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錦官城 第99章 姐妹

作者 ︰ 大丟丟

悅曉在沐遠熙築起叼蜜城堡里過起了遠離世俗,宅得不能再宅的金屋藏嬌的日子,平時能見到的活人就是沐遠熙,安子芩和陪在身邊的丹桂,然後便是園子里的小湖邊上一大片的草藥,很多才剛剛露出個小芽。

這樣的生活並不符合悅曉的性格,此時卻是悅曉最快樂的日子,不用再擔驚受怕,不用再相思成苦,就在這里,屬于她和遠熙的家,這里是曉園,遠熙用最溫暖的臂膀和最美的承諾建起的園子,呵護著這里的一切,只為一朵最出塵的鈴蘭花。

太多的離別之苦,太多的牽腸掛肚,太多的驚心動魄,讓悅曉心甘情願地永遠待在這座城堡里,這份甜蜜的時光來得太不容易了,美好得就像漂浮在空中的肥皂泡泡,透亮的薄膜上流光溢彩出七色光暈,悠悠地享受著微風的撫模,太美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破了。

很多事情,很多疑惑,悅曉不是不能察覺,在南竹的三年,每天都在和別人斗智斗勇,時時刻刻都在提防別人的毒害,對于危機的察覺,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遲鈍,那樣單純,那樣毫不防備,但是悅曉不想去想,不想去問,她只想和遠熙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氣息,貪婪地抓住遠熙的溫暖,仿佛下一秒這一切就會像那美麗的肥皂泡一樣消失了。

如以往一樣,一大早醒來,被窩的另一邊已經空了,依稀還有一點點余溫,想念便從這一刻開始,遠熙這個時候應該已經下早朝了,大概在御書房,或者在元妃宮里,悅曉一邊想著一邊走出了曉園後面的小門,入眼的是寬闊的草坪和清秀的河流,今天似乎特別的傷感,有些事情也該面對了,比如悅冉的,加禾叔叔的。

仿若雙胞胎之間的感應似的,悅冉適時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在這片草坪上,緩緩走過來一個人,一個形態舉止和容貌一樣都那麼像自己的一個人,簡直是一模一樣,近了才看出來,少了那份出塵靈動的氣質,眼神也沒有清澈,而是銳利的,隱隱帶著恨意,曾經屬于悅冉的溫柔嫻雅都不見了。

丹桂驚訝地看著這兩個人,半天發不出聲音,悅曉溫和地說道︰「丹桂,你先回避一下。」

「主子,王爺讓奴婢貼身伺候著您。」丹桂緊張地說道。

「那你就站遠點,我跟姐姐有話要聊,你遠遠看著我不就行了?」

丹桂听悅曉稱呼她面前那個一模一樣的人叫姐姐,恍然大悟,點頭︰「那丹桂先退下了,主子有事就招呼奴婢,奴婢就過來了。」

「好的。」悅曉沖丹桂笑了笑,丹桂見悅曉笑容干淨,看起來心情不差,就趕緊跑開了。

悅冉一直盯著悅曉,悅曉扭頭看過來,才說道︰「姐姐最近過得好嗎?」

本來悅曉只是一句關心的話,可此刻听到悅冉耳里,覺得是諷刺,心中一旦有了恨有了芥蒂,便沒有公正的判斷,以悅曉的個性,又豈會去諷刺別人。

「你覺得我能過得好嗎?」悅冉反譏回去。

悅曉不語,輕蹙起眉頭,面色說不出的難過和憂傷,這該是個怎樣難解的結啊!

悅曉思量了一下,又再開口道︰「那姐姐今天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悅冉低下眉眼,似在猶豫,似在憂傷,又似在喜悅,手微微撫上月復部,嘴角露出一絲溫柔,讓悅曉仿佛在剎那間看到了曾經溫柔的姐姐,悅冉將撫模著月復部的手,伸到悅曉面前,用溫柔的聲音說道︰「我懷孕了,是遠熙的孩子。」話是對著悅曉說的,眼楮是看向悅曉的,但是悅曉能感覺到,這樣溫柔的聲調這樣溫柔的表情其實是對自己肚子的孩子說的。

悅曉剎那間的震驚如果火山爆發一般在心里破口,全身卻又如落進那寒池里,凍個徹骨,也許是太過震驚,反倒沒了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伸出手,搭在悅冉的手腕上,踫到悅冉皮膚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指尖有多冰涼,冰涼得讓悅冉的手腕微微顫動了一下,的確是喜脈,兩個多月的喜脈了,兩個多月前,悅曉還在平王府,一直以來的疑問都在眼前證實了。

