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母寵愛的模了模寒灝的頭發︰「灝兒，你跟母後說說，為什麼要經常下界？」
「灝兒想二哥。」
天母又是一聲嘆息︰「灝兒啊！你何時學會撒謊了？平時你調皮一點也就罷了！怎麼……」
寒灝心猶如被一猛軋，心底一片涼，擠出一絲笑容︰「母後指的是？」他心里擔心的，心如小鹿似的蹦跳著，千萬別被他猜中了，母後還是知道了！
天後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
「灝兒，告訴我，為什麼羽兒要偷藏狐妖那麼多年，而你們全部包庇。」眼里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母愛柔情，取而代之的是嚴厲和痛心。
寒灝心里已經亂成了一團︰「母後……含月城里面沒有狐妖。」還是被他猜中了，母後知道了霧兒，會不會把她殺滅？不行，他要保護他。
天後一聲厲斥，站起身來︰「那狐妖究竟是何方神聖？需要我兒已經都這種地步了還要為她撒謊？灝兒，母後如果沒有證據不會這麼召你回來。」
寒灝嚇得面如土色，全身都感覺麻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是害怕他自己，而是擔心霧，看母後現在已經如此生氣了，霧兒還能活命嗎？
忍住有些顫抖的身體，天界還妖界的仇恨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而且何況還是二哥的含月城里面……看來，現在母後肯定知道了，再狡辯也無濟于事了。
「你去門外等著，我稍微打扮一下你隨我去含月城。」
「是……」寒灝應聲恭敬的退出了門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事情來得這麼及時，去含月城？二哥還不知道母後知道了嗎？心里暗慶幸道，還好霧兒現在不在含月城啊！
含月城里，此刻寒羽雙手背在背後站在寢殿後面懸崖邊，俯視著下面，雲發在空中纏繞，仿佛天神降臨般，美不勝收。
他突然想到十幾年前，在這片懸石上教霧兒彈琴，她嚇得很緊張，直到現在，自己都想不明白霧兒當時為什麼那麼怕他？想到這，眼里含笑。
霧兒，你現在在哪了？希望你去人界，可以明白很多……只是，自從你離開，寒月城里面仿佛失去了笑容，好似連鳥兒都不再唱歌了。
寒羽憑空手心里變出一朵粉白色的小花，攤開手掌，卻又眼睜睜的看著風把它帶走。
突然感覺有人飛來，警惕的一看，是母後和灝，而灝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寒羽還沒來得及向天後行禮，天後就問道︰「羽兒，那只狐妖在哪里？」
狐妖？霧兒？寒羽身子微微一震，母後知道了……
天後頓了頓又道︰「羽兒，你要知道，天界跟妖界有不共戴天之仇。」
寒羽沉思片刻，抬頭，看著天後︰「羽不懂，什麼叫不共戴天？」
「你知道這些年幻雪殺了我天界多少人了嗎？」天後眼里有些痛恨。
寒羽搖頭︰「那還不是我們天界的人去擅自闖入妖界，那我們天界不也是殺了很多妖嗎？我們總以為我們是三界中最厲害的，是世人崇敬的神，所以我們眼里容不得沙子，容不得和我們旗鼓相當的妖界。」
天後的心猛然被揪痛了一下。
「羽兒，你……」天後用手撐著額頭，這不該是一個神說出來的話。
寒灝在旁邊看著二哥和母後好似要爭論起來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二哥說得也有道理啊！
「母後，恕羽冒昧問一句，這正和邪要如何區分，妖和仙永遠是對立的麼？」
就這樣，兩位神站在高處在為神妖爭執著。
天母看著遠處那無邊的夜色，眸子里一片冰冷︰「你是神，你是天子，他們是妖。」
「為什麼？我不願去理會這些看法，所以才居住在人界，母後難道不明白嗎？」
「你有多大的能力，就必須要負擔起多大的責任，如果僅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逃避應有的責任，那便是罪孽。」
「那霧兒呢？從小我看著她長大，她是很善良的。」
寒灝也趕緊附和著︰「對啊！霧兒很善良的……」
「閉嘴！你們要相信，我想讓她死，絕對易如反掌，而且，她必須死。」天後惱了，這是她第一次在她最愛的兒子寒羽面前撕破柔和的形象，發火。果然如她所知道的那樣，那個叫霧的狐妖，真的已經和羽生活了十幾年了，十幾年啊！自己的兒子居然和一只妖居住了十幾年。
而且，自己兩個兒子都這麼護著她，她更應該死。
「你們好啊！都是我的好兒子啊！一個養狐妖，一個包庇狐妖，你們是神你們知道嘛？」天後嘶啞的低吼著，她好失望，對他們好失望。
夜風中，寒羽一揮白袍，撲通一聲，跪在了天母的面前。
天母和寒灝皆是一愣。
這是第一次，寒羽下跪。
