夫消失的時候師傅一點都不著急呢,誒,師傅是怎麼知道的?唔,師傅肯定有她的方式啦……畢竟是師傅嘛……小孩默默地在肚子里夸贊了某人一番。
「這個就是你大師兄,不過他是個不學無術的家伙,光會擺弄他那些藥材,別的一事無成,你可千萬別跟他學。」
「哪有!」余春樂不服氣,「我輕功也是很厲害的好吧!」
「對,逃命用的你當然要練得好了,被人家跟了幾天都不知道,你也敢說你輕功好。」逍遙子沒好氣的說。
「什麼?」余春樂這下驚著了,「我被跟著了?」
「小女圭女圭。」逍遙子轉向寧安,「你那個師傅是不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寧安一愣,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段辰雪的方向,見她點頭,寧安便老實回答,「嗯,逍遙子門主,您是怎麼知道的?」
「我感覺到的。」老人閉上眼楮,「雖然我看不見,可我知道他就在附近,他的氣,很厲害……」
旁邊余春樂打了個寒戰,「門主,您能不要搞得這麼玄秘嗎?」然後模了模下巴,「怪不得我有那種奇怪的感覺呢,像是被人注視的樣子,我以為是錯覺,沒想到還是真的啊。」
剛說完便被逍遙子瞪了一眼,「我話還沒說完呢,插什麼嘴?」他繼續道,「可能是本門修行的功法所致,我們感知外物的能力要強大很多,可這只算是個輔助作用,包括我在內,沒多少人專門去修行感知能力……」
「那有沒有這方面專門的書籍?」寧安突然插嘴。
「有倒是有,可我們又不是道士,修這些只不過浪費時間而已,況且……」老人用一種洞悉的目光看著寧安,「就算練了也不一定能達成你的想法啊。」
「沒關系。」寧安笑笑,「我願意。」
逍遙子看了他片刻,揚了揚眉,「那隨你。」揮手把余春樂叫過來,「現在你二人便成同門師兄弟了,春樂,必備的一些知識你就慢慢教給他吧,等其他的就等他回門內再說。」伸了個懶腰,「出門一趟可真累,我就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說著,隨手拽了一根木棍,一邊晃著身子一邊朝林子深處走去,不時還有奇怪的歌謠傳來……
「世間煩憂為哪般……今日得意今日歡……蒼天悠悠……唯我逍遙……」
兩人一鬼望著那瀟灑而去的背影,皆心里有所動,余春樂先回過神來,開口道,「小師弟。」說完他自己笑了,「真沒想到你會成為我師弟,真是頗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呢。」
寧安也咧嘴笑了,「這樣喊著好奇怪,還是喚我寧安好了,我就叫你余大哥好了。」
「這便順口多了。」余春樂抓了抓頭發,「這藥材也差不多采好了,我們這就返程吧,路上我再跟你慢慢講我們門派的那些事吧。」
「好!」
這一次出門,一共花了四天的功夫,剛一到永寧城,寧安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宮里,待看到宋雲英完好無損的靠在窗邊曬太陽時,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將這次采回以及從余春樂那里又拿的藥放在鍋上煎著,交代了宋雲英什麼時候關火後,寧安便趕緊跑到了後面的竹林。
這春天到了,一兩場春雨下來,竹林里又長出許多新鮮竹筍,見寧安過來了,蹲在那觀察竹筍的段辰雪招呼他過來,「等會拿鋤子把這竹筍挖下來拿回去炖湯喝。」
寧安好奇的跟著看過來,「這可以吃?」
段辰雪點頭,「很有營養,你要是想像竹子那樣長的飛快就多吃這個。」看小孩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段辰雪默不作聲的笑了……笑完才意識到自己貌似越來越喜歡捉弄這家伙了,清了清嗓子,「那些書帶過來了嗎?」
寧安從懷里把那幾本余春樂給他的寶貝書拿了出來,雖然他謊稱家中有人識字,可當翻開書看到那一個個蝌蚪狀的東西時,小寧安的眼楮瞬間變成了蚊香眼,抬頭可憐兮兮的看著段辰雪,「師傅,怎麼辦?」
段辰雪湊過來一看,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這里的字還好和自己曾經的世界差不了多少,也就是比繁體字更繁體了一點,倒也能認得出來。借著寧安的手翻頁,段辰雪大概的瀏覽了一下這幾本書,里面寫的內容都是些最基礎的東西,一本寫的是基礎內功心法,一本是教人識別各種藥草性質,還有一本就是逍遙子說的是雞肋的修煉感知能力的書本,因為沒真正進到門派里去,只能從余春樂那里拿幾本看,可人家老人家最厲害的就是醫術和輕功,其他什麼武功機關秘術的都一概不知。
粗粗看完,段辰雪說︰「這上面的內容我會說于你听,你也就趁這個功夫認點字,每周把我沒法解釋的問題拿去問余春樂,正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更何況你根本沒法天天往外跑,所以,今後的生活會更艱苦,可能睡覺對你來說都是一種奢侈。」
寧安翻了翻幾本書,很是不在意的搖頭笑笑,「寧安怎麼會覺得苦,現在我不但有師傅您,還加入了那麼厲害的門派,更能修習這些厲害的東西,這是別人想求都無法獲得的幸運,我又何苦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