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義嚇得閉上了眼楮,耳邊卻听見一聲喊︰「放開我娘!」
他睜眼一看,郭玉塘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沖到了那老虎的後面,一把緊緊抓住了老虎正在擺動的尾巴。
老郭義嚇得張大了嘴巴,天呀,大小姐這是要做什麼?
郭玉塘看見老虎已經撲向了母親,心里大急,不知那里來的勇氣和力氣,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沖向了離她很近的老虎,眼見著老虎已經低下頭張開了嘴,她不假思索,大叫一聲,一把抓住了離她最近的老虎尾巴。
那老虎的尾巴被郭玉塘抓住,吃驚不小,回過身一轉,力道已經大得把郭玉塘甩翻在地。
老虎撇下郭夫人,撲向了郭玉塘,一口咬住郭玉塘,拖著一躥便躥進了密林里。
郭夫人被老虎撲倒在地,只道自己必死無疑,也嚇得閉上了眼楮,鼻端似乎已經嗅到了老虎口中的腥熱之氣,卻突覺按在自己肚月復上的虎爪離開了自己,身上一輕,她睜眼一看,正看見了老虎咬著女兒離開的背影,瞬間在林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郭夫人大哭起來︰「玉塘,我的玉塘啊……」
郭玉塘最後的記憶便是听見娘那揪心的淒慘的哭喊聲。
山間恢復了平靜,鳥叫蟲鳴,風輕柔地拂過林梢,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郭玉塘從這具身體之前的經歷中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臉上流著淚︰「爸爸……媽媽……」
她抬手想擦眼淚,卻痛得叫出聲來,不動則已,一動才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無不痛得要死,根本動彈不得。
听見郭玉塘的叫聲,一個人走了過來,俯身看著她,拿著一塊帕子擦去郭玉塘的眼淚︰「小姐,你醒了?」
「小姐?」郭玉塘愣住了,看著眼前的人,是一個大媽級別的女人,穿戴可就讓郭玉塘說不出話來了,分明是古裝嘛。
那女人很瘦,面容卻很溫和︰「小姐,你醒了?你肚子餓不餓,想吃點東西嗎?」
郭玉塘無暇顧及對方的問話和看到的情況,她現在痛得直哭︰「我身上太痛了,嗚……」
那個女人輕輕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安慰她︰「忍一忍啊,沒有止痛的法子,再痛也只有忍著。」
「給我吃點止痛藥吧,我受不了了,嗚……」
「沒有什麼止痛的藥,你忍忍吧。」
「去叫大夫來,開一點藥吧,嗚……」
「沒有大夫啊,你忍一忍吧。」
「沒有大夫?什麼叫沒有大夫?難道我沒在醫院里嗎?是啊,我這是怎麼了,怎麼全身都痛?」郭玉塘想著,便睜開眼楮向頂上望去。
映入她眼簾的是高高的木梁,木梁的上面看得見瓦片的屋頂,郭玉塘心里驚疑不定,自己家的小兩室一廳可沒有什麼瓦片的屋頂啊。
她的眼楮從屋頂回轉到了身邊的女人身上,那女人穿著青布的衣裙,頭發挽成了一個圓髻垂在腦後,髻上插著一支金釵,正用一種關心的眼光看著自己。
郭玉塘心里沉了一下︰「難道說自己……穿越了嗎?」
也許是她的眼光里流露出了驚慌,那女人輕輕撫著她的手臂︰「小姐,你別怕,你現在安全了,只是你的傷勢很重,要多養一段時間,你要好好休息呀,要不,在這里沒有大夫,傷勢出現反復就糟了。」
郭玉塘听著那女人聲音里好像沒有什麼惡意,又覺得肩膀和腰部傳來一陣劇痛,便呻yin著閉上了眼楮。
那女人幫她擦著臉上的眼淚和疼出來的汗,听她的呻yin聲漸漸低了下去,覺得她恐怕是睡著了,便站起來出去了。
郭玉塘陷入了半睡眠半昏迷的狀態。
郭玉塘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抑或是在幻想,總而言之,現代的和古代的郭玉塘的言行經歷點點滴滴出現在她的腦海里,她一會兒疼得醒過來,茫然地望望四周,又閉上眼楮,一會兒又陷入夢境,回到自己或這具身體的過去。
現代的郭玉塘本人是一個普通的公司文員,勤勤懇懇上班,業余最大愛好便是看書听歌散步,最近被朋友拉著去參加了一個遠足俱樂部,到野外很是走了幾次。
眼看著郭玉塘歲數老大不小,二十六七的人了還沒有男朋友,郭父郭母急得不行,四下托朋友同事幫忙介紹相親,她也去見了幾個,每次都只覺索然無味,只因心底里還是有著那麼一絲憧憬,希望能找到一個能讓自己心動也為自己心動的男人。
見女兒幾次相親皆無果而終,郭父郭母更是急得不得了,家人平時的言語之間也就漸漸染上了火藥味,這天晚飯時,兩代人的沖突又爆發了,郭玉塘忍了又忍,終于摔門沖出了家,她不想和父母吵得太難看。
在街上走了一陣,估模著父母的怒氣也散了一點,郭玉塘便往家里走,畢竟父母也是為自己著急,自己跟他們可不能太較真,又不是十七八歲的熱血青年,火氣沒那麼旺。
「等下回去先跟他們道個歉,答應他們下一次相親嘗試著跟對方相處一段時間試試……」郭玉塘邊想邊往回走。
遠處,幾輛正在飆車的摩托車開了過來,車上的幾人笑著嚷著,一輛逼著一輛,一輛試圖超過一輛,摩托車後座上載著的少女們更是被速度刺激得連連驚呼,引擎的叫囂,少女的尖叫,少年的狂笑,令路人們紛紛掩耳閃避。
郭玉塘也厭惡地掩著耳朵回頭看去,那刺目的燈光卻已經逼近到眼前,她被失控的摩托車撞得飛了出去。
「爸爸,媽媽……」
听著床上的少女輾轉著發出痛苦而模糊不清的呼喚,床前的人皺著眉頭,互相對望著。
「她好像不行了。」
「還是等等看吧,也許會出現奇跡。」
「真可憐啊,長得蠻清秀的孩子。」
郭玉塘好像听見了有人的她耳邊說話,又覺得那些聲音離自己太遙遠,嚶嚶嗡嗡的,真煩哪,就不能讓自己清靜一下。
四周終于安靜下來,郭玉塘醒了又睡著了,睡著了又醒了,睡著後的夢境亂七八糟,醒來時渾身的疼痛又讓她痛不欲生,自己到底還活著嗎?
