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溦溦還沒有從震驚和震痛之中緩過神來,朗如焜已經走到她面前來了。愨鵡曉
他問她︰「你這樣急吼吼地跟著跑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要發生這樣的事了?」
談溦溦眼前那些遐兒的影像消散不去,她悲憤萬分,哭了起來︰「是啊!我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朗如焜!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罷休?」
朗如焜指的是遐兒的事,談溦溦卻說到了他的為人。她答非所問,他很生氣︰「談溦溦,你明白我在說什麼,你不要避重就輕,你騙不過我的,實話告訴我!昨晚遐兒在你那里,都說了什麼?」
「你現在懷疑我嗎?朗如焜!我要是和遐兒有任何的牽連,這一會兒我不是應該在那架爆炸的飛機上嗎?而且我還會帶上朗朗!你信不信?」談溦溦當然不能承認。
朗如焜想了想,覺得她這話有幾分道理,可是又覺得哪里不對。此時此地,他也不想與她爭辯了。
「不要在這里吹風了!有話我們回去說!」朗如焜說著話,伸手去拉談溦溦。
談溦溦卻「啪」地打開他的手︰「你不要踫我!我不要沾到你手上的血!」
朗如焜本來就火氣騰騰的,她這樣說,他更怒了。他二話不說,直接把談溦溦抱了起來︰「女人!不要再三挑戰我的底線!對我說話客氣一點兒!你別忘了!不光是你的手上沾著我手上的血!連你的身體里都流著我的血!想擺月兌我?不可能!」
談溦溦差點兒一口血噴出來!這種時候,他還能說出這麼的話來!他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啊!
不也管她怎麼踢騰掙扎,朗如焜強行把她塞進了車里,駕車往機場外駛去。
談溦溦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往後視鏡里望了一眼,看到韋野平仍然坐在地上,呆呆地望著半空。談溦溦好心酸,她看得出來,韋野平和遐兒雖然不是親兄妹,但是韋野平拿遐兒當親妹妹一樣疼愛。大概他怎麼也想不到,遐兒會葬身在慕提島上。
「你看什麼?你心疼他嗎?要不要回去陪他一下?」朗如焜的眼角余光瞄到談溦溦在看後視鏡,冷冷地說道。
「他妹妹死了!你能不能有點兒同情心?哦……對了,你不可能有同情心,因為他妹妹就死在你的手上,你怎麼可能同情他呢?」談溦溦看著後視鏡里的韋野平,眼淚又流了下來。
朗如焜一邊開車,一邊伸過手來,把談溦溦的臉扳過去,面對著他,然後說︰「談溦溦,你一直在譴責我,你為什麼不想想,他的妹妹對我做了些什麼?我拿遐兒當親妹妹一樣疼,我那麼相信她,她卻突然露出獠牙來,狠狠地咬我一口!」
談溦溦哼了一聲︰「朗如焜,在這種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你就不要費心拉攏我了!我肯定站在遐兒那一邊!再說了,你把她當親妹妹?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怎麼又成了親妹妹?難不成你在耍她嗎?」
「你!」朗如焜被談溦溦的話噎住,氣得一腳踩下剎車,轉身抓住談溦溦,「談溦溦!在你的心里,這件事她是我非,對不對?」
「對!」談溦溦斬釘截鐵道。
「談溦溦!」朗如焜大吼一聲,「你能不能不要總這樣是非分明!你能不能至少有那麼一次是站在我的立場上!我是你的男人!你為什麼總要幫著別人!受騙的人是我!被背叛的人也是我!你如果愛我哪怕一點點,也會替我想一想吧?」
「我不愛你!我不愛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沒有辦法替你考慮,因為那是不對的!」談溦溦沖著他吼回去。
朗如焜的臉一下子陰了,眼楮里露出殺人的寒光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你愛不愛我!」
「不愛!」談溦溦一秒也不曾猶豫,重重地將這兩個字砸向朗如焜。
朗如焜一下子撲向談溦溦,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再說一次!你再說一次!」
談溦溦的喉嚨被他鎖住,當然說不出話來了。但是她怎麼可能就這樣受制于他?她扭住他的手腕,伸出腿來,蹬在他的肚子上,用力想要將自己和他分開。
她越是這樣,朗如焜就越是惱火。兩個人在車里面撕扯了一陣子,直到談溦溦的臉變紅,朗如焜才猛地松了手。
談溦溦倒回車座上,拼命地喘著氣,咳嗽著。然後……她發覺肚子疼,兩腿之間有一股熱流涌出來。
她意識到不妙,低頭一看,車座上全是她的血!
