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舊夢 魚與飛鳥

作者 ︰ 段玲瓏

第二日醒來猶覺尚在醉中,胤祥的珍藏陳釀果然後勁十足。頭一晚寶珠值夜,听見響動,她推門而入,「格格醒了,可要喝水,還是這就起身?」我嘴角上揚,用戲曲調子故意嗔道︰「寶珠依呀~~如此好時光,喝什麼水,去予本格格上酒來……」唱完自己掌不住笑了,寶珠先還奇怪,見我開懷方反應過來是玩笑,「格格真會說笑,這兩句唱得還真像那麼回事。」

披衣起身,坐到鏡台前,順手拿起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梳頭發,寶珠上前,我在鏡中對她道︰「不用了,你去喚廚房燒水,我要沐浴,昨兒回來得晚,一身酒氣。」她答應著出去,我不禁細打量鏡中的自己︰不似佳期明艷,不像語蓓柔媚……听惠妃提起過我長得像額娘,卻不知額娘是怎樣人物,這副長相竟沒有北方游牧民族的影子,眉目靈動、巧笑嫣然。

定定看向鏡中的自己,發覺寶兒竟越長越像安如,換身行頭衣飾,又是職場上奔波勞累的職業女性,只是比安如多些古典沉靜精細的美。16歲啊,如花的年齡,16歲的少女人人都好象嬌艷欲滴、欲開未開的花苞吧?我努力回憶,卻只能想起從前的16歲,埋首在繁重的課業和名目眾多的考試中,穿著寬大劣質的運動服,根本沒有自賞的時間與心情。

微微一笑,放下梳子,外面春兒她們已在招呼小桂子抬了木桶進來,只一會兒功夫,熱水備好了,一應洗浴用品放在小幾上,摒退眾人,除卻羅衫,我沉入桶中,被溫暖的水流環繞。人自羊水中來,入得水中,自有一種輕松自得之感,突然很想游泳,自穿來再沒游過,今天這簡直呼之欲出,讓人激動得心都要跳出胸腔。匆匆梳洗好,穿好衣裳,交待眾人我去鐘粹宮,一會兒回來,因平日常去,春兒她們不以為意,一個人出了翠雨閣,往御花園僻靜處走去。

這皇宮內院能找得著無人處下水嗎?卻也不一定,我一個人越走越遠,幾乎要到那日騎馬的南苑,有一處水面,看上去頗是寬廣,因從前從未到過北京,而且我是不折不扣的方向盲,也不知這兒是否與昆明湖相連,只覺湖光粼粼,其是清爽。這里平日無人,太監宮女本來就少,沒主子來自然打掃完了,四處躲懶,未到六月,池中荷花只打個青青的花苞,離開花尚早,靜悄悄的居然無一個人在周圍。

我興奮得雙眼放光,不知為何,自昨晚之後,仿佛靈魂不受控制,生命里某種叛逆自由的因素破繭而出。我偷偷月兌了長裙,只著中衣,有種小時候偷做壞事的興奮感,悄悄步入水中。早上還涼的湖水,激得我一激泠,索性俯身直接滑入水中……

誰能告訴我?前生是魚嗎?為什麼被水包圍著那麼心安?那麼自由?那麼快樂?舒展的何止是身體,更是靈魂。我在水中上下浮游,看著從嘴中吐出的串串泡沫,感到無比充實與幸福。

如果我是魚,胤禛是什麼?也是魚嗎?還是飛鳥,注定了難以接近的相戀?不覺心痛,只覺淒美,我們之間會是無望的愛情嗎?這些似乎都微不足道了,當你真的只追求過程,結局就顯得渺小。回首這幾月來的自己,我幾乎認不出來,仿佛完全是另一個人。女人太自我,其實是孤獨的;但完全失去自我,又會變得迷茫脆弱。

我翻個身,換作仰泳,仰看著頭頂奠際,緩緩劃著水,陽光開始有些刺眼,天地間有沒有注意到這一方水面中有一個我?仿佛一尾魚。晃過神,也該上岸了,被人發現還真不知如何收場。轉個身,深深潛入水底,讓胸腔里的濁氣、性格里的懦弱,都留在這深深的湖底。

上得岸來,慶幸自己沒被別人發現,找了個僻靜角落,匆匆月兌下濕透了的中衣,直接穿著旗袍,踏上花盆底,將濕衣服擰干,藏在懷中忙回翠雨閣。自己也覺得今日膽子大得嚇人,卻又忍不住偷笑,好象第一次偷偷拿了父母錢夾里幾元零錢的興奮。

正一路小跑,忽听身後一聲「寶兒」,是胤祀的聲音,可這時頭發還濕,可怎麼解釋?裝作沒听見,一埋首,卻是跑得更快了。胤祀幾步追上,一把拽住我。將濕衣服藏在身後,不得不面對他。胤祀滿臉驚異,指著我正在滴水的濕發,「你這是干嘛去了?」又轉向我身後,我忙轉身面向他。「還有,背後藏著什麼?」

解釋不清,沖著胤祀傻笑,突然想起早上還沐浴來著,忙道︰「早起洗了頭發,出來晾晾。」一陣風吹過,里面穿的肚兜還是濕的,禁不住打了個噴濞,胤祀皺皺眉,臉色已嚴肅難看,我忙福了福身,「八爺沒事,寶兒先走了。」話音未落,拔起腳就跑,恍惚听見胤祀在身後喊,「快回去換了衣服,濕衣服可禁不住,要傷風的。」我頭也不回,嗯了一聲,可自己為什麼這麼傻?如此一來,豈不承認了我穿著濕衣服,卻顧不得許多,哈哈笑著跑得遠了。

