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高點頭,沒想到那林我存還真有號召力,手下一下子就匯集了那麼多的人,這一點自己倒是失算了︰「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吧。」
左含香看著支高,這樣的計策也只有這種人才想得出來。
支高沒有想到,當皇帝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油。
那時他終于得知了熹商皇帝的死訊,自恃國中軍隊自己已經掌控了半數,這才敢發動政變,廢黜了太子。
為此他是早有心理準備的,像他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帝,天下人都不服,可是,沒有料到的是林我存的突然造反,將國中亂局推向了失控的***。
當他听說林我存已經向京師進軍的時候,他也曾心慌過,想著是否向上次一樣,先逃到建寧再說,可是,逃去建寧又能怎樣,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林我存依舊能夠一步步蠶食自己的領地。
自己這天下也是搶來的,不如背水一戰,跟林我存拼個你死我活,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而已。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下草包太多,完全是爛泥巴糊不上牆,簡直沒有什麼可用之才,自己防備的左家父子,現在變成了絕對主力了,沒辦法,還是得用,還得讓他們服從自己。
當初那些發誓願意追隨自己的各路軍隊,現在已經自立為王的自立為王、集結成群的集結成群、加入叛軍的加入叛軍,大部分根本不听自己指揮調動了,他哪里能調來大批軍隊呢郭?
現在國中局勢異常混亂,他必須先得把林我存這樣的已經形成氣候的義軍消滅掉,而後再慢慢一路一路地收復各地亂局。
是以支高雖然任命左含香為迎戰林我存的主將,卻沒有能力交給他多少軍隊。
說實話,左含香已經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對于左含香,支高還是有點忌諱的,畢竟他是司馬恩泰最後提拔任命的一個親信,要是他還對司馬恩泰存有報恩忠誠之心的話,那自己還得提防他為太子所用,所以別說是自己手里沒有軍隊了,就是有軍隊也不給他。
現在最關鍵的是不要讓林我存的義軍影響到自己的皇帝生涯,所以,左含香用什麼辦法解決林我存他都不管。
左含香回家路過芮紅照家的時候,發現芮家外面已經站滿了御林軍士兵,而到了自己家的時候,情況也同是這樣,看樣子,自己不為支高除掉林我存,支高是不會放過左家和芮家了。
左含香冷冷笑著,跟母親打了招呼後便出城去了,他立即回江都,將自己所轄軍隊調動前往京師,在京師和林我存前進的道路上布下陣營。
他也不知道這能起多大作用。
自義軍離京師有百里地之遙的時候,左含香就不斷派人打探他們的動向,現在,最新的消息傳來了,義軍已經駐扎在了離京師不足五十里的地方,還有就是義軍頭目林我存在下午時分,只帶了十來名侍衛上南山去了,看樣子是去重光寺。
左含香毫不猶豫,立即做出了親自去暗殺林我存的決定。
林我存現在氣勢正足,跟他對戰,自己並沒有把握,況且自己不足對方五分之一的兵力是個硬傷,還有就是林我存去年才打過京師,對周邊環境了若指掌,自己想設個什麼埋伏之類的肯定瞞不過林我存。
至于將來是否奉支高為主子,還是重新扶持太子,那就等到殺了林我存,讓自己父親和芮家得到安全再說,他就不信了,在原熹商軍隊中自己還不如林我存那麼有召喚力,將來還不能憑著自己的能力在國中振臂一呼、萬眾響應?
