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四品的美人,有什麼依仗,敢對紅淚這個一品的賢妃下套?還不是有班婕妤,那個有太後喜愛,又有父兄支持的支持?
在慈寧宮的時候,虞美人對著班婕妤叫「婕妤姐姐」而對紅淚卻是喚作「賢妃娘娘」,這其中的差別,明眼人就能夠看出,兩人之間必不簡單。
今日紅淚明目張膽去請虞美人,必然會引起班婕妤注意,現下指不定已經等在清顏宮了,若是瞧見虞美人戴著紅淚的手鐲,恐怕班婕妤不會無動于衷吧?
紅淚禁不住冷笑起來,這樣的小人,紅淚不屑用,也不放心用。但是也不能夠讓她有機會害自己,那便毀了。
外面,冰天雪地,真是寒冷。紅淚禁不住裹緊大氅,手捧著暖爐,靜靜不語。
一夜無眠,翌日,紅淚剛用完早膳,端起茶盞,椒盈進來說︰「娘娘,听說,虞美人魔障了!」
紅淚的手一滯,隨即恍然,這個世界的魔障了,就是瘋癲了的意思。心底禁不住一驚,好快的速度。
椒盈看紅淚不語,出言說︰「娘娘,可是冷了?」說著,遞過暖爐。紅淚微微一笑,接過暖爐看著外面的飄雪說︰「姑姑,你說這雪,還要下多久啊?」
椒盈的聲音清冷地傳來︰「奴婢看這雪是還要繼續下吧,這一陣子天氣寒冷,娘娘注意保重身體。」
紅淚失笑,是啊,好冷,心更冷。
就這樣,雪斷斷續續接連下了十多天,而自那之後紅淚與慕容子寒便沒有見過面了。有時候半夜清醒,紅淚會莫名想起那個溫暖如火的懷抱,隨即啞然失笑,從什麼時候開始,紅淚竟會在意那個人了。
這不是好現象,紅淚知道,自己的心不可以失,完成本尊的責任,紅淚心底那個想法是要去實現的。
這十多天宮里一派安靜,紅淚每日早早去慈寧宮請安,林昭儀和班婕妤還像往常一樣那般,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只是紅淚仍然清晰的感覺到,太後對紅淚很是冷淡和疏離。紅淚不禁苦笑,這設局的人,果真是一箭多雕啊。
慕容子寒沒有因此處罰紅淚,等待的還有太後的不悅和惱怒。是呀,綰太妃畢竟是皇上生母,但是卻為了一己之私,居然主動提出將慕容子寒過繼給還是王妃的太後撫養。
曾經的綰太妃,是已故親王的侍妾,因為深得親王寵愛,加上王妃多年沒有誕下子嗣,而綰太妃誕下了慕容子寒。
所以綰太妃不願意做侍妾了,想要謀奪王妃之位,想要兒子登上世子之位。整日忙于攻心斗角,綰太妃忽略了兒子的意願。
慕容子寒是太後一手帶大,太後對慕容子寒也的確是傾瀉了真的母愛,所以當慕容子寒得知此事,必然會對綰太妃有嫌隙。
紅淚感嘆,怪只怪自己,終究是暗箭難防。對于太後,紅淚與她終究是有了莫大的隔閡了。
這一日陽光溫暖,積雪融化大半,紅淚從慈寧宮出來,看著一堆宮女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一個個面戴桃花,紅淚禁不住微微蹙眉。
椒盈見狀開口說︰「娘娘,不多久會舉行武試,到時候武狀元一出,宮里的御前侍衛也要添新面孔了。」
紅淚聞言不由曬笑,怪不得宮女們一個個面若桃花。這深宮里除了皇帝,就是太監,少女思春,目光肯定會盯在禁衛軍或者御前侍衛身上。
只是,深處後宮,縱使有心儀之人,就能夠與子攜手嗎?這簡直是無望的奢望啊!更何況是宮女,膽戰心驚能夠熬到二十五歲放出宮去的,寥寥無幾,何來的少女情懷?
或者說,哪里能夠去奢望那些鏡花水月呢?
細想之,紅淚如今是賢妃了,是娘娘了,可是心儀之人是誰?