朗如焜也看到了,他嚇了一跳。
他知道自己剛才太失控了,可是他怎麼能不失控?
他真的很信任遐兒,因為他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可是遐兒也背叛他,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雖然他還不知道遐兒干了什麼,但是他想起自己昨晚留她一個人在書房的事,大約也猜到了遐兒的所做所為了。只這一次疏忽,就差一點兒釀成大錯!他怎麼能不惱火?
而且,這一次的事情,的確是勾起了他對幾年前求婚那晚的不愉快記憶。他一直在嘗試忘記那一晚發生的事,那是他一生中最屈辱的一個晚上。
今天發生的事,和那晚發生的事何其相似!都是他為數不多信任的人!都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刻暴露出本來面目,打擊得他措手不及!
所以,他才遷怒談溦溦。
現在看到談溦溦出血了,他才害怕起來!他才想起來她是一個昨天才小產的孕婦!
他一言不發,鐵青著臉,開著車子一路急馳回城堡,直接將談溦溦送到診室。
「大夫呢?大夫呢?」他抱著談溦溦闖進診室,大喊著大夫。
慕提島上原來那位大夫從屋里跑出來︰「焜……焜哥……這是怎麼了?」
「新來的大夫呢?」朗如焜看見這哥們,心里就犯堵,直言要找島上新來的那位婦科女大夫。
「她……走了……」原來的大夫惶恐地說道。
「走了?為什麼?我給的薪水不夠高嗎?誰允許她走的?」這個時候找不到靠譜的醫生,朗如焜不由地怒火中燒。
大夫緊張地結巴起來︰「是……是平哥放她走的……她說……她不想在這里……干了,她害怕……薪水再高……也不干了。」
談溦溦想起自己流產的時候,朗如焜扯著人家女醫生的衣領,威脅人家「她死,你也死」。他那個樣子,不把人家女醫生嚇走才怪呢!
「你……你給我看看,我怎麼流血了。」談溦溦肚子還在痛,只能先抓住眼前這位大夫問一問了。
大夫已經看到朗如焜的手上身上都是血了,他說︰「小產是這樣的……會有那麼幾天……會一直出血……這個不要緊的,只要臥床靜養,不會有問題的……」
「流這麼多血,怎麼會沒有問題?你是不是盼著她死掉啊?」朗如焜往前跨了一步,逼近大夫的跟前,居高臨下沖著他怒吼一句。
大夫嚇得腿一軟,差點兒坐到地上去。他趕緊解釋︰「我怎麼可能會盼著她死?這是常識啊!小產是會流血的,不要勞累,不要激動,保持情緒平穩,臥床靜養,過幾天就會好的。」
「他說得對,我剛才被嚇到了,忘了有這麼回事了,你把我放下來,我要回去休息了。」談溦溦說著話,就要從朗如焜的懷里跳下來。
朗如焜用力抓牢她︰「別動!沒听他說要靜養嗎?你還想自己走回去啊?」
說著話,他又抱著她往診室外走去。
到了門口,他突然轉頭,瞪了大夫一眼︰「最好她沒事,否則我讓你給她陪葬!」
「呸!你這是在咒我死嗎?趕緊放我下來!我寧肯自己走回去!」談溦溦還在掙扎,她不想被他抱。
朗如焜也覺得自己那話說得挺晦氣的,便不再作聲,悶頭出了診室,離開了。
看著他離去,大夫猛擦額頭上的冷汗,雙腿發軟,跌坐到椅子上。
大約過了一分鐘之久,他才站起來,回到內診室。
