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夜無儔私定終身之後,日子繼續穩妥得波瀾不驚。
這樁婚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席卷了沉寂許久的西涼。猶如風乍起,吹皺一江春水。其中毀譽參半,以七王爺的秉性,不乏有人為蕭家二小姐日後的婚姻生活堪虞;各自人生,隔了不知多少層娘肚皮,也不乏有人隔岸觀火地看熱鬧。
回歸之事有了一絲進展,卿君便安然享受這飲食起居自有動輒數十人悉心操持的古代生活,落得做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廢柴。沒有招標,沒有考察,沒有拍賣,沒有會議,這憑白得來的些許光陰便合該用來肆意虛擲。發發呆,做做夢,倒也快哉。
話說子衿、子佩听聞卿君已有身孕之後,兩雙瞪大的眼楮寫滿了驚恐以及……鄙夷。卿君心想虧得她是她們的主子,她們才欲言又止沒有將貞潔牌坊之類的犀利言辭月兌口而出。
這些時日,子衿每每見到卿君便要搖頭輕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一番,而子佩則格外殷勤的摻扶、伺候,生怕有所差池。
一日興起,又至桃林賞花,想著不日即將作別這滿目迷離,不免起了淒淒滿別情之感。子衿、子佩二人相互幫襯著前往內務府索要卿君沐浴需要的火炭暖爐。今時不同往日,也不便再多叨擾二公子了。
留下卿君一人在桃林,發了會子呆,黯然轉身,卻見一張同樣黯然的臉——江浸月?!
也不知他這般冷寂無聲在身後待了多久。回想起方才自己似乎並無甚不妥或不雅舉動,遂心安理得同其行禮問了好。
「我早說過,大可不必如此多禮,卿君,你已然忘了嗎?」江浸月目光焦灼在卿君身上,一席話,听不出喜怒,令卿君一時模不著頭腦。
卿君暗下月復誹,不如此多禮,怕是自己也無甚其他可言,到時,只會更尷尬。
中間冷場了幾分鐘後,江公子醇厚的聲線在卿君頭頂悠悠響起︰「當初說過非君不嫁,是否只是童言無忌?」他的目光越過卿君,觸及她身後的夭夭桃林,仿佛還深陷在那段「郎騎竹馬來」的隔世經年的夢。
卿君用了幾秒鐘反應江浸月所言,又用了幾秒鐘分析,她現下「懷」了夜無儔的孩子,又同其定下婚約,作為前男友的江浸月該作何感想。似乎,她該為自己的「劈腿」抱歉罷。
懺悔安慰尚未及出口,已被人捉住了右手,他的指尖反復摩挲著她腕間,卿君又用了幾秒鐘反應過來,他不是登徒浪子,他是在——診脈!
「公子自重!」卿君含嗔帶怒,甩開了他有力的鉗制。「眉間朱砂怎抵江山如畫?公子無非惦念我榮國公ど女的名分,又何必說出來貽笑大方?小女感念公子數日衣不解帶施針問藥的救命之恩,然則公子當日又何嘗不是為自己所執信念方勉力施救?如此,我們便兩清罷。」
他的表情在殷切與疏離間百轉千回,似告別,若祭奠,終歸于淡薄。「你從不這般色厲內荏,亦不事事推敲。這依舊傾城的容貌,為何我竟不識?」方才一番探索,他已明了——她分明沒有身孕!自她來青川為質,便對他青睞依仗,事無巨細,都要同其相商。即便是溺水昏迷後的這段時日,她也在他的掌控之內,他十分不解這人事劇變。
「實不相瞞,小女自月前昏迷,先時記憶,一概不復。性情轉變也是尋常,算不得什麼費解之事。從愛到不愛,本便在無常之間。我既已做決定,公子又何必執著?」認真,你就輸了。
既已言明,便不再做什麼欲放不放的纏綿撩撥姿態。明明是**果的利用,卻偏生要偽裝成深情款款,對此,她不屑,亦不齒。
依舊行了禮,告辭,盡管他曾反復說過「不必如此多禮」。固執的認為,他這句話是說給他曾經的青梅竹馬的,而她,不是。
今日卿君穿了件青煙紫繡游鱗曳地裙,廣袖和拖地裙擺,走起路來虎虎生威,想必自己的背影于江浸月看來定然是搖曳生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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