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喬落容光煥發的去演講會場,杜可擺月兌了初見的驚艷後瞪大了眼楮︰「喬姐,你、你、你……你要跟學生打成一片也不用這麼徹底吧?」
喬落衣櫃里的衣服除了賀遲送的名貴禮服就是換季打折時「成批」購入的職業套裝。大家都看慣她小套服高跟鞋的OL樣子,誰知她今天只穿了一件極簡單的白襯衫,灰色甩腿長褲,寬腰帶,平底黑皮鞋背個大包包,看著比那個帶著大胸花的學生主持人還女敕。
喬落笑嘻嘻的拽拽襯衫︰「怎麼樣?精神吧!我爸的眼光!」
杜可快暈倒,一邊打量著喬落的身高,盤算著她能不能塞進自己的連身裙,一邊磕磕絆絆的說︰「喬姐,那個,恐怕不夠正式,我是說,听說B大的學生特別能折騰,怕壓不住場。」
「切~反了他們了還?」喬落變戲法似的從包里掏出一條銀灰色的領帶,對杜可一個媚眼,「那,我替你未來夫婿檢驗一下——給姐姐系上。」
扎了領帶後,整身衣服有了搭配呼應,杜可驚訝她心目中溫婉優雅的喬姐竟如此契合甚至彰顯了這身衣服中性干練的氣質。
她直到喬落瀟灑帥氣的上台,行雲流水的開始演講還有些傻傻的——喬姐,變得好漂亮啊……原來並沒如此覺得呢……
場上又一陣爆發的掌聲和笑聲讓杜可回神,她看見喬落瀟灑的聳了一下肩,嘴角微撇,挑著一側眉,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隔著不近的距離,杜可仍能看見她眼中熠熠的光采並強烈的感受到她那種充滿感染力的演講魅力。就如同一個發光體,牢牢吸聚了全場的目光,杜可不得不承認,她之前實在,多、慮、了!
沒有絲毫的怯場或是緊張,仿佛那舞台從來就是她的,揮灑自如,落落大方。
看這樣的演講實在是一種享受,時間轉眼即逝。
最後三十分鐘滇問時間變得異常火爆,機會終于被一個極其踴躍舉手的男生得到︰「喬女士,你這麼年輕漂亮……」周圍的同學大笑著推搡他,「我是說,那個,姐弟戀對您……」
「wowwow……」起哄聲此起彼伏,還有口哨聲。
男生臉通紅,開始語無倫次︰「那個,我的意思是,你的年齡……」
「wow~~~坐下啵~~~」
「我是想問……」他後面的男生們幾個拉褲子幾個壓肩膀把他按回座位里,場上一片大笑。
喬落看著他年輕無畏的臉也笑︰「well,」她一手模下巴,「這位紳士,關于年齡這點我剛才已經透露但多了——我在這里念過書,又在國外拿了碩士文憑,嗯……還工作過……噢,天,你可別再指望我會透露自己的確切年紀!」喬落煞有介事的搖頭看他。
又是一陣善意的笑聲。
「不過呢,年齡從來不是MT看重的問題,只要你有能力,你有野心……」
考慮到同學的課程安排,講壇的時間總是較晚,圓滿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一行人心滿意足地向外走。
臨出門前喬落回頭再次看會場,這里,曾經是她熟悉的地方,她微笑。
是一樣一樣討回來還是一項一項忘記?
「喬落?是喬落麼?」
喬落施施然轉身,表情變為錯愕。
蒙蒙黑奠色里,男子穿著一件亞麻襯衫,灑月兌的樣子,眉眼彎彎天生含笑。
「方歌?」
其他人都很有眼色的先離開,只留兩人在校園里隨意漫步。
「你怎麼在這里?好巧!我沒想到……」喬落看著方歌仍處在震驚中。
那一年拖了三年後母親終于不治離世,喬落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她知道她要向前走,可卻找不到任何一條路。她把自己投擲到人群中,整夜在pub里端著酒坐在一旁看他人狂歡。
Pub里有一位人氣紅火的長發狂野歌手,每次一登台就能立刻點爆氣氛,重金屬的搖滾讓喬落忘記壓抑忘記掩飾忘記堅強,只是宣泄。直到某日,有一雙手按住了她的酒杯,在她耳邊喊︰「女孩子不要一個人在這里!」純正的普通話。
喬落看過去,是那個歌手,那人灑月兌的一捋頭發,竟然露出一張清秀的亞洲臉孔,對她呲著一口大白牙來了一個大笑臉,在昏暗的pub里燦爛得刺眼。喬落一愣,原本要說的話咕咚一聲咽回肚子里。她本來想說︰她不是一個人。
雖然她跟賀遲說︰leavemealone,可是他怎麼可能放自己一個人?