有人來幫自己輕輕擦汗擦淚擦身子,好像自己的身上裹滿了什麼,有時有人揭開,換上清涼的東西,貼著皮膚好舒服,有時揭開時又讓她疼得尖叫,有時還有人用力擠壓著她的皮膚,這種時候,她已經疼得叫不出來了,只希望自己趕快死掉,疼啊……
這種時候,就會听見有個男子的聲音不耐煩地說︰「叫什麼叫啊,連這麼一點點疼都忍受不了,女人真麻煩。」
有時有人撬開她咬緊的牙齒,喂她吃東西,郭玉塘嗆咳著,喉嚨拒絕著食物的進ru,但大腦卻命令自己︰「吃!一定要吃,一定要活下去!」
當清晨悅耳的鳥鳴喚醒了郭玉塘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似乎完全清醒了,她能清晰地分辨出有好幾種不同的鳥叫聲,還有蟲鳴,還有風兒掠過林梢的聲音。
前世今生的記憶在她腦海里匯集,已經大概湊成了郭玉塘這個人的輪廓,看樣子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古代了。
郭玉塘想著,慢慢睜開了眼楮。
面前,極近的地方,正有一個人在俯視著她。
極近,近得她可以看得清那人的睫毛,但是,那人的眼楮!
那人的左眼是,重瞳!
郭玉塘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人的眼楮,口中發出的聲音不是那人預想中的驚叫,而是近乎低語的嘆息︰「你的左眼,你是左眼其實是看不見東西的吧。真可憐!」
那人臉色大變,伸手便扼住了郭玉塘的脖頸︰「你怎麼知道?」
郭玉塘莫名其妙,眼前漸漸發花,心里想︰「他這是要干什麼呀?」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個輕聲的呼喚︰「我存,我存,你在哪里?」
郭玉塘脖頸上的壓力驟然松開,空氣又進ru到她的肺里,她又活過來了。
那人離開床鋪,走去開了門,很不情願地答道︰「我在這里。」
「你別去打擾她,讓她好好休養。」
「她已經醒了。」
「醒了?」這是外面兩個人同時發出的聲音,緊接著,門開處,匆忙走進兩個人來,那個叫做我存的少年轉身跟在他們後面。
郭玉塘喘夠了氣,轉過頭來看著進來的兩人。
一個是須眉皆白的老頭,一個是那個極瘦的中年婦人。
老頭兩步走到床前,坐在床邊就打量著郭玉塘的氣色,那個婦人則面露欣喜,說道︰「哎呀,你終于清醒了,謝天謝地!」
郭玉塘開口問道︰「是你們救了我?謝謝!」這段時間她在昏迷中經常哭叫,聲音已經有點嘶啞。
那婦人點頭說︰「是我存救的你。」她微微閃開身子,讓出了站在後面的少年,這個少年個子頗高,看上去還算結實。
雖則不明白那少年我存剛才為什麼會對自己面露凶光,想要掐死自己,但郭玉塘還是對那少年點頭︰「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那少年不好意思地撓頭,沒有說話。
老頭開了口︰「這位姑娘,你覺得你現在怎麼樣?」
郭玉塘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什麼怎麼樣?才從生死線上掙扎回來唄。」
嘴里卻只能回答︰「好多了。謝謝老伯的關心。」
那老頭頻頻點頭︰「這就好,這就好,我們還擔心救不回你的命來了。」他回頭對那婦人說︰「梅娘,你去弄點稀粥來給她吃。」那梅娘答應著出去了。
老頭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郭玉塘。」
「你家是哪里的呀?」
郭玉塘遲疑了一下︰「我家是殷嶺縣的。」
「殷嶺縣?哎呀,那里離這里有一百多里呀。那老虎也真跑得快。」
說到這里,老頭指著那少年說︰「你要不是遇上了他,可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