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悅曉回到聚居的時候,老遠便看見小鯉正焦急地站在門口︰「主子,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沒事,回來就好,趕緊進屋吧。」
「申呢?」悅曉進屋後沒有看申。
「我們見其他人都回來了,等了半天,也沒看到主子,隔壁的那個薄秋鳴說,都晌午了,主子還沒有回來那就說明再也回不來了,申一听就跑出去找你了。」
「知道他去哪兒了嗎?」悅曉皺著眉頭問道,這里到處都是陷阱,武功再高的人都防不勝防。
小鯉搖搖頭,心里也十分焦急,在這十日里溪谷所見所聞無不充斥著冷血無情,如果不是申在,恐怕自己早就死了好幾回。
悅曉思索了一下︰「你在這里屋里待著,哪兒都不要去,如果申回來了,就讓他在屋里等,天黑前我一定回來。」
「主子!」
「還有什麼事?」悅曉疑惑地看著小鯉欲言又止的樣子。
「小心點!」小鯉滿臉的擔憂。
「嗯。」悅曉沖她笑笑,雖然不知道這十天里申和小鯉都遇到了什麼情況,但是從這丫頭的表現上看,一定不會比自己的處境好多少。
悅曉一口氣又跑回到魘地入口,剛準備踏入,不知從哪里變出來一個人攔在她面前︰「魘地已經關閉了。」
關閉?還有關閉一說?悅曉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大哥,您好,我是這里面的學生,剛出來沒多久就想起來有個很重要的東西忘帶了,您給通融一下,我拿了就出來。」
「不行,此刻的魘地只許出不許進。」那個人就像個雕像,表情也是個雕像臉,只有嘴巴一張一合的才比較肯定這是個活人。
「哦,那要是有人偷偷溜進去了呢?那還不是進去就進去了。」悅曉抱怨的口氣。
「就算進去了,也逃不過步堂的鷹眼陣。」
悅曉心中一凝,繼續問道︰「鷹眼陣?好厲害呀,那要是被逮住了會怎麼樣?」
「非死即傷。」
「那要只是受傷了呢?」悅曉急急地追問道。
「那就看沐長老如何怎麼處置了。」
悅曉迅速往回趕,如果沒記錯的話,步堂在溪谷西面的一處峭壁之上,是除竹堂之外,溪谷最高的地方,步堂執掌南竹教的安全隱蔽,南竹教的許多地方都設有陣法機關,所以此處正可以查看各個陣法異動。
那個人看著她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這些魘地的秘密本不應該向外透露的,但是沐長老卻吩咐他對于她的所有疑問都據實回答,實在猜不透沐長老的用意。
悅曉一路飛奔到步堂時,步堂的竹門緊閉,勻了勻氣息,走上前敲了幾下,開門的是個清秀少年,問道︰「你找誰?」
悅曉行了一禮︰「你好,我叫安子音,是魘地的學子,特來求見沐長老。」
少年點頭︰「請隨我來。」
少年出了步堂,沿著下坡的方向,來到一小片草坪,悅曉看著草坪中央昏迷的申,反倒鎮定下來,等著看他們打算怎麼做。
「沐長老已經吩咐過了,如果你能走過去將他帶走,他私闖魘地之事便可以既往不咎。」少年說完便準備離開。
悅曉突然問了一句︰「請教一個問題,沐長老的姓氏可是沐浴的沐,而非仰慕的慕?」
「正是。」少年離開了。
悅曉微微點了下頭,思緒飛轉,盯著申看了半天,心中已有論斷,便往前邁出了一步,此時地底下似乎有一些異動,再邁出第二步時,那些異動的響聲更大了。
悅曉微微一笑,還好,只是蠱,並沒有陣法,否則她也會深陷其中,于是加快了幾步,草坪的地皮開始起了變化,隱隱約約冒出來一些奇奇怪怪,形狀各異的蟲子,一個個都奮勇地往周邊活動,似乎在逃離什麼東西,悅曉心中更加篤定,直接走到申的旁邊扶起了他,草坪上的動靜更大了,那些蟲子甚至是滾著遠離他們。
申的脈象很奇怪,雜亂無章,隨時都會斷了似的,悅曉皺起了眉頭,拖著他往步堂的方向走,一個瘦弱的小姑娘拖著一個壯實的大漢很艱難,悅曉又累又急,便哭了,一邊哭一邊拖著沉重的申︰「遠熙,怎麼辦啊~~~嗚嗚~~~申不要有事啊~~~嗚嗚嗚~~~」
可是遠熙遠在京城,沒有人回答她,也沒有人將她抱在懷里安慰她,哭再大聲遠熙也听不到。悅曉越這麼想著哭得就越厲害,抽抽噎噎地將申往前拖。
在那片草坪中走出兩個人,沐極看著她的背影說道︰「她靛內果然有絕世蠱,師傅,難道她真的是花小小的女兒?那花洛美又是誰?」