師傅麼,可是是他不要紅淚的呵!紅淚不禁心底發酸,抬頭看著陽光,強硬著逼回眼中的淚水。
椒盈忽然出言︰「娘娘,要回甘沐宮嗎?」
紅淚搖搖頭說︰「算了,陪本宮四處走走吧。」
椒盈福身說︰「是,奴婢遵命。」
頓了一下,紅淚停住腳步說︰「你們留在這里,姑姑陪著本宮便好。」
走了幾步,紅淚問道︰「姑姑,如果本宮想要尋人,不置可否?」此話一出,就連紅淚自己都被震撼了。
椒盈一愣,平靜的眸子滿是擔憂看著紅淚說︰「奴婢不知,娘娘想要尋得人,是何人?」
紅淚掩飾住心底的緊張,故作平靜地說︰「是本宮入宮前的師傅,自本宮進宮後,便與他失去了聯系。」
椒盈目光涌動,小聲說︰「娘娘,您的心亂了。您現在的模樣,可萬萬不要讓皇上看到,不然可是會出大事的。」
紅淚心驚,是嗎?剛剛的表情,是不是很緊張和焦慮?也是,慕容子寒曾說,不要在他面前提到雲無名。
紅自嘲,椒盈姑姑總是能夠鎮靜,多虧了她的提醒。
想清楚了,紅淚便恢復了寧靜︰「姑姑說得是,是本宮……」
「婷兒,看朕如何捉你!」忽然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紅淚一驚,轉身看去果然看到了站立一旁的太監果喜。
聲音的主人,不必說,自然是慕容子寒。
銀鈴般的嬉笑著傳來,悅耳動听,卻令紅淚的心驀然一痛。原來,他與班婕妤之間,是這麼的親密。
他叫她的名字,「婷兒」真好听,真親昵。而他,都是叫紅淚為「賢妃」。紅淚忽然很想哭,原來她想要守住的心,早已經守不住了。
果喜看到紅淚,立刻福身說︰「奴才參見賢妃娘娘!」
追逐嬉鬧的兩人停影,紅淚低垂著頭施禮說︰「臣妾參見皇上!」
椒盈緊隨其後,恭敬地說︰「奴婢參見皇上!」
慕容子寒身子微顫,怔了怔,轉過身看著紅淚說︰「平身吧,賢妃怎麼來了?」
紅淚真是郁悶,是怪自己打擾她們的雅興麼?心,真疼呵!前世的夏朗,現在的慕容子寒,迅速重疊。一直以來,紅淚刻意去忽略那張酷似的臉,今日卻怎麼也無法保持鎮靜了。
班婕妤笑容微斂,不過面上依然是淺笑著,給紅淚見了禮。
紅淚強忍住難過,淺淺的說︰「雪下了這麼些天,臣妾在屋里待得悶了,今兒個出來閑逛,不曾想竟擾了皇上和班婕妤的雅興。」
聲音無喜無悲,紅淚不禁深深感嘆,自己也著實很會做戲。
班婕妤聞言嘴角上翹,上前半步,斜倚在慕容子寒手臂上淺笑說︰「娘娘如此說,臣妾可不敢當。」
紅淚兀自淺笑,心底泛酸,忽然就很想念那個戴著面具的人。這麼久了,他可好?如果當初,執意拿下他的面具,他會不會便帶自己走了?
後悔,這是紅淚初次不想躲避的,承認沒有跟著那個人走。如果當初堅持,會不會就不用面對現在的難過?
慕容子寒抿唇,看著紅淚先是無謂的笑容,繼而滿臉的擔憂似乎還夾雜著濃濃的思念。輕推開班婕妤,向著紅淚走來。
紅淚感覺面前一黯,抬眸正對上慕容子寒審視的眼眸,不由地心底一驚。
慕容子寒卻已經開口︰「賢妃,你在想什麼?或者說,你在!」
「小主!小主,您怎麼了?」忽然一聲驚惶的聲音,打斷了慕容子寒的話。
紅淚循聲望去,假山旁邊,一個粉衣宮婢正扶著一個女子,就听到她再次喊道︰「來人啊!快來人!杜寶林暈倒了!」
紅淚心底一驚,有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果然,慕容子寒立刻說︰「果喜,宣太醫!」說完,人已經大步走過去,粉衣宮婢看到慕容子寒,還來不及施禮,人便被慕容子寒接過去,向靚景軒走去。
班婕妤面上閃過一絲不悅,隨即佯裝出一幅擔憂的模樣說︰「娘娘,臣妾要去瞧瞧杜寶林,您要一起去嗎?」
紅淚心底噌得冒起無名火,咬咬牙,面無表情地說︰「本宮正有此意。」
到了靚景軒,太醫已經在寢室里面診斷了。紅淚蹙眉想,這究竟是杜蒹葭裝病呢還是巧合?
紅淚立刻否決了巧合,杜蒹葭那性子那身體,怎可能無故就暈倒了?
蒼寒煙進來的時候,紅淚抬眸,兩人相視一眼,蒼寒煙立刻施禮說︰「嬪妾參見賢妃娘娘,班婕妤!」
紅淚淡淡的說︰「免禮吧。」
蒼寒煙面上的擔憂不似作假,她匆匆拉過一旁的宮婢問︰「怎麼回事?怎麼會忽然昏倒了呢?」
被拉住的宮婢一愣,隨即一臉無措地說︰「小主您別急,太醫正在里面診斷呢。」
蒼寒煙聞言臉上更加緊張和焦急了,紅淚忽然狠狠地嫉妒起來,嫉妒杜蒹葭與蒼寒煙的親情。
就听著里面傳來太醫欣喜地聲音說︰「恭賀皇上,小主是有喜訊了!」
轟!紅淚只感覺天昏地暗,怎麼也沒有想到,杜蒹葭居然懷了龍裔。
下意識看向班婕妤,此時班婕妤已然站了起來,面色很是難堪,手中的錦帕被絞得變了形!想必,也是震撼不小吧?
與此同時,香梅一臉喜悅地出來說︰「我家小主懷有龍裔,並無大礙,各位娘娘不必擔憂。」說罷,挑釁地看著紅淚。
蒼寒煙面上立刻閃過驚喜,隨即抓住香梅難以置信地說︰「是真的嗎?表姐她,果真懷了龍裔?」
香梅也是難掩喜色說︰「回采女的話,我家小主的確是懷了龍裔,太醫都確診了呢!」
紅淚忽然露齒一笑,班婕妤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即刻嘴角噙笑。只是那笑容,倒是耐人尋味得緊啊。
班婕妤上前,隨即轉身笑言︰「娘娘,杜寶林懷了龍裔,不對,想必很快就不是寶林了。嗯,臣妾要進去探望,娘娘可要一起進去?」
紅淚淺笑著說︰「這是天大的喜訊,本宮理應進去恭賀杜小主。」
班婕妤又是意味深長地一笑,先一步進去,蒼寒煙忽然搶在紅淚之前,掀起了珠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