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都是娘親給我的。懷著我被趕到偏院的時候娘親沒有放棄。父親要砸死我的時候娘親沒有放棄。被尹碧百般凌辱的時候娘親沒有放棄。這麼多苦難,娘親都不曾放棄我。如果沒有娘親,又何來我的一生?」月綰綰獨自坐著,喃喃的低語。
何況她的一生,原本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重生之後,她的生命里就只有月染霜,月曉曉和月羽軒,如今月染霜也已經不在了。除了月曉曉和月羽軒,也就只有無痕和玉辰了。想到玉辰,原本堅硬的心,不禁又起來。突然想到剛才方遠的案子,她便帶著面紗,到了玉辰審案的地方。
「方遠罪大惡極,坑害百姓,實在難以饒恕。本相判處,誅殺三族。」
月綰綰到了審案之處,就听到了玉辰冷漠的聲音。她抬眸望去,站在大堂之上的男子,仍是一襲純粹的白衣,仍是如墨的黑發,甚至連臉上溫潤的神色也不曾有著一絲一毫的改變。可是,他竟說,誅殺三族。
方遠固然罪大惡極,可是他的親屬是無辜的啊。玉辰他竟然這樣輕易的判了誅殺三族。他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麼,還是那個淡雅出塵的男子麼。
月綰綰突然笑了。世人都以為那樣溫雅的男子應該有著一顆陽光般的心,可是,溫潤如玉,淡雅出塵,並不妨礙他有一顆冷漠的心啊。
大堂之外的人漸漸散去。
「綰綰,你怎麼來了?」玉辰看見在堂外站著的月綰綰,如同平時一樣溫和的問道。
「沒有想到你竟會誅殺三族。」月綰綰抬眸問道。方遠的妻妾很多,有的孩子才不過幾歲大。她沒有想到玉辰會如此狠心。
「羅城百姓對方遠積怨很深,若是不這樣判處,難消百姓之恨。」玉辰的回答很簡單。
「是啊。」月綰綰低低的應道。是啊,自己為什麼會質問玉辰呢。若是換了自己,肯定也會做同樣的決定。畢竟這樣的決定是唯一可以破解皇上計謀的辦法。站在大局的角度,的確應該這樣做。
公子玉辰。謀略無雙。他本就應該站在大局的角度去考慮每一個問題。他原本就不會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是他對她太過溫柔,才讓她誤以為他是個溫柔如水的男子。其實他從來都不是。他的內心是冷漠的,她一直都知道,不是麼?
「若是有一日,只有綰綰的死,才能成全大局,玉辰你,是不是也會這樣毫不猶豫的除掉綰綰?」月綰綰突然的問道。
「不會。」玉辰答倒然而肯定。
月綰綰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問這樣的問題,「是綰綰失態了。」
難道是自己潛意識里已經愛上了他,所以希望知道他對她的感覺是不是也是特別的?
「綰綰,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博愛的人。我的愛,很自私。若是愛上一個人,我便只是愛她,不會多愛別人一分。」玉辰沉默了一會,突然抬眸看著月綰綰,唇邊沒有慣常的笑意,整個人仿佛浸潤在半邊黑暗半邊光明的世界。
月綰綰抬眸,看見了玉辰眼眸之中的神情,那麼的認真,沒有半分的笑意,甚至帶著一股許諾的味道。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神,只是錯身離開。
對不起,玉辰。綰綰比你更自私呢。綰綰根本付不起愛,從娘親死後,綰綰就不會也不能再愛上任何人了。即使對你動了心,即使要割舍會很難,綰綰也要那樣做。
玉辰看著月綰綰的背影,輕輕的說道,「綰綰,你還要逃避到幾時?」
月綰綰一路走,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不是方山麼?他此刻不是應該和方遠一起被關在牢里麼?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心下覺得奇怪,月綰綰悄悄的跟上了方山,卻看見方山一路到了一座府邸。那座府邸,月綰綰再熟悉不過,那正是她出生的地方,左相府。
方山怎麼會到左相府來。難道方遠也是左相的人?難怪羅城的百姓居然可以一路暢通無阻的告到御狀,或許根本就是皇上和玉辰安排的一出戲。難怪這樣一樁案件居然要安排玉辰來審理。難怪玉辰會這樣的毫不留情。
可是既然皇上和玉辰都已經打算剪除方遠,又怎麼會讓方山逃了出來呢。而方山現在來找左相又是為了什麼呢。
月綰綰凝下心神,悄悄的跟著方山進了左相的府邸。
「蘇大人。」庭院內,方山跪在了蘇文軒的面前。
「方山啊,你父親的事情,我也是無能為力啊。」蘇文軒看著跪在眼前的男子,露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蘇大人,求求你幫幫我爹,現在除了你,沒有人可以救他了。」方山陳懇的跪在地上。方遠雖然不是一個好父母官,卻是一個好父親,對于他的兒女都是很好的,也難怪方山這樣一個人才願意為了父親下跪了。
「想要救出令尊,只有一個辦法。」蘇文軒的眼中閃過一抹算計的精光,故意作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什麼辦法?」方山听說自己的父親有救,眼中閃出了光彩,連聲問道。
「殺了玉辰。」蘇文軒的臉色未變,只是眼中卻閃過了陰鷙和殘忍。
月綰綰在旁邊不由得冷笑。方遠的案子都已經判了下來。一月後就要處決了,就算殺了玉辰也是無濟于事。可惜方山雖是個人才,卻是只通武功,不懂謀略,竟然傻傻的相信了蘇文軒這只老狐狸的話。
「好,我一定殺了玉辰。還望蘇大人能夠營救家父。」方山的眼中閃過一抹狠絕,對著蘇文軒鄭重的磕了磕頭,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左相的府邸。
「左相的如意算盤打的可真好。」月綰綰隱在樹後,聲音卻是傳到了蘇文軒的耳邊。
蘇文軒臉色大變,四處看了一圈沒有看到月綰綰的身影,不由得的大叫,「妖女,你在哪里?」
「老爺,老爺,怎麼了?」蘇文軒的叫聲把尹碧引了出來,她一把抓住蘇文軒的手,四周警惕的看著。
月綰綰坐在濃密的樹枝處,高高在上的看著他們兩人緊張兮兮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他們也會覺得害怕麼。妖女?若不是因為他們,她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