寒羽低頭，雲發從背書順流而下，傾了一地，不敢去看天母的尊榮，緩緩的說道︰「求母後放過霧兒。」
簡短的幾個字，讓天母失慌的後退了幾步，這還是他兒子嗎？
「你，你居然為了一個狐妖下跪？她不配，她是妖，你是神啊！」天母眼淚緩緩流下，語氣里面全是悲傷，悲痛欲絕。
「求母後放過霧兒。」
「她現在在哪里？我要去看看她用什麼迷惑我的兒子的，連母後的話都不听了。」天後滿身疲憊，都快氣暈過去了。
寒羽心里微疼，他的母後現在這麼難過。
「請母後息怒，她不在含月城里面了，而且，兒子給母親退下，也是天經地義之事。」
「不在了？那她也必須死，就算翻山倒海，我也要把她找出來。」天後說完這句，踉蹌了幾步，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寒羽站起來不語，眉頭深鎖，依舊如神般高不可侵，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極為不敬的褻瀆。
「二哥，是誰給母後透風報信的？」
寒羽嘆了口氣︰「是誰都不重要，有可能也是母後自己下界知道了。」
寒灝點了點頭︰「二哥，我先回天界，攔著母後，怕她會對霧兒不利。」
寒羽也微微點頭。
寒月城里慕婉的閣樓里，全部已經滅燈了，慕婉說累了很早就讓那些婢女回去休息了。因為，來了一位客人。
漆黑的閨房里面，可以借著月光模糊的看清里面的人影。一位淺灰色衣袍的男子，坐在桌邊，烏黑深邃的眼眸，在這夜里更是泛出迷人的色澤。
對，他是寒黯，天王的大兒子。
慕婉不放心的再次確認了一下窗子是否關閉完好，才扭扭咧咧的坐在他旁邊。
「婉兒，你放心吧！我設了結界，外面人進不來的。」寒黯安慰的說著。
慕婉心想，整個寒月城，就王和黯王的法力不分高下，其余人法力確實差距很遠，根本進不來，而王也從來不會晚上來她的閣樓，然後也放心的點了點頭。
寒黯也替她倒了一杯茶。
「你確定這件事情天衣無縫嗎？王不會知道是我們在搞鬼吧？」慕婉還有些心虛的說道。
寒黯冷笑了一聲︰「呵，他怎麼能知道，我跟母後說的是，我去找二弟不經意之間看到的，猶豫再三，然後趕緊回來稟告她的。他們再怎麼懷疑，也懷疑不到你頭上來，就算到時候羽生我的氣，我會說我是為天界著想，不可養虎為患。」
「那就好，那就好……」慕婉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哼，她根本不用自己動手。
寒黯一臉柔情的看著她︰「婉兒，你就那麼愛羽嗎？你知道的，我一直好愛你。」
「對，我愛他。」慕婉回答得很堅決，由于一把利劍刺進了寒黯的心里。
寒黯站起身來︰「他不愛你！」
「他會是我的，為了得到他，我會不顧一切。」慕婉眼里滿是佔有欲。
寒黯提醒道︰「你不是也說了嗎？還有那個霧，你就這麼有把握能和他在一起嗎？」
「所以，她必須死。」慕婉在心中暗恨著。
馬上又恢復了一臉柔情惹人憐的看著寒黯︰「黯，你就幫我幫到底好不好？幫我殺了她。」
寒黯苦笑，他要幫自己最愛的女人去追她愛的男人，天底下還有比他更苦的嗎？還有比這更好笑了的嗎？
「是不是羽以後有多少女人你就要殺多少？」
「王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慕婉否認著。
寒黯鼓掌道︰「好，真好，你能保證霧死了寒羽就會和你在一起了嗎？」
「一定會的，霧是我的絆腳石。」她和王相處了那麼多年，就是因為霧的出現，讓她越來越害怕失去，她在世人面前裝得那麼完美，連一個走姿都要特別注意，也全部都是為了他，誰能懂她的苦？
寒黯湊近她︰「你剛才說你為了他什麼都可以付出嗎？那好，你給我今晚，我幫你去殺霧。」都說女人視身體比命都重要，那他要了她，自己以後是不是就會得到她，和她長相廝守。
「不可能……」慕婉斷然拒絕。
「你是怕以後如果和羽在一起了，發現你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嗎？」寒黯說完從懷里掏出一顆拇指般大小的黑色藥丸。
「這是回處丹，等會完了吃下她，你依然還有第一次，下一次依然會見血。」
慕婉看都不看寒黯放在桌上的藥丸一眼。
「我說過，不可能……」
寒黯坐下來，端起茶喝了一口︰「那你就等著羽和霧相守此生吧！」
相守此生？不行，絕對不行，慕婉在心里吶喊道。霧必須死，必須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不願，可不得不願，她要得到他，必須得到他。
慕婉有些恍惚了，仿佛置身在那徹骨的悲涼中，低聲，卻平靜道︰「我願意，請幫我殺她。」幾個字，仿佛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月色如緞，在房間里面緩緩拉開，她僵在月光里，一寸一寸被森涼的月光侵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