左含香騎匹快馬,直奔重光寺,進得寺中,躲躲閃閃先去找主持慎知。
慎知見到左含香,也是又驚又喜︰「含香,你還健在?」
左含香不及細講,將今日來意告訴了慎知,慎知一听,搖著頭說︰「含香,據我所知,你對林我存也算有恩,你還把鐵浮送給了他,可見原來你是很器重他的,林我存對你也贊不絕口,難道非要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程度?」
左含香無奈,只好將自己父親和芮家已經被支高控制的事情告訴了慎知,慎知愣住了,左含香道︰「你以為我願意去干這暗殺的勾當?說實話,現在支高當皇帝也罷,林我存當皇帝也罷,我都無所謂,自從那天知道紅照有了身孕後,我就什麼都不想去管了,只要給我一個安妥的生活環境就好,可是,現狀逼得我不得不行此下策。」
慎知點著頭,他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挽救這個局面,想了半天才說︰「你要我怎麼做?」
左含香講了自己的安排,他要慎知設法留林我存在寺里過夜,其他的就交給自己了。
慎知口宣佛號,看著自己好友,不知自己這樣幫他到底對不對。
當慎知故意陪著林我存說話說到天黑,而後留林我存住下,把他們一行人安頓好之後,過來告訴左含香︰「我把那林我存安排在你和芮小姐相會的那間屋子里住下了。」
左含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以為把他安排在那間屋子里我就下不了手了?」說
tang完就要走,準備去那院子附近潛伏下來,等待深夜到來。
慎知卻拉住朋友︰「含香,下手之前你再多看看,多想想,好好想想,不要立即就做決定,以免將來後悔。」
左含香拍拍老友的手︰「我會的。」
只是左含香沒有想到林我存睡覺會那麼警覺,但林我存的武功不如自己,他一試便知道了,今晚他勝券在握。
侍衛們已經被驚醒,沖過來敲門,左含香一時間殺不了林我存,只能將他逼出房去,這重光寺內外,自己熟得不能再熟了,隨便把林我存逼至一處死角,時間稍長,林我存必將授首。
左含香不回答林我存的問話,他看出了林我存想往寺前去的意圖,「唰唰」幾劍將他攆向寺後。
林我存奔逃進了觀音閣,左含香追了進去。
左含香一直不去看林我存的臉,生怕自己心軟,總的來看,林我存做的並沒有錯,而且他是一個好將領,只是生不逢時。
左含香的武藝是自幼父親請了高手來傳授的,比林我存自學外加那短暫的師徒教授要強上不少,沒有多大功夫,林我存的眼罩就被他削下,又過了一會兒,腰刀也被他挑落。
左含香微笑起來,父親和紅照有救了,他一劍向林我存刺去,林我存用盡最後力氣閃開,劍鋒帶起的風「呼」地將蓮座前的那盞油燈撲滅了。
閣里陷入了黑暗,但在燈火熄滅的一剎那,左含香的劍尖已經準確地找上了林我存的咽喉。
可是,是什麼使自己的劍沒有再刺進去?
左含香覺得自己大概眼花了,燈火熄滅的一剎那,他看見了林我存的眼楮,確切地說,他看見了林我存的左眼。
那只眼楮,是重瞳?
不行,要看個清楚!左含香點著了火折子,湊近了林我存的臉。
沒錯,那是一只重瞳!
左含香的心跳了起來,腦海里浮現出無數的事情,林我存開始說話,又急又快,但他一個字也沒听進去,他心煩意亂,將手中劍往前送了一送,終止了那令人煩躁的聲音。
「啪」,他熄滅了火折子。
黑暗中,他听見林我存那急促的呼吸,還能感覺到林我存求生的***。
「管他那麼多,殺了就是了!」一個聲音在他耳邊縈繞。
驀然間,他想起慎知的話︰「含香,下手之前你再多看看,好好想想,不要立即就做決定,以免將來後悔。」
是的,有些事將來後悔就來不及了。
左含香再度打著火折子,向林我存遞了過去︰「你自己拿著火折子,靠近你左眼旁邊,讓我能看清你。」
林我存依言做了,左含香看見那重瞳冷冷地看著自己,像是在說︰「你刺呀!你殺吧!」
他長長吐息︰「原來是你!」難言的情緒如冰冷的浪潮席卷了左含香的胸口,為什麼會是這樣呢?
林我存又開始說話了,左含香抬手止住了他。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林我存,你听著,我只說一遍。」
林我存考慮得也很快,沒多大功夫就答應了自己,左含香伸手跟林我存擊掌為誓,轉身便走,他還有很多的事要在今晚去解決。
林我存的確不壞,還擔心地問︰「左將軍,那你沒有殺了我,怎麼去向那支高交代?左大將軍的性命豈不是危險了?」
左含香頓了一下說︰「這個我自己去設法,如果解決不了,再來向你求助。」
這種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左含香想著,催馬向自己隊伍的駐地奔去,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關于武烈皇帝林我存兵不血刃,順利進京那天的事,在不同的人眼里有著不同的版本。
禁軍外衛的士兵的記憶是這樣的︰
深夜了,城門早已關閉,有著左含香的軍隊駐扎抵御叛軍,守衛們都放心了許多,除了值夜的士兵外,都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一陣急驟的馬蹄聲敲碎了寧靜的夜,守衛的士兵探頭望去,只見黑暗里,一彪騎兵奔到了城下,為首那人高聲叫道︰「我是左含香,叛軍頭目林我存已經被我殺死,他的首級在此。快快開門讓我們進去,我要向陛下去報喜。」
左含香?守衛認識,是自己的老上司,近來正被皇帝重用,現在又是有要事進城,哪能不開門呢?
城門「軋軋」拉了起來,守衛們奔下城牆,正好遇上左含香︰「左統領,恭喜恭喜。」
「林我存已死,叛軍陣腳已經被打亂,我那邊正派人繼續圍剿,可能會有大批散兵游勇會向京師而來,恐對京師造成威脅,我還安排些人過來協助你們。」
「是是是。」
左含香帶領著自己的馬隊,「噠噠噠」地向紫禁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