內診室里,麗琪已經在擋幃的後面躺了好一會兒了。听見響動,她探出頭來,見大夫白著一張臉,便問︰「他走了?」
「走了……你說得果然沒錯,他是已經懷疑到我了,看他對我的態度,就知道他已經查出什麼來了……我完蛋了!我會被綁到鯊客亭里喂鯊魚!」大夫沮喪到了極點,面色灰白。
麗琪從擋幃後面鑽出來,反鎖上了內診室的門,說道︰「我剛才說,你還不相信!現在你信了吧?你慶幸去吧!沈遐出事了,幫你擋了一天的災!你要是還不跑的話,等他處理好沈遐的事,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我還不是被你拖下水的?要是我出事了,我不會放過你的!還有莫莉和金莎!你們這三個女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一定會把你們全都供出去!不能讓我一個承擔罪責,我是無辜的!」大夫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麗琪冷眼看著他,心想︰金莎說得沒錯!這家伙十分靠不住!必須要馬上封住他的嘴巴,讓他永遠也說不出話來!
朗如焜把談溦溦送回房間,將她放到床上。然後他叫來金莎,吩咐金莎道︰「幫我看住她,不能讓她下床!讓她臥床靜養!」
金莎答應了一聲,他就跑上樓去了。
看到遐兒殺人劫機逃跑,他就已經意識到,昨天晚上她在自己的書房里一定做了什麼。
他進了書房後,打開自己的電腦,立即有一條警示信息跳了出來,提醒他電腦被動過了。他登錄自己的安全終端,遐兒昨晚在他電腦上的操作一條一條被記錄了下來。
朗如焜看著那些記錄,火冒三丈,他急忙叫來人,問海上搜索的情況怎麼樣了。
負責海上搜索的人向他匯報,搜索正在進行,海面上和海底下同時進行,目前只打撈上來一些飛機殘片,還沒有什麼重要發現。
「把韋野平關進水牢!不許任何人探視他!」朗如焜命令道。
然後,他叫來莫莉,打開遐兒的房間,讓莫莉將遐兒住過的這間屋子里搜了一個遍!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想來也是如此,她都要逃跑了,怎麼可能把有用的東西放在她自己的房間里?
朗如焜站在屋子中央,想了一會兒,轉身出屋去,果斷沖進談溦溦的房間。
談溦溦正在床上躺得難受,她不是一個能躺得住的人,何況今天還出了這樣的事?她的眼前總是浮現直升機爆炸那一瞬間的情形,遐兒臨別時沖好微微一笑,那樣子一直她腦子里,揮之不去。
這個時候,朗如焜突然闖進來,她以為他又要來爭辯誰對誰錯呢,便扭頭不理他。
朗如焜也不管她,進屋後,翻箱倒櫃,開始在談溦溦的房間里搜索。
談溦溦听到響動,回頭一看,便生氣了︰「朗如焜,你要干什麼?」
「在這個島上,遐兒和你的關系最好!你們昨天才一起偷偷跑了一趟大寶島!誰知道你和她有什麼關系?也許她就把關鍵的東**在你這里呢!任何與遐兒有關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的!」朗如焜回她道。
談溦溦騰地坐起來︰「好啊!你搜啊!我配合你!你隨便搜!像你這樣的人,注定就該眾叛親離!」
