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靜無瀾。
城市中的蟲鳴隱匿在燈紅酒綠的喧鬧之中。
真是……一個不討喜的世界,雖說從本質上來看自己的世界和這里的世界是同一片土地。
何蕭,我的名字。
在心里默念幾遍,努力把心里的幽怨趕跑,可是,還是喜歡那個名字呀,十七,多麼的……富有情趣。
是一個很小巧的二層小洋樓,何蕭對于房子的定義還只是停留在能住的階段,自然不會去關心什麼地理位置良好幾萬一平米神馬的,反正周圍都是這種類型的房子。
不過,為什麼要讓房子爬滿了爬山虎?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個樣子很容易招來蛇類等爬行動物?何蕭不知道的是,像她住的這種高檔小區,一年二十四小時有高質量的保安巡查,想要見到一只蛇,咳咳,很是困難。
于是鄉下來的小姑娘見到自家熱情來迎的爸媽的第一句話不是「我想你們了」不是「我來了」不是任何無意義但是溫情的寒暄,她甚至連爸媽都沒叫,而是指著滿牆的爬山虎對著張開雙手想要熱烈擁抱何蕭的爸媽聲音冷淡的說︰「拔了」
迎向何蕭的大張的胳膊瞬間僵住了。
雖然來的時候何蕭舅舅已經來信告知了何蕭可能有一點木訥,但是……何蕭媽媽在心里內牛滿面,大哥你確定你沒用錯形容詞?
還是何蕭爸爸率先回過神來,趕緊打著圓場︰「哦呵呵呵,既然蕭蕭不喜歡那就拔了吧。蕭蕭第一次到這邊來,趕快進屋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沒?」
何蕭表情糾結的被他推進了屋,很想告訴他自己其實很喜歡那片綠油油的爬山虎,但是那片區域的安全系數太低,她可不想每天睡覺睡到一半起床捉只小動物用來泡酒神馬的。
不過,現在有比解釋這個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是……
房間並不算小,東邊方向似乎是個,食堂?擺了一張大大的桌子和八張同色的椅子。中堂似乎被當成了雜物室,兩個軟軟的長椅子(沙發)大大小小的幾個櫃子,一個黑黑的薄薄的盒子(電視)……何蕭看的頭大。
何蕭把頭轉過來,旁邊的女人,哦,不,應該叫媽媽,正一臉期望的看著自己,是希望自己給這間屋子提意見吧?于是……
「我需要一張床和一個書桌。」
何蕭爸爸和何蕭媽媽對視一眼,這女兒不會視力也有問題吧?何蕭爸爸遲疑的開口,「蕭蕭啊,這些東西樓上都有,書房在樓梯口左轉,寢室在樓梯右轉。」
「很好,」何蕭微微一笑,「除了這些,別的我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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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何蕭爸爸和何蕭媽媽放棄了想要和女兒吃一頓團圓飯的想法,連夜找人來把何蕭媽媽自以為設計的無比溫馨粉女敕的小房間徹底掃蕩了一頓,雖然不至于像何蕭說的那樣,只剩下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但在何蕭爸媽眼里也和毛坯房沒什麼兩樣了。
毛坯房就毛坯房,何蕭才不管,她現在正津津有味的捧著一本書津津有味的看著,馬克思這小子還是很有真才實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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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何蕭謝絕了媽媽想要帶她去認識一下周圍環境的想法,開玩笑,A市整個地圖具體到街區她都已經背過了,周圍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
對于浪費時間的事情她一向沒有什麼興趣。
她正板板正正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老老實實的看著電視中播放的破案的節目,恩,雖然那偵探笨是笨了點,但是那個連環殺人的凶手還是有點意思的說。
當電視播放到即將要把變態殺人魔一舉捉獲的時候,何蕭媽媽的電話打來了。何蕭出離的憤怒,這種感覺就像是你耐著性子去食堂排隊打雞腿,結果當下一個就排到你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把你拎了出來,要是你,你樂意?反正何蕭是不樂意,所以何蕭想也沒想,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沒有想到電話從來不懂得察言觀色這種高級的智慧,越掛越響,越響越掛,最後何蕭實在受不了噪聲的聒噪,拿起電話生硬的說道︰「給你五秒鐘,如果不是有什麼流血事件,你最好早我一步把電話先掛了。」