就這樣認識了。她後來知道了他叫方歌,北方人,熱愛音樂,逃婚出國,在這里靠駐唱糊口。還知道他之所以留長發是因為大家竟給他起了個「sunshineboy」的俗爛綽號,他抓狂,留長發扮滄桑。可盡管如此裝扮相識,喬落在知道他其實比自己大五、六歲時也驚訝的說不出話。
不同于他歌聲中的嘶吼瘋狂,他本人是個很干淨清秀的人,她是說,與他的音樂相比。而且非常的陽光,整個人沒有一點陰暗氣息,似乎所有的痛苦灰暗都在音樂中宣泄殆盡。真不怪人家給他起這個綽號,他一笑起來就像是個沒心沒肺的高中小子。
像許多北方男人一樣,方歌是個非常會講故事的人,不知道真假,總之很好听。情節曲折、繪聲繪色,關鍵時刻會自己拍著大腿仰天大笑。而且他很直爽甚至有些粗心,這一切都讓喬落覺得舒坦自在。
她知道賀遲在看,她還知道,只要她能開心,他怎樣都不會干涉。
酒精很快幫不了她,喬落越來越無法睡著。她沒有辦法永遠的麻痹自己,她真的,失去了媽媽。
她非常地不安,總是夢見母親,然後哭喊著醒過來。賀遲整夜整夜的抱著她安撫她,可是她真的沒有其他辦法。
媽媽啊……
你怎麼就這麼丟下我……你讓我一個人怎麼辦啊!!
「媽媽,讓我再也看不見你了……你回來……」她哭,然後昏厥過去。
在病房看見方歌的時候,她真的意外。方歌笑︰「意外吧?這位帥哥請我來的。」一手比著門口的賀遲,「我說幾天不見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啦?」大咧咧的樣子。
方歌捧著吉他坐在病床前,用他的嘶啞的搖滾嗓子含情脈脈的唱一段二人轉,邊唱還邊對喬落拋媚眼。
喬落哈哈大笑,眼角都擠下眼淚來,她隨手擦去。
病房門默默關上。
眼淚卻越掉越多,擦不完。
喬落終于笑不出來,專心致志的哭起來。
方歌什麼都沒問,只是換了首歌。
「Driftingonthewingsoffreedom,leavethisstormyday用自由的翅膀飄浮,離開暴風雨的日子
Andwe’llridetotomorrow’sgoldenfields飄浮到明日金色碉野上
Formylife’stooshortforwaitingwhenIseetherisingsun我的生命沒有時間等待當我看見升起但陽
ThenIknowagainthatImustcarryon那時我再一次告訴自己必須堅持下去
Carryontilltomorrow,there’snoreasontolookback堅持到明天,我們無須再回想
Carryon,carryon,carryon堅持到明天……」
——《carryontilltomorrow》
她的燦爛笑容在賀遲的眼中多麼刺目她清楚,只是她那一刻是不是真的那麼快樂,她永遠不會讓他知道。
她跟自己說,她沒有錯。
這樣與賀遲分開,將賬戶里所有治療剩下的錢歸還。
離開的那一天賀遲沒有出現,她將房門鑰匙留在玄關,回首看這棟住了三年的房子。
開始的時候,也是在這里。賀遲死死的抱著冰冷抗拒的她問︰你自己受盡罪及妻女之苦,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別人!!喬落!我只是我!
她問︰你是誰?
他答︰我是賀遲,只是一個想要喬落的男人。而喬落,只是一個不太走運需要幫助的女孩。
喬落想起那時覺得恍惚。她知道,賀遲那時也許只是在給她找台階下,可她卻真的驚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遲,也許你認為我仍心有芥蒂,其實我只是想要徹底逃開這一切,或者說,這一次,我想要獨自面對。
你的錢我能還,其他的,我沒有了。
對不起。
與方歌莫名其妙的開始。
她愛方歌麼?不,當然不。
方歌愛她麼?不,也不。
可是他們相處的非常愉快。比朋友親密卻並不是外界以為的情侶,他們不過問對方的過去卻彼此依賴。如果非要給他們一個定義,那只能說是——難友。
方歌離開的時候溫柔的抱住她,說,謝謝。
其實這些是後來她才慢慢明白的。
在自己陷入狹隘的困境中,無法呼吸、舉步維艱時,是方歌為她打開了另一扇門。
在方歌最迷惘最墮落的時候,她成了系住他的唯一責任,把他從迷失的邊緣拉了回來。
她以為他們不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