朗如焜正在掀她的枕頭,听她這樣說,他停了下來,直起腰,看著談溦溦︰「你!說什麼?!」
「哎呀!你們倆兒不要吵了!島上出了這樣的事,大家心情都不好,這個時候還吵什麼呀?越吵越不開心啊!」金莎在這個時候沖出來,當起和事佬,「焜哥,溦溦身體不好,流產的女人情緒難免會有些不好,你要體諒她,你就不要在她這里搜了吧,我相信她這里什麼也不會有的。」
談溦溦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話說得重了,扭頭看向窗外,不說話了。
朗如焜捏著拳頭,咬牙切齒地瞪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將沖到頭頂的那股氣壓下去。他怒哼一聲,一轉身離開她的房間。
朗如焜沖出去後,像一頭發了怒的公獅,一路狂奔,一口氣跑到紅山。
周小玉剛剛鎖上水牢的門,盡管她現在已經貴為慕提島的太皇太後了,可是水牢的鑰匙依舊掌握在她的手里。剛才有人把韋野平送過來,找她開水牢的門,她嚇了一跳。來人簡單地把事情交待了一下,她才開了水牢的門,把韋野平關了進去。
她正想著去找朗如焜問一問,朗如焜就跑來了。
「焜兒……」
周小玉叫了一聲,可是朗如焜沒有回應。他黑著臉,從***手里搶過鑰匙來,開了水牢的門,進了水牢。
不知道關押韋野平的人是有心還是無意,竟然把他關進了談溦溦曾經住過的那間牢屋。
朗如焜往門口一站,往事歷歷,想起當初韋野平是怎麼背著他來「關懷」談溦溦,他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了!
他打開內牢門,進了狹小的牢室,一把薅住韋野平的衣領,將韋野平整個人提了起來︰「韋野平!我們兄弟一場,我待你不薄!我那麼相信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韋野平還沉浸在悲痛之中,懶得辯解,勾唇冷笑︰「焜哥,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但是遐兒的確是我妹妹,你如果因為她而來怪罪我,那我這個當哥哥的也沒有什麼好推辭的,我任你懲罰!」
「遐兒昨晚跟我說,她呆得太無聊,要看什麼鬼韓劇!我當她是親妹妹,我從來懷疑她!我讓她在我的書房里看電視劇!結果她就動了我的電腦,把我平時的工作記錄全部復制轉存到移動存儲器中了!那些東西足以毀了我們整個龍聯幫!她還劫機!她還殺人!她殺了我的兄弟!她是什麼時候變成樣的?你是她的哥哥!她這些年在做什麼,你會不知道嗎?」朗如焜憤怒地質問韋野平。
韋野平听他說這些,也愣住了。他始終無法相信,自己的表妹會和警方有什麼聯系,他知道她一直在讀藝術學校,知道她愛玩,會滿世界跑,讓家里人都找不到她。在他的心里,遐兒還是那個貪玩調皮的小妹妹。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小表妹怎麼會是一個臥底?她還會破解電腦密碼,還會精準的槍法,還會開飛機,她都是什麼時候學的這些?