但是,悅曉還是出奇的平靜,出奇地說出了大夫的醫囑︰「是喜脈,有兩個多月了,但是孕婦的身體需要多注意調理,有點郁結于心,需要多寬心,多出去走走。」

悅冉突然將手收回,冷冷地說道︰「你這算什麼?是同情我還是可憐我?我怎麼會郁結于心,如果你沒有從平王府跑回來,我又怎麼會郁結于心,那時候遠熙對我有多好,多溫柔體貼,日日歡愉,就是因為你,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沐遠俊把我當做了你墊身,失去了和遠熙在一起的機會,你明知道我愛遠熙,還要把他搶走,這些都是你欠我的,我曾經對你多好,把你看得比我還重,花悅曉,我恨你,你奪走了我的一切,你奪走了我爹的寵愛,我娘的幸福,也奪走了我的幸福,現在你又要奪走我的孩子,如果我的孩子沒了,我也沒什麼念想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那麼深切的恨意,那恨意里的指責,讓悅曉凍得完全沒了知覺,這一切都是誰的錯,都是自己的錯嗎?不,她愛遠熙,很愛很愛他,只要一想到要離開他,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難道她愛遠熙有錯嗎?可這個結要怎麼解,悅冉要怎麼辦,悅冉肚子里的孩子要怎麼辦?自己又要怎麼去面對遠熙,坦然地去接受遠熙的這次失誤嗎?自覺又辦不到,愛得越深,越無法原諒,無法面對!可這又是遠熙的錯嗎?遠熙也是無辜的,無奈的。

悅冉什麼時候走的,她不知道,遠熙什麼時候來的,她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遠熙站在不遠處就這麼看著她,一直到日落的晚霞鋪撒在草坪上,悅曉的魂兒仿佛墮入了另一個時空,丹桂在她耳邊喚著她,她也听不見,呆呆的,兩眼無神。

丹桂的哭腔引起了沐遠熙的注意,他連忙上前,托起悅曉蒼白得如一張白紙的臉,焦急叫著她︰「曉曉!曉曉!你怎麼了?說話呀,我是遠熙,看著我,我是遠熙!」

悅曉听到遠熙兩個字,略一回神,便對上沐遠熙焦急擔憂的模樣,輕輕勾起嘴角,氣若游絲地說道︰「遠熙,你回來了。」下一秒便了無盡的黑暗中,只模模糊糊地听到遠熙的聲音很焦急,大喊著︰「曉曉!曉曉!你醒醒!快傳太醫!」

很累,頭很沉,胸口也悶悶的,肚子里也脹脹的,夢中听到嬰兒的嘻嘻笑聲,還有糯糯地叫著︰「娘,娘……」

悅曉心下一沉,連忙睜開眼楮,便看見了一雙因為過于擔憂而略顯憔悴的眼眸,卻依然深不見底,吸引著別人的靈魂。

「曉曉!」輕輕地喚著她,仿佛再重一分,她就會被吹走似的。

悅曉掙扎著想要起來,沐遠熙連忙按住她︰「你先躺著,一會兒太醫就來了。」

悅曉搖搖頭︰「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的身體我清楚,只是剛才坐久了,突然起身有些低血糖,才暈過去的。」

沐遠熙便沒再說什麼,小心地將她扶起來,給她塞了一個靠背,能說什麼呢,他們心里都明白,是因為受刺激太大,才會暈過去的。

悅曉看著沐遠熙,這麼一暈,又做了這樣一個夢,原本解不開的心結反倒松動了許多︰「遠熙,我想求你一件事。」

沐遠熙皺眉,抿著的嘴唇更顯冷酷,看得出他極度的不悅,因為他心里已經知道悅曉要求他什麼了,這樣的請求讓他更加無法原諒自己,更恨那些害他們的人。

悅曉知道他的想法,如同他知道她一樣,曾幾何時,他們心心相印,他們彼此相知,但她還是要替悅冉打算,畢竟這個世界上只有悅冉這一個親人了,讓她感覺到親人般的溫暖,這份情是無法磨滅的,即使她恨她。

「姐姐肚子里畢竟是你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姐姐也是,姐姐她很愛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愛你,她愛你是沒有錯的,而我後來進了王府,本就對不起她,我希望你好好照顧姐姐和她的孩子,我只有姐姐一個親人了,遠熙,我替姐姐向你說對不起。」可出口時才發現心痛不已,每說出一個字,就好像人魚公主如同踩在刀尖上的每一步,幾句話說完,悅曉覺得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了,嘴唇也白得可怕,微微發抖。

「別說了,別再說了,我什麼都答應你,別再說這些話,別再逼自己了,我看著心痛。」沐遠熙瞅著悅曉逼迫自己說出這些話的模樣,一把抱過渾身發顫的悅曉,輕輕地撫模著她,親吻她白得可怕也冷得可怕的嘴唇,「這都是我的錯,我識人未明,才釀成大錯,你心里難過,我明白,你要怪就怪我,不原諒我也成,別這樣逼自己接受,你看你身體那麼冷。」沐遠熙小心地搓著悅曉的臉和手,悅曉搖著頭,直往沐遠熙的懷里鑽,看起來很是驚慌失措。沐遠熙撩起衣擺,月兌了鞋子,也上了床,悅曉緊緊地抱著他的腰,渾身都在發抖,仿佛冷得厲害。

「沒事了,什麼都別想,你想要我做的事情,我都明白,我會照著你的意思去做,以後你都只看著我一個人,想著我一個人,其他事有我呢,曉曉別怕。」沐遠熙輕哄著她,從南竹回來以後,表面上看起來和以前差不多愛笑愛鬧,實際上似乎在逃避什麼,既不問嫣紅的事,也不問悅冉還有朝廷的事,安全感很差,仿佛預感到要發生什麼,或許她什麼都明白的,但是不願意去面對,那就讓她躲在他懷里吧,一輩子都不再管這些雜事,一切有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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