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顧青秧再也無法遮掩的表情,沈子昂渾身像是失了力一般,目光瞬間黯淡下去,「顧青秧,我一直都認為你骨子里不是個隨便的人,但是你這次真的讓我很失望。」
顧青秧頭一次看到沈子昂如此鄭重的表達他的失望,忽然很擔心會失去這個朋友。
「我先走,你什麼時候想好了再告訴我,我只能跟你說一句話,要為你自己的行為負責。」沈子昂站起來就走,顧青秧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角,「喂……你別走,你听我說……」
「喲姐姐……你不是傍上了段大少爺嗎?這麼快就開始勾搭別的男人了,是不是段大少爺玩膩了你啊?」顧雪棉和荀美睇出現在餐廳,見到顧青秧主動跟男人拉拉扯扯,嘲諷的說道,「我記得沈家公子也是有婚約的吧,姐啊你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怎麼就那麼喜歡勾人別人的未婚夫呢?」
顧青秧手指深深的掐進肉里,眼前的顧雪棉穿著艷紅的連衣裙,一張臉涂著夸張的濃妝,怎麼看怎麼惡心。
晴天霹靂一般,沈子昂被徹底的震驚了,將顧雪棉的話和顧青秧的反應聯系到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顧雪棉目光悠悠,鄙夷的看著顧青秧拉著沈子昂衣角的手,「姐姐,你不會是想在這里月兌他衣服吧?這麼奔放……」
顧青秧腦子里閃過什麼,目光犀利的向顧雪棉一掃,「我就愛月兌他衣服,怎麼不服氣啊?」
「你以為這里是游泳池任你打情罵俏?」顧雪棉嘲諷的語氣里夾雜著幸災樂禍的意味。
「呵,果然是你。」顧青秧抿唇一笑,「我只是隨便炸一炸,你就露餡了,跟我斗了這麼久,你的功力也沒怎麼長進啊!」
四周正在用餐的人听到這邊的爭執也都時不時的回頭關注著,本以為被羞辱的顧青秧會各種尷尬難堪,結果她臉上沒有絲毫局促,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閃爍著輕蔑的光,不以為然的姿態倒顯得顧雪棉只是小人得志而已。
顧雪棉正以為自己這次能狠狠的羞辱顧青秧一次,卻沒想到她居然一點事都沒有,「你臉皮真是有夠厚,我自然比不上你長進,幾天不見,你勾人的本事真是人大開眼界啊,勾三搭四,吃著鍋里的還盯著碗里的!美睇才是沈公子的未婚妻,你算哪根蔥?纏著人家游泳,還真當鴛鴦戲水呢?瞧你那一臉狐媚樣兒,還不讓開?」
沈子昂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他倒是听懂了個大概,顧雪棉跟蹤偷拍他和顧青秧游泳,他什麼時候訂婚了?這又是哪門子游戲?
顧青秧看了一眼沈子昂,後者一頭霧水,蹙著眉疑惑重重,顧青秧從來沒听過沈子昂提起過訂婚的事,更何況對象還是荀家小姐,禁不住八卦起來,側身問他,「嘿,你真訂婚了嗎?」
沈子昂本來帶著討伐教訓顧青秧的心來的,此時忽然莫名其妙被人踩了腳,底氣全無,搖頭道︰「沒,我發誓,打從我一出身到現在就听沒說過我訂婚啊,雖然我花名在外,但好歹也不是什麼人都要的。」
荀美睇清澈的大眼楮浮起一層霧水,沈子昂輕佻的看她的眼神太傷害她的自尊心了,她走哪兒都是前呼後擁眾星拱月,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也不知道顧雪棉怎麼把她扯進來了,大小姐脾氣一上來,懊惱的跺腳,偏過頭去賭氣。
顧青秧自然是相信沈子昂,那家伙要是真有什麼未婚妻,不得天天炫耀自己訓妻有方即使有了未婚妻花花草草也毫不落下?說不定還隔三差五拉著未婚妻親自體會那一整堆的藥呢!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一邊用餐一邊朝這邊瞟。
顧雪棉趁機火上澆油,「美睇,你怕什麼呀?未婚夫是你的,你就勇敢的站出來揍趴這個小三呀!」
沈子昂滿頭黑線,他什麼時候成別人的了?