「我說我不知道,你會相信嗎?」韋野平苦笑連連,「焜哥,你不要忘了,是你堅持要把她帶到島上來,也是你堅持把她留在島上,我數度要把她送走,是你護著她,非要把她留下來!若是認真計較起來,我是不是應該恨你?如果你早听我的,早把她送走,她便沒有機會偷你電腦里的機密,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一步,她也不會死!所以!是你害死了她!」
朗如焜豈能被韋野平嗆住?他已經被兩個小女人打敗了,他又怎麼能再敗在自己兄弟的手下?他把韋野平推到牆上,強硬道︰「我怎麼知道那不是你們兄妹在演雙簧?哪一次你說送她走?最後你行動了?我現在只想知道,她的存儲器在哪里?在不在你身上?」
水牢的牆壁就是原來山洞里的山石,犬牙交錯,尖銳地刺進了韋野平的後背里,很疼。他咬牙不叫痛,看著朗如焜,說︰「焜哥,你被氣糊涂了吧?她偷你的機密,當然是要帶走的,怎麼會留在我身上?」
「她應該知道,她沒有機會逃出慕提島的!所以她若是把機密帶在身上,那她也太蠢了!拼了自己的一條性命偷來情報,然後帶和那些情報一同葬身大海?她到底是哪一國的警察?會蠢成這個樣子?」
朗如焜的這個分析是正確的,遐兒在慕提島上呆過一段時間,應該知道逃離慕提島有多困難。
「對不起,我不知道!」韋野平只能這樣說,因為他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什麼?你就知道覬覦我的女人!對不對?你住這間水牢有沒有覺得特別親切?有沒有回憶起你當初是怎麼來這里關心談溦溦的?韋野平!我容忍你很多事!就是因為你是我信任得力的左膀右臂!可你是怎麼對我的?談溦溦是你可以喜歡的女人嗎?」這件事放在朗如焜心里很久了,他今天十分不爽,終于爆發了。
他提到談溦溦,韋野平便無話可說了。盡管平時韋野平努力掩飾自己對談溦溦的感情,但是他也知道,他沒有辦法做到對談溦溦不視不見,有些時候他會收不住自己的心,自然流露出對她的關切。
「這個……我沒有辦法控制我的心,但是我控制了我的行為,我沒有做對不起大哥的事,我問心無愧!」韋野平辯解道。
「問心無愧?好啊!如果你想做到對我問心無愧,那麼你就在這里好好地回憶一下!回憶遐兒這幾年都做了什麼,她都接觸過哪些人?去過什麼地方?她的朋友都誰?如果你有提供出有用的信息來,我就相信你!」
朗如焜說完,松開了韋野平,一低頭出了牢門,「 啷啷」上了鎖,怒氣沖沖離開了。
出了水牢,他看到周小玉還等在門口,便悶悶地說︰「女乃女乃,你回去休息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你這樣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跑,能處理好什麼事情?你跟我來,到我屋里去喝杯茶,安靜一會兒。」周小玉拉住朗如焜的手,帶著他爬上了山崖,進了她的石屋。
「來來!坐在這里,我給你煮茶……這是我一早從山上接的山泉水,甜得很,用它來煮茶,最能清心靜腦了……咦?你哭什麼?」周小玉拿起茶壺,一轉臉看到朗如焜滿臉是淚,趕緊放下茶壺,上前抱住他。
朗如焜一把回抱住周小玉,矮身趴在她瘦小的肩膀上,咬著嘴唇,卻還是抑制不住「嗚嗚」的哭聲。
「焜兒……男兒有淚不輕彈,這點兒事你就扛不住了?不要哭!」周小玉用力拍著他的後背,教訓他道。
朗如焜抱緊周小玉,說道︰「女乃女乃,談溦溦說她不愛我,她說我這樣的人,注定會眾叛親離……」
發生再多再嚴重的事情,也比不上談溦溦的那句話傷人。
她說︰「朗如焜,像你這樣的人,注定會眾叛親離……」
朗如焜回味她這句話,以及她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忍不住當著周小玉的面兒流下淚來。
周小玉心疼孫子,輕拍著他的後背,勸他道︰「一句話而已,你何必放在心上,她才小產,心情肯定不好,說你幾句,你就不要跟她計較了。」
「我和她不計較,我只是在想……她說得也許有道理。可是這能怪我嗎?如果我不是生在朗家,也許我現在也是一個商界精英。當初我也不願意接手龍聯幫,可是我爸爸突然遇襲,我是他唯一的兒子,我不回來幫他,看著他被那些混蛋欺負嗎?」朗如焜憶起當初的事情來,不由地感嘆。
那時候,他還在大學讀書,還有自己的理想。他的理想是將來當一句電影導演,拍自己心里的那些故事。
有一天,爸爸的助手到學校來找他,神神秘秘的,像是怕誰跟蹤。他們一路上換了幾次車,來到深山里面的一棟莊園,朗如焜在那里看到了受傷的爸爸。
黑幫發生利益沖突,都是用人命解決問題的,他的爸爸不幸被人偷襲了,傷情很重。
從那天開始,朗如焜再也沒有回學校去,他帶著他最好的朋友韋野平,投身到黑色江湖中來了。
他從來不想這次選擇的對與錯,只認為這是他身為朗家的後人應該做的事情。
直到現在,有一個人不停地提醒他,你這樣是不對的,你這樣是沒有好結果的……他動搖了。可是他動搖又能怎麼樣?龐大的龍聯幫組織,朗家幾代人經營的家業,是那麼容易就結束的嗎?