楚天樞雙手背在後面,眼神深邃︰「第一次在漫堂見到她,就發現她體內有蠱,于是派人去調查了,沒想到她也是姓花,而且還百毒不侵,為了進一步的確認,我讓苗笛在竹堂見到她,如果花洛美真的是花小小的女兒,苗笛見到這個姑娘的時候就不會如此激動,後來又在暗地里觀察她,苗笛和花小小情同手足,難免不會為了姐妹情誼而偷偷將她的孩子換掉。」
「師傅,即便如此,可她是炎明帝派來的,難保她不會為父母報仇,也許她就是來毀滅南竹教的。」沐極不無擔憂地說。
「哼,誰說炎明帝派來的就一定會效忠他,祭天蟲已經變紅了,自上任教主離世之後,祭天蟲就紅過兩次,上次我以為是花小小,卻沒想到她當時已經懷孕了,而她的孩子剛落地沒多久祭天蟲就死了,很可能是因為那個孩子被抱走了,現在那個孩子又回來了,祭天蟲又變紅了,到現在一直都是赤紅色,炎明帝親手將我們的教主送回來了,天助我南竹教。」楚天樞眯起了眼楮。
沐極一直都信服師傅的判斷,這次也不例外︰「師傅,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等著她成長。」楚天樞說完便不見了。
沐極想起那個孩子聰慧的模樣,心里也有了幾分期待,嗖的一聲也不見了。
悅曉終于將申帶到步堂了,此刻正奮力地拍著步堂的門︰「開門!開開門!」
「呼啦」門開了,出來的是沐極,悅曉眼楮上還掛著眼淚︰「沐長老,您不是說如果我可以把他從草坪上帶走,您就既往不咎,可是,您讓他現在還昏迷不醒,您說話不算數!」
沐極挑了一下眉,說話不算數?膽子夠大,沒有人敢對南竹教長老說這樣的話,沐極沒搭理她,碎碎念了不知什麼東西,只見有個蟲子從申的指尖處破皮而出,鑽進土里。
悅曉見狀,趕緊蹲下來檢查一下申的脈象,終于正常了,抬頭準備感謝沐長老,沐極回身,吱呀關上了步堂的門。
悅曉歪了一下嘴巴,什麼德行?皇親國戚的德性!趾高氣揚!想當初遠熙也是這副德行!
悅曉一坐在地上,拖不動申了,只好等著他醒來,結果她臨走前跟小鯉說天黑前回來的話便失言了,也見識到了什麼叫入夜後出門的話連尸體都找不到。
入夜後鬼哭狼嚎的溪谷與白天的世外桃源完全是地獄和天堂的區別,原本鑽到地上的那只蠱蟲從土里鑽了出來,看見悅曉時明顯嚇壞了,一刺溜地逃掉了。
悅曉模了模肚子,不知道這個絕世蠱在什麼位置,權當小孩在肚子里好了,也不知道長什麼樣,簡直就是個蠱霸王,蠱見蠱怕的,不招待見,啊呸!招待見就慘了,還是不招待見的好,所以悅曉周圍一圈都很寧靜,其他地方就很地獄了,地里的,樹上的,石頭縫里的都鑽出了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蟲子,跟覓食似的到處活動。
等申醒來的時候,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禁皺了一下眉頭,略帶不信地看著悅曉,悅曉擺出一副我很無奈的表情,便拉著申回去了,小鯉估計都要等哭了。
果然,當他們倆打開門的時候,小鯉用一副紅通通狄子眼楮瞅著他們,悅曉安慰了大半天才好。
飯後,她便把一線峽的事情跟他倆講了,消息送不出去,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目前還找不到方法可以和遠熙聯系,所以他們三個現在只能孤軍奮戰。
這里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誰也保護不了誰,必須學會自我保護,小鯉也必須堅強獨立起來,所以悅曉沒有向他們隱瞞任何事情,再可怕的事情都必須學著接受。
隨後,悅曉鄭重宣布了一件事情︰「從明天起你們就跟著我學醫術和蠱術,他們每次教了我什麼,我回來後就都教給你們。」
小鯉一如既往地乖乖听話,這次申也沒有異議,他明白在這里武功再高也起不了多大用處。
在聚居待了兩天,便又回魘地了。
一回到魘地後,就發現慕容群沒回,一連十天都不在魘地,沒人敢不回魘地,除非他死了,死在某次弱肉強食中。
十天中又陸陸續續地死了一些人,這些人中也有因為斗不過悅曉,而中了悅曉身上或者鳥窩上的沒有解藥的毒,然後在悅曉試著給他們解毒的過程中死掉了。
悅曉沒有多想的空間和時間,醫書上所記載的毒藥,這些人都會解,所以她只能研制新的來不及有解藥的毒,雖然這讓她的內心受到煎熬,但是現在申和小鯉的命也都系在她的身上,她沒得選,如果這麼做要下地獄的話,她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