顧青秧心一橫,看向荀美睇,「荀小姐,他是你的未婚夫嗎?」
荀美睇吹彈可破的肌膚此刻紅的連毛細血管都能看見,矜持中又帶著點怯懦,「我听媽咪說,小時候兩家大人提過,約定等我們長大了就訂婚……」
「噗……原來不過是大人們隨口一說,並沒有真的訂親嘛。」
顧青秧話音未落,顧雪棉怒目而向,聯想到自己的親事就是被她攪黃的,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吃了她的肉,她陷入仇恨之中,也顧不得場合,只想把自己的經歷遭遇告知眾人,讓大家都知道顧青秧的可惡嘴臉和卑劣手段。
「怎麼不算?很多年前兩家父母都說好了,他們遲早是要訂婚的!只不過還沒到時間而已!你不要老是以這個來替自己狡辯!要不是你,我早就跟段示乾訂婚了,是你突然出現,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他臨陣變卦,改向你求婚,哼!要不是你我現在已經過上了人人羨慕的生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啪……」
「啪……嘩啦啦……」
周圍盡是叉子不小心掉落的聲音,客人們的嘴驚訝的都能塞下一個雞蛋,更有人一不小心戳到了嘴,正哎喲喲的喊著痛。
「還以為她多無辜,原來是看著自己挑中的男人像別人求婚眼紅了。」
「哎,你們女人這都怎麼了,成天想著勾引男人嗎?」
「看她那一臉大濃妝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色,才說幾句話就泄了底。」
顧雪棉听著周圍越來越多的言論,頓時失了方寸,忘了段示乾之前是怎麼警告她的,沖上去就想撞到顧青秧,哪知顧青秧早有防備,上前一步,狠狠的在顧雪棉的腦袋上削過去。
「整天張著血盆大口含血噴人你有意思嗎你?搬弄是非煽風點火跟蹤偷拍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也用的樂滋滋的!就你這種抱著傍上有錢人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心態就已經無藥可救了!你以為女人一輩子只要找個有錢有勢的男人養著你就功德圓滿高枕無憂了嗎?說你蠢你還真是蠢的有模有樣!」
顧青秧狠狠的撞過顧雪棉的肩膀,頭也不回的離開。
沈子昂看了一眼顧雪棉,偷拍他的帳他記下了,找機會跟她算,匆匆趕去追顧青秧。
哪知身後一只手拽住他的衣擺。
「沈子昂,我們真的有婚約,不信你回去問你媽咪。」荀美睇眼里透出委屈的神色,擔憂的看著他。
沈子昂最見不得女孩子家用這種可憐巴巴天真無辜要掉淚的樣子,拋出一個宇宙無敵溫柔貼心的笑臉,一邊往前走,一邊扒開她的手,「問,回去就問我媽。」
「真的哦?」荀美睇壓抑許久的芳心此刻再也抑制不住了,撒嬌的意味讓沈子昂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繼續掰開她的手指,「哈哈,真的,回去就問她連自己兒子性取向是怎樣都不敢確定怎麼就胡亂答應人家啊……」
沈子昂跑的沒影兒了,荀美睇還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他的性取向,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顧雪棉受不了旁人此刻奚落的眼神,冷哼一聲,拉著荀美睇接著出了餐廳,此時正值正午,陽光炙熱的烘烤著,她發誓,她一定要找機會,把顧青秧的種種惡行都一一暴曬在太陽底下,讓她被眾人唾罵!
沈子昂追上顧青秧,將她拉住,「你等等。」
顧青秧回過頭,臉上的表情落寞,又夾雜著一絲自嘲的笑,「你還追來干嘛?你都听到了。」
沈子昂疼惜的看著她,低沉緩慢,鄭重其事的望著顧青秧,「我還不了解你,你不是那種人。」
「是!我就是!我明明就是奔著他能給我庇護去的!不騙你。剛才那麼說她,其實我又何嘗不是抱著這樣的目的呢?」顧青秧笑了,陽光下她的笑容有種驚心動魄的美,蒼涼,淒惶,無助。
「不!你不是,從前,現在,還是將來,你都不是。我為我之前對你說過的那些話道歉,我當時只是生氣你怎麼會這麼快就跟別的男人發展到那個地步,我不是……我沒有一點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我只是……」
沈子昂語無倫次,緊張的語無倫次害怕顧青秧會誤會他的意思,卻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只是覺得我不自愛,覺得我不檢點……」顧青秧有氣無力,替他把沒說出口的話補全。
沈子昂額頭冒汗,一把拉住顧青秧搖晃的身子,「我只是喜歡你!」
顧青秧瞪大了雙眼,秀氣的眉毛高高的挑著,巴掌大的小臉上,一片不可置信的神色。
仿佛用盡所有力氣似的,沈子昂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了,他吞吞口水,手握成拳頭,不知道該往哪里擺,低著頭,局促的說︰「我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不說還好,說破了兩人都不知道怎麼面對彼此,但沈子昂說話的時候眼里還閃耀著希望,盡管他知道現在才說已經晚了。
「我已經嫁人了,隱婚。」
然後顧青秧看到沈子昂眼楮里最後的一點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眼前這個俊目秀眉的大男生孩子氣的鼓起了腮幫子,死死的咬著唇,像是失了魂一般,輕輕搖搖的往後退,那種崩潰的情緒不斷的釋放出來,感染著從他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
人潮里,一張又一張的臉從他們之間穿過,沈子昂從那時候開始,發現自己再也看不清顧青秧的臉。
「不……我不相信……不會這樣的……」
也許終究還是太年輕,不曾經歷過感情,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準備,那個臭屁的纏著顧青秧的大男生沈子昂第一次在心愛的女孩子面前倉皇出逃。
他跑的那麼快,那麼跌跌撞撞,那麼的讓人失落。
「沈子昂……沈子昂……」顧青秧跟著他跑了好一會兒,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她不知道他把車停在哪里,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