他一方面覺得談溦溦的話有道理,另一方面又責怪談溦溦不理解他。
但是,他畢竟是一個經歷血與火考驗的男人,傷感只是暫時的,而且他只肯在自己的女乃女乃面前流露。一轉臉,他已經恢復了平靜。
「算了,我還有好多事要處理,我走了。」他說著話,轉身就要走。
周小玉拉住他,對他說︰「焜兒啊,既然你今天提起這件事了,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你爸爸那個人……他熱衷于黑道生意,他是不可能回頭的,你爺爺就是看到這一點,才沒有把金庫交給他。但你爺爺的本心卻不希望朗家的子孫一代一代這樣生活下去。溦溦是個心直口快的孩子,她的話不好听。但是你也不妨想一想,她大概是對你抱著希望,才肯那樣說你。」
「女乃女乃,她沒有保住朗家的孩子,你不怪她嗎?你怎麼還幫她說話?」朗如焜疑惑地看著周小玉。
周小玉皺起了眉頭,心情重重的樣子,轉身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一口,猶豫了幾秒,開口說︰「焜兒,女乃女乃心里有一個想法……我想了好久了,早晚要告訴你的,今天說到這里了,我就跟你講了吧。女乃女乃年紀大了,真的不知道能撐到哪一天。這地下的金庫,是你爺爺留給朗家的兒孫創業用的,如果你跟你爸爸一樣,擺月兌不了黑道生涯,那麼我打算把金庫交給朗朗……」
「他那麼小!」朗如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朗朗要學會支配這麼一大筆財富,其碼也得再過二十年!
「我會讓溦溦成為這筆財富的托管人,直到朗朗成年……溦溦那孩子性格耿直,我就是看中這一點,她一定會將你爺爺留下來的這些黃金用到正途上。」周小玉說這話的時候,心情挺沉重,這也是她的無奈之舉啊。
朗如焜一听,眼楮馬上立了起來︰「不可以!不可以交給她!」
「你還是很在意這些黃金,是不是?」周小玉苦笑。
「我不在乎黃金!多少黃金我也能賺得來!我不能讓談溦溦得意!你這樣做,只會讓我一輩子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朗如焜堅決反對。
「焜兒……***時間真的不多了。」周小玉幽幽地說道。
「女乃女乃,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這件事,好嗎?」朗如焜懇求周小玉道。
周小玉點了點頭︰「好吧,我給你是時間,可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兩年後女乃女乃在不在這個世界上?你想過沒有?」
「女乃女乃,你努力地活著!我不會考慮太久的!」朗如焜向她保證道。
周小玉也沒有再逼他,畢竟今天也出了大事,她不想給孫子太多的壓力。
可是朗如焜剛走,周小玉便得意地笑了︰「小子,女乃女乃要是不給你一點兒壓力,你就沒有動力,談溦溦果然是你的軟肋啊!」
老太太慢悠悠地喝了茶,然後提著一壺熱水,抱著一床毯子,爬下山崖,開了水牢的門,走了進去。
她來到韋野平的牢房門口,打開門,走了進去。
韋野平正在哀悼自己剛剛死去的小表妹,默默地垂淚。看見周小玉進來了,他抹掉了眼淚,卻扭了身,並不與周小玉說話。
周小玉把熱水壺放到小桌子上,把毯子搭在韋野平的身上,給他裹了裹,說︰「平啊……」
韋野平的眼淚一下子涌上來,趕緊把自己包進了毯子里,不讓周小玉看到他的淚水。
周小玉一把年紀,已經活成人精了,她心里什麼不明白?
