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出城堡,他就傻眼了。
他看到朗如焜一路快跑著,直奔紅山水牢的方向去了!
都說父子連心,朗如焜覺得他和兒子之間還是有一點兒靈犀的。
金莎跑來告訴他,朗朗不知哪里去了,他猜測的第一個地方,就是紅山水牢!
那小家伙機靈得很,他昨天就吵嚷著要往那邊去,金莎好不容易攔住了他。他一定在想,為什麼不讓他過去?是不是媽媽在那邊?
當朗如焜一路狂奔到紅山崖下的時候,他站住,想了一下,回頭看後面的韋野平。
他在想,到底要現在直接去啞婆婆的小屋,把談溦溦堵在屋里?還是裝作不知道,先進一趟水牢,到時候不見談溦溦,看韋野平要怎麼解釋?
他看到韋野平的臉上有些緊張,他決定讓韋野平再緊張一會兒,便拽住水牢門邊的搖繩,使勁地搖了幾下。
這一次,啞婆婆沒有拒絕出來送鑰匙。不一會兒的功夫,她就晃晃悠悠地從小屋里走了出來,沿著石梯爬下,親自給朗如焜開了門。
韋野平看到啞婆婆淡定從容的樣子,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朗如焜心里疑惑,開了門後,他大步流星地沖進去,韋野平跟在他身後,啞婆婆也顫顫巍巍地跟了進去。
當他們站在水牢的鐵門前,往里面一看,都吃了一驚!
事實證明,朗如焜的預感是對的!朗朗就在水牢里,窩在談溦溦的懷中,使勁地抓著談溦溦的衣襟,隔著一道鐵門瞪著朗如焜。
朗如焜暴怒!一指朗朗,回頭質問啞婆婆︰「是不是你把他放進去的?是不是?!」
「不是!跟啞婆婆無關!」談溦溦馬上挺起腰來,替啞婆婆說話。
她說話的聲音啞得都不像她了,好像喉嚨里住了一只老鴨子。朗如焜覺得奇怪,仔細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發現只一天不見,她瘦了好多,眼窩都陷進去了,臉頰上有不正常的紅暈。
她這是……生病了嗎?
「不是啞婆婆放進去的,難道還是他自己鑽進來的嗎?」因為看到談溦溦的樣子不太好,朗如焜的火氣頓時消解一半。
朗朗從談溦溦的懷里鑽出來,往小鐵床上一站,掐著腰,自豪地說︰「就是我自己鑽進來的!你把我媽媽關在這里,以為我就找不到了嗎?還想騙我叫你爸爸!哼!大!壞!蛋!」
朗朗特意把「大壞蛋」三個字喊得非常響亮,還指著朗如焜,一字一頓。
朗如焜頓時覺得,自己想要努力在兒子心目中樹立起父親高大形象的事,基本已經沒有希望了,他有些心慌。
「你鑽進來的?你鑽一下給我看看!你偷偷地跑到這里來!害大家到處找你,你還有理了呢!快出來!」朗如焜惱羞成怒,沖著朗朗吼了起來。
朗朗才不怕他呢,他從小鐵床上跳下去,來到鐵門前,肩膀一側,就把身體擠進兩根鐵柵欄之間。別看他胖乎乎的,到底是小孩子,骨架小,肉肉一擠,幾乎從鐵門里面鑽出來了。
朗如焜趕緊伸手,想要趁機把他從里面拽出來。
誰知他用力往後一縮,又回去了!
他得意洋洋地沖著朗如焜「哼」了一聲,一扭身,又回到床上,重新窩回了談溦溦的懷里。
看著母子相依偎的溫馨畫面,朗如焜嫉妒得發瘋。
他一把從啞婆婆手中搶過鑰匙,開了水牢的門,上前扯住朗朗的胳膊,就要把朗朗從談溦溦的懷里搶過來。
朗朗哪里肯跟他走?又掙不過他,干脆學小狗咬人,趴到朗如焜的手背上,一口咬下去!
「朗如焜!你別太過分!你恨我,盡管沖我來!你要是敢對我兒子不好,我跟你拼命!」談溦溦扯著破鑼一樣的嗓子沖著朗如焜叫道,聲音不響脆,語言的威力也大打折扣。
朗如焜頓時有一種自己在欺負弱小的感覺,他不想在這里糾纏太久,本來舍不得對朗朗蠻力,此刻一急一氣,扳過他的小身子,把他一下子拎了起來︰「你還敢咬爸爸!反了!看我不打你的!」
朗如焜並沒有真的要打朗朗,他只是想在言語上威脅一下。誰知他話一出口,朗朗立即掄起胳膊來,在空中亂劃著,淒慘地大叫起來︰「殺人啦!壞蛋殺人啦!救命啊!」
盡管現場的氣氛凝重,韋野平還是忍不住抿唇偷笑了起來。啞婆婆看著朗朗,目光慈祥,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她的臉上竟然出現了笑容!