那邊握著電話的何蕭媽媽被何蕭凌厲的語氣驚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這邊何蕭的計時已經開始了。
「五。」
「四。」
「哎呀,蕭蕭你在看警匪劇嗎?語氣好嚇人。」
何蕭無聲的看了周圍一眼,確定以她媽媽的智商應該不會給自己安裝了一台攝像機卻沒有被發現,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淡淡的說︰「你真相了,三。」
何蕭媽媽那邊出現一陣嘈雜的聲音,何蕭捏著電話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按住將電話扔出去的想法,「二,如果沒有事情我先掛了。」
「安?」何蕭媽媽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不是呀,蕭蕭,其實我們是想,你哥哥……」
何蕭默默的摁下掛斷鍵,輕輕數了一聲「一」,回頭看看電視,那個長的瘦巴巴的偵探已經帶領警察將那個胖乎乎的變態殺人狂捉捕,正洋洋自得的說著自認為高明的推斷,還真是……掃興。
于是掃興中的某人在電話再次響起來的時候,不慌不忙的將電話扔進了水池子中,小巧的白色手機在水池子中幾經沉浮終于歸于沉寂。恩,水中不能傳播聲音,這是果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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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蕭媽媽送何蕭去新學校上學時,何蕭媽媽幽怨的盯著後視鏡里的何蕭好久,企圖某人就昨天被掛電話一事得到某個解釋。不過,貌似,某人似乎根本沒有這種意識。
在何蕭媽媽第五十三次從後視鏡里用哪種希冀的眼神看向何蕭時,何蕭終于忍不住了,「我在十二班?」
何蕭在十二班上課她自己是知道的,但是看自己的媽媽很想要自己說點什麼的表情,何蕭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說的。隱約記得外公教過自己寒暄語當中有一種就是拿自己已經知道的消息去向某個確切知道這件事的人求證,今天正好拿來用。
由于何蕭平時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此刻自然沒有想到為了寒暄需要換上一種稍微舒坦的求知表情,所以這樣的表情配上這樣的語氣在何蕭媽媽眼里就成了,不滿。
何蕭媽媽覺得何蕭不滿也是有道理的,何蕭就讀的省內一高一共有十二個班,除了十個均衡班以外,十一班是那種有特殊才能的班級,像藝體生或者某些偏科生,至于十二班,則是純粹的擇校生或者績差生,用錢買出來的那種,師資雖說都一樣,但學習環境實在不怎麼理想。
雖說何蕭來的時候考試成績確實不夠上其他的班級,但是有哪個家長會同意自己的孩子不如別人呢?所以何蕭的不滿在何蕭媽媽這里當然是看做理所當然,于是只好安慰何蕭︰「沒事,剛來一高的學生都這樣,只要你努力學習下學期考到其他班級還是不成問題的。你別泄氣,你看哥哥不也在十二班嘛。」
「葉墨?」何蕭皺著眉頭問,「他也和我一個班?」
對于這個哥哥何蕭還是有印象的,她和葉墨不是親生兄妹,葉墨跟著爸爸她跟著媽媽在很小時候就重新組合了一個家庭,不過爸爸媽媽結婚後她就被外公接到深山里去生活了,對于這一家人並不熟悉。
「不是,」何蕭媽媽回答道︰「他讀高二,你讀高一。」
這下真的輪到何蕭不滿了,「為什麼?」
「為什麼?」何蕭媽媽被何蕭弄的感覺很莫名其妙,「因為他比你大一歲呀。」
「三個月。」何蕭冷冷的補充。「我要跟他一個班。」
葉墨的確比何蕭大三個月,但葉墨是年前出生的,何蕭是年後出生的,所以安排學籍的時候,的確是葉墨讀高二,何蕭讀高一沒錯,不過,何蕭媽媽看何蕭一臉不屈的樣子,直覺告訴她何蕭是不會接受這個解釋的。但又一想,讓墨墨和蕭蕭在一個班似乎也挺好的,于是一下車就顛顛的跑到校長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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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蕭跟著班主任老師七拐八拐終于拐到自己所在的教室,抬頭看到「高一十二班」幾個大字,臉色頓時有些陰暗。結果她還沒有來的及發表自己的不滿,就看到一個臉色更臭的家伙站在教室前。
皮相還不錯。
這是何蕭對他的唯一評價。
這位皮相還不錯的男子的脾氣和容貌顯然是成反比,他此刻正拿著一部手機狂躁的沖著那邊喊著,「你要不想讓我上你就直說,憑什麼要我留級,靠,老子雖然學習不好,但也是有人格的,憑什麼你說讓我留級我就留級,靠老子……」
然後他不說話了,因為何蕭把他的電話摁斷了。
何蕭把電池摳下來然後把那個拆成幾節的手機遞給老師,一雙黑耀耀的大眼在走廊的日光燈下栩栩生輝「學校規定不許帶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