她也不說話,讓韋野平安靜了一會兒。看到韋野平從毯子里鑽出頭來,她才說︰「唉!這事兒發生得突然,遐兒這事……女乃女乃心里也不好受啊。」
「老太太,你別說了,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韋野平把毯子往身上裹緊了,回頭看著周小玉︰「是我對不起她,她這個表哥不爭氣,當初投身黑道,結果害她沒了命……我不怪別人,我只怪自己……」
「她當警察,跟你投身黑道有什麼關系?你不要自責了。」周小玉勸他。
「怎麼沒有關系?如果我不是朗如焜的助手,她就沒有這麼好的條件接近朗如焜,她的上司也就不會選中她做臥底,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韋野平說著話,眼淚又涌了上來。他抬頭深呼吸,愣是沒讓眼淚掉下來。
「話雖這樣說……人命天注定,女乃女乃只希望你能稍稍體諒一下焜兒,不要恨他,他也是身在江湖不由己啊,你應該能懂,是不是?」周小玉說著話,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了韋野平。
韋野平接過水杯,眼楮盯著從水杯里裊裊升騰起來熱氣,咬著嘴唇,不言語。
「看來……你還是恨他啊!你們兄弟一場……唉!」周小玉嘆氣。
「老太太,我求過焜哥,我求他不要殺死遐兒,我答應他,一定追回遐兒,不會讓龍聯幫的機密泄露出去。可是他一點兒面子也不肯給我,我跟了他這麼多年,我也認為我們兄弟一場,與別人大概不同,但是我錯了……」韋野平捧著水杯,幽幽地說道。
「你的表妹剛剛去世,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焜兒也不容易,一條人命和整個龍聯幫的兄弟,他要舍誰保誰,也難下決心。現在你們都在氣頭上,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你在這里先委屈幾天,女乃女乃是不會讓你遭罪的,趕上大潮了,你就去我那里避一晚。過幾天,等你們都消氣了,我跟焜兒說,讓他放了你。」周小玉是來調和矛盾的,她不希望朗如焜身邊最信任的一個人在將來成為他的仇人。
韋野平果然對老太太很感激的樣子︰「謝謝老太太,我一個大男人,受點兒罪不算什麼,你不用為**心了。」
周小玉離開水牢後,已經快到中午了。
這幾天談溦溦需要靜養,本來她是打算帶著朗朗的。可是朗朗在她那里玩一會兒,就嚷著要媽媽。她也沒有辦法,只能再將他送回去。
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那邊一定亂成了一團了,所以她想去把朗朗接走,等事態平息了,再把他送回去。
可是當她來到朗朗的房間時,發現朗朗不在。
她敲開了隔壁談溦溦的門,果然看見朗朗和媽媽正玩得高興呢。
有兒子在身邊,談溦溦也是開心的。即便是假裝開心,她也要開心給兒子看。
金莎給周小玉開了門,並把周小玉扶了進去。談溦溦看見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繼續和兒子在床上拼圖。
周小玉並不介意談溦溦的態度,她走過去,模了模朗朗的臉,說︰「寶貝兒,媽媽生病呢,不要讓媽媽太累哦。」
朗朗手里握著一塊拼圖,抬頭看了一眼談溦溦︰「媽媽,你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寶貝兒好乖,媽媽不累的,有寶貝兒在媽媽身邊,媽媽最開心的。」談溦溦摟著兒子親了一下。
金莎在旁邊嘆了一聲︰「你怎麼會不累呢?早晨還出了血呢……」
「媽媽哪里出血了?」朗朗趕緊去扒談溦溦的衣服,想要找出她的傷口來。
談溦溦瞪了金莎一眼,抱住兒子︰「媽媽只是刷牙的時候出了一點兒血,牙齦破了,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