啞婆婆原來會笑!
這個發現令朗如焜大為稱奇,可是他懷里的小家伙亂踢亂叫,令他無暇去多看啞婆婆如老樹開花一般的笑臉。
他摟住朗朗往外走︰「沒有人會救你的!在這個島上,你只有乖乖地听我的話!才不會被打!」
談溦溦剛剛享受了片刻與兒子共處的幸福時光,朗如焜就來破壞了這美好的時刻。她也不由惱火,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和朗如焜較量一番。
誰知她撐了一下床,竟然沒能起來。
傷口發炎,她已經高燒了一天一夜了。
昨天啞婆婆不讓朗如焜進水牢,就是因為她高燒不退,睡夢中一直說糊話,喊著「師傅來救我」,啞婆婆害怕朗如焜繼續傷害她,才撐著膽子阻止了他。
昨晚大潮,韋野平在漲潮前來到水牢,把她背出去,讓她在啞婆婆的小屋里住了一個晚婆的小屋里住了一個晚上。
一大早起來,她為了不連累韋野平和啞婆婆,自己從山崖上爬下來,回了水牢。
就那麼一段石梯,啞婆婆一把年紀,尚且來去自如,談溦溦下來後,已經氣喘吁吁。
她一直以為自己身體好得很,堪比一頭小母牛,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如此病弱的時候。她正歪倒在床上,喘著氣,突然听到外面有輕微的腳步聲。
她正慶幸自己回來得及時,沒有被人發現,就听到門口傳來一聲興奮的大叫︰「媽媽!你真的在這里!」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頭一看,果然是朗朗站在水牢門口,趴著牢門往里望著,眼楮因為興奮而晶亮晶亮的。
「寶貝兒!」談溦溦眼淚刷地掉下來,從床上撲下去,撲到門上,握住朗朗的小手兒。
因為啞婆婆離開的時候鎖了門,所以談溦溦出不去,朗朗也不進來。
可是朗朗聰明得很,他把身子一側,用力地在兩根鐵柵欄之間一擠,竟然擠了進去。他一下子撲到談溦溦的懷里,用力地抱緊她,叫著媽媽。
談溦溦把兒子抱起來,母子二人坐在床上,使勁地親熱著。
可是沒熱乎一會兒,朗如焜就趕來了,再一次生生把兒子從談溦溦的懷中奪走。
談溦溦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憤怒和無力,她竟然會爬不起來,眼睜睜地看著兒子遠離自己。
而朗朗也不甘心被強行帶走,他兩手用力地抓著鐵門不放,並且沖著朗如焜大聲嚷著︰「你這個壞人!你這樣欺負我媽媽!我不會放過你的!總有一天我會把媽媽救出來!把你關進去!」
朗朗用童稚的聲音向朗如焜宣戰,對朗如焜來說,不啻于一個晴天霹靂。
他站住,沒有再繼續往前走。
這個時候,金莎也跑來了,看見朗朗,她松了一口氣︰「小朗哥,原來你在這里,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快嚇死了!」
「金莎阿姨,我要媽媽!」朗朗哭了起來。
這件事金莎可不敢發言,她為難地看著朗如焜。
朗如焜嘆了一口氣,說︰「小家伙!你把手放開,先跟金莎阿姨回去,爸爸有事和媽媽談,要是談好了呢,爸爸就放她出去,這樣你每天就能看到媽媽了,好不好?」
朗朗只听到可以把媽媽放出來,馬上就破涕為笑了︰「真的嗎?你不騙我?」
「爸爸不騙你。」朗如焜很鄭重地保證道。
朗朗便松了手,讓金莎抱他離開。他一邊往外走,一邊還不忘回頭向朗如焜確認︰「說好了哦,要放我媽媽出來,否則我還會來的!」
朗如焜咳了一聲,揮揮手,對韋野平和啞婆婆說︰「你們都出去,我有話和她說!」
韋野平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啞婆婆卻有些遲疑。
朗如焜說︰「婆婆,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欺負一個正生病的女人,我只和她說些話。」
啞婆婆這才轉身,離開了。
水牢里就剩下朗如焜和談溦溦兩個人了,談溦溦也不知道朗如焜要說什麼,她也無心听他那些偏激的言論,自己躺回鐵床上,閉著眼楮休息。
朗如焜站門口,背對著談溦溦想了好一會兒,才退回去。
他一開口,語氣難得平靜,問道︰「談溦溦,我問你一件事……你對韋野平這個人……怎麼看?」
談溦溦的心髒突地一跳,心想︰他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他發現韋野平特別照顧我?還是昨晚我不在水牢里,他來過了?
她不露聲色地答︰「那是你的兄弟,跟了你那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我跟他又不熟,我就知道他對你忠心耿耿,向來以你的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