才到翠雨閣,春兒上來回道︰「格格可回來了,四爺下朝就來,等了半天,說是去了鐘粹宮,奴婢遣人去尋惠妃娘娘說是還沒來。」我嘻嘻一笑,將濕衣服塞到她手里,「往花園里去了一趟,看時候晚了,就沒去成。」春兒看向手中的衣服,嘴都張得合不攏,我哈哈一笑,「見池塘里荷花打花苞呢,月兌了旗袍想采,誰知跌進去了。」才一轉身,胤禛黑著個臉站在身後,「去哪兒了?」

才想側身從他身旁躲過,胤禛拉住我,「寶兒」,我做了個噤聲手勢,又指指自己的頭發,「等我換了衣服再說不遲。」他一遲疑,松了手,我趁機鑽進內屋,關上門,換上家常穿的長袍,解了頭發,又細細看看鏡中的自己,眼中不再悲淒迷茫,倒是多了幾分自信灑月兌。

打開門,胤禛在外屋,正在案前,細看我前日寫的幾副字。

「師傅,如何?你這徒弟終究沒讓你丟臉吧?」我笑著上前,頭發半干了,全披在腦後,胤禛一抬頭,微眯一眯眼,「你這是干什麼去了?」

我徹直走到桌前,倒了一碗茶,仰頭喝了,沒說話也沒回頭。不知何時,胤禛已走到我身後,卻又站住,半晌方道︰「不願說也罷了,只是這宮里,自己多當心才是。」他的聲音冷清平靜,我一時有些說不清楚的感覺,自嘲一笑,不知自己算他府中的第幾者?

良久,回身,他近到一轉身幾乎就踫到,將頭埋在他懷中,手臂輕輕環上他的腰間。似乎听見胤禛極輕的一笑,「你的膽子越發大了,我該說你什麼?」他的聲音就在耳邊,我喟嘆一聲︰幸福只是生活的點滴,只看你能否去感知,能否去發掘。

不知過得多久,抬頭看他,胤禛眼中帶些我看不懂的復雜表情,才要開口,我抬起食指封住,「你要說什麼我知道,不過此時不願听,我餓了,四爺能否賞臉留下用膳?」

游泳消哄力,我是真餓了,飯食還沒完全上來,就猴急想吃,胤禛瞪我一眼,「不提不提,你越發沒了規矩。」我嘻嘻笑,夾了一箸菜送到他嘴邊,看定他,始終帶笑。終于,胤禛微搖頭,張口吃下。我大樂,自顧自吃菜,卻不忘刺他兩句,「四爺也有不規矩的時候?」

二人正談笑,忽听外頭寶珠傳道︰「四爺,小路子來回說是四爺府上有急事,讓您這就回去。」

他放下碗,「什麼事,讓他進來說清楚。」門簾一掀,小路子進來請了安,向胤禛道︰「四爺,福晉派人來送話,說是小阿哥病了,一直抽風,已請了太醫,這會兒正看呢,怕是病得不輕,讓四爺早些回去。」

胤禛還要問,我突然莫名恐慌,忙著催他起身,「你快去,弘暉身子就不康健,可別耽誤了。是個什麼情況,好歹派人來說一聲。」他答應著出屋,才到門口,又轉身道︰「你別急,太醫診治了就派人給你消息。」我嗯一聲,他也不再拖拉,抬腳出了屋口。

那天胤禛走後,不知為何總不能平靜,一直到晚上,都沒派個人來回話。我急著去找胤祥打探消息,他們夫妻正在院子里賞月,語蓓起身迎我,「什麼事兒?這麼晚了還親自跑來。」也來不及和她寒喧,我徑直走到胤祥跟前兒,「今兒听說弘暉病了,你四哥原說給我消息來著,等到這個時候還沒個人影,你可知道弘暉究竟什麼病?可厲害?」

胤祥詫異道︰「我倒沒听說,今兒下朝就沒見四哥。」繼而又笑,「既沒讓人傳話,定不是什麼大病,先別急,自己就亂了陣腳。許是四哥回府事情多,忙得忘了。今兒晚了,宮門都關了,明兒一早我就派人打探消息去。」

語蓓也上前安慰我,又留我喝酒,卻不知為何,心總是懸著放不下來,我悶悶辭了他們,轉身回翠雨閣,只感覺有大事要發生,隱隱有些擔憂後怕。那夜幾乎無眠,天發白時,翠雨閣的院門被人敲開,我猛然起身,沖著屋外就喊,「春兒,快收拾東西,出宮去四爺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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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不順利的時候,似乎所有事情都和自己作對——這章寫了2天,2天內家里發生一些事,前後心情很不相同。今天在單位更了7、8次,結果失敗!

感覺生活總是累人的,從來沒有很輕松的時候,不論是我,還是寶兒。所以有了游泳的情節。且不論是否合理吧,我只想偶爾也能放縱一下,發泄和任性有時是必須的,有利于寶兒的身心健康成長,呵呵~~

TOrongrong︰舊夢好象心情故事,寶兒的成長日記,所以情節相對會比較緩慢。阿拉坦才13歲,現在出賣,競爭力不強。

TO11︰既然穿越到那個年代,誰不是大小老婆一大堆……任何時代都有特定的無奈吧~

TO1111︰因為我本人容易生病,也帶累得寶兒時常生病……呵呵,舊夢里的寶兒也許不太具有所謂的「現代精神與性格」,但我想,古時也有勇敢堅強的女性,現代也有多愁善感的女人……只能說什麼性格更適合什麼環境,卻不能一概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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