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水,夜已深沉。寒冷的北風吹得人心里惶惶的。
此刻念奴剛洗了臉坐到梳妝鏡前,就見老鴇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差點和煙兒撞個滿懷。
「哎呀,是媽媽啊,怎麼著?後院起火啦是吧?」煙兒平日里也就這麼個口氣,最看不慣老鴇這種趨炎附勢的嘴臉。那老鴇因為礙著念奴的面子只好忍著她來,卻也奈何不得。
「小蹄子讓你嘴賤,老娘現在沒空搭理你!」老鴇咬牙切齒地白了她一眼,煙兒沖她吐吐舌頭走到床邊收拾床鋪。
老鴇並不理會她徑自走到念奴身邊雀躍道︰「哎喲我的寶貝,這一回你可要走鴻運啦!小姑,這以後要是進了宮,你吃香的看別忘了賞媽媽一口辣的啊!」老鴇子滿臉的褶子似乎在臉上開滿了鮮花。
「進宮?誰?誰要進宮?」念奴起身問道。煙兒聞訊也走了過來。
「哎喲呵,你瞧我這記性,你們還不知道吧,今晚上來的那位貴客你道是誰,說出來嚇死你!」老鴇頓了頓繼續說,「此人正是當今的皇上。你能被陛下看中,那可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呢,說是要去梨園當歌姬,依我看啊,名義上是去梨園,皇上既然欽點了你,以後冊妃那是遲早的事。哎,也不枉費老娘我培養你這麼多年,以後富貴了可別忘了媽媽啊!」老鴇子一口氣兒說這麼多,口渴難耐,自己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喝。
「姑娘要進宮?!」煙兒也是吃驚不小,「不可以!」
「一邊兒去,你小蹄子懂個屁!」老鴇子一個白眼翻過去,「你少在這攪局啊,壞了老娘好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煙兒不理會她,趕緊跑到念奴身邊。
「怎麼會這樣?!」念奴一下子癱坐在凳子上,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姑娘」煙兒此刻也找不到安慰她的話。
「行了啊,天大的喜事,別搞的像哭喪一樣。行了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高公公親自來接你。」老鴇說完就走了。
「明天?」煙兒吃驚的叫道。
「怎麼會是這樣?我該怎麼辦?煙兒我該怎麼辦?」念奴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
「姑娘,不要難過,會有辦法的。」煙兒這樣安慰她,其實自己心里也沒底。
「先生?!太白先生!」念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
「他能有什麼辦法呢?要你的是皇上啊!」煙兒覺得不靠譜。
「煙兒,快,準備紙墨,我要給先生寫封信。」念奴此刻心中存在的念想,別人是阻止不了的。
「好吧。」煙兒只好依她。
念奴略加思索便下筆寫了起來,寫好後交給煙兒,千叮嚀萬囑咐這才把她送出去。
大半夜的,路上很少行人,煙兒懷揣著信步子走的極快,可以說是跑的,很就、快到了李府門前。煙兒使出最後的力氣死命地拍門,響聲在這個寂靜的夜里顯得那麼驚心。
過了一會兒,門才緩緩開了,一個老頭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不耐煩道︰「大半夜的敲什麼敲?」
「老伯,我是流香苑的丫鬟,我家姑娘有封信要給太白先生,麻煩老伯讓我進去吧,我要親手交給他。」
老頭子上下打量著面前的人,流香苑?窯子?送信?
「行了給我吧,大人喝太多酒已經睡下了,你去不方便。」
「可是,真的很重要的,我必須當面交給先生,」
「哎呀你這個丫頭,都說幫你轉交了,去去去,不行算了。」老頭說著要關門。
煙兒急了趕緊攔住,「那,就麻煩您了,千萬要讓先生看到啊!」
「知道了知道了。」門「砰」一聲關上了。
老頭子拿著信,輕蔑地哼了一聲,什麼玩意兒。隨手把信扔到床下繼續睡覺。
念奴二人幾乎一夜未合眼。卻始終不見李白的消息。難道他真的無意與我?念奴絕望地想。
煙兒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那個老伯有沒有把信交給李白。萬一他沒有,結果真是不敢想象。看著念奴焦急的模樣,煙兒難過極了。
正胡思亂想著,天已經大亮了。此時外面街道上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
煙兒的心更加焦慮,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姑娘,要不我去看看吧。」
念奴沒說話,算是默許。煙兒心煩意亂地出去了。沒走幾步就退了回來,跟著進來的還有老鴇,還有幾個陌生人,看裝扮,是,高公公?!這麼快?
「你們?你們?」念奴因為一夜未睡,再加上急火攻心,差點昏厥。
「念奴我的寶貝啊,你怎麼還沒收拾好啊?人家高公公已經到了。」老鴇一邊過去拉她一邊訓斥煙兒,「越來越不懂規矩,連主子都伺候不好。」
高公公上下打量了一下念奴滿意地點點頭,「念奴姑娘,老奴今天奉陛下之命,前來接你進宮。趕緊收拾利索了隨老奴走吧。」
念奴此時已經沒有什麼恐懼了,似乎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既然上天沒有注定自己和李白的緣分,再勉強也是無濟于事。
「媽媽,你先帶公公去喝杯茶水歇息歇息,女兒片刻就好。」念奴平靜地說。
「高公公您看?」老鴇走到高力士身邊一臉抱歉地說。
「恩,」高力士打鼻孔懶懶地哼了一聲,「行吧,你可快點別讓咱們等太久咯。」
「是。」
老鴇領著幾個人出去了。臨走的時候給念奴使了個顏色示意她快點。
「姑娘,你真的同意跟他們走了嗎?」煙兒萬分悲痛地走到念奴身邊問。
「不然還能怎麼辦?」念奴走到梳妝鏡前坐下,喃喃地說,「煙兒,以後自己要學會照顧自己,收斂一點言行舉止,畢竟以後我不在了,沒有人可以袒護你了,」正說著煙兒一下子跑到她面前,兩個人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姑娘,我其實一直都想喊你一聲姐姐的,你真的很像我的姐姐,煙兒從小是個孤兒,自從遇到你,煙兒才真正有了親人,才知道什麼叫被關心,才知道什麼是溫暖,你總是那麼袒護煙兒,有好多次我都想開口喊你姐姐,可是我又怕,怕自己不配做你的妹妹,」
「煙兒,在我的心里早就把你當成我的親妹妹一樣看待了,」
「姐姐!」煙兒終于忍不住喊出聲,這一聲姐姐儲藏在心里已經五年了,今日終于喊了出來卻是在這樣的境遇之下。
「姐姐,你就要走了,你要離開我了,以後還有誰會疼我寵我呢?姐姐你帶我一起走吧!」
「煙兒乖,姐姐知道你舍不得我走,可是皇宮那麼危險,我怎麼會忍心把你也拖進去呢?在哪里也比在皇宮強。」念奴扶起煙兒安慰道。
「可是你去就不怕危險了嗎?我不要姐姐一個人去冒險。」煙兒還是抱著念奴不肯松手。
「不怕,姐姐是皇上欽點的,自是有皇上撐腰,別人不敢怎麼樣的,好了時候不早了,趕緊給姐姐梳頭吧,最後一次,要梳的漂亮點啊!」念奴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故作輕松地說。
「可是,可是,」煙兒憂郁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太白先生怎麼辦呢?姐姐真的放的下嗎?」
「好了煙兒,咱們以後不要再提他了好嗎?上天既然這樣安排了,那就是我和他沒有緣分,我也不再強求,況且他如果有意于我,不會到現在也不見動靜,好了我不想再說這個了。」念奴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內心里卻是支離破碎帝痛,只是她不想讓煙兒擔心罷了。
煙兒也只好不再說什麼,一邊抽泣著一邊拿起梳子走到念奴身後,開始認真地梳了起來。
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念奴的思緒不知不覺又飛回到曾經和李白第一次相遇的那天。
集市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姑娘,我看我們買的差不多了,這些胭脂水粉夠用一些時日了,該回去了吧?」煙兒揚著天真的笑臉說道。
「先等一下,我們去一趟墨寶齋吧。」念奴沖她宛爾一笑便走到前面帶路。
「又去看那些不能當飯吃的字畫啊?!哎,姑娘等等我!」煙兒趕緊追上去。
兩人剛一進門,念奴就被掛在正中的那幅字畫吸引了。坐在一旁和別人說話的老板嚴慕之一見有顧客馬上迎了過來,「哎喲,這不是流香苑的念奴姑娘嗎?今日怎麼有空光臨嚴某的小店呢?」
「嚴老板,你可真能說啊,我家姑娘光臨你這破店的次數還少啊?這些東西也就我家姑娘喜歡,要是指望賣給我,你們早就餓死了。」煙兒口無遮攔地說道。
「煙兒!不可放肆!」念奴拉了一下她的衣裳,這小丫頭的嘴總是這麼沒一個把門的。
「呵呵,」嚴老板尷尬地干笑兩聲,「念奴姑娘相中了哪樣盡管拿,別客氣!」
「不要錢麼?」煙兒挑釁地問道。
「這」
「煙兒不得無禮!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念奴厲聲道。
煙兒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
念奴走到那幅字畫前面仔細地觀賞起來。只見上面那首詩寫道︰
秋思
春陽如昨日,碧樹鳴黃鸝。蕪然蕙草暮,颯爾涼風吹。
天秋木葉下,月冷莎雞悲。坐愁群芳歇,白露凋華滋。
只見落款處寫道︰青蓮居士,李太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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