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燻殿。
皇上和麗妃並排坐在上座,太真妃坐在右邊的座位上。俞瑤和楚雲裳進去的時候麗妃正斜著身子向皇上說著什麼,見她們兩個進來聲音立刻大了起來。
「陛下,這件事您可要明察啊,倘若人人如此,那整個後宮還有秩序可言嗎?」
從這句話來看,她已經把那件事向皇上稟告過了,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怕的了,事已至此唯有說出真像,這個麗妃肯定扭曲了事實。
「陛下,你不要听她亂說,根本不是那樣!」俞瑤看見這個麗妃情緒就不由自主的失控。
听她這般沒有規矩,皇上不禁皺了皺眉頭,不過想到她就是這樣的個性,再加上她地殊身份,也就不追究了,只是好奇地說道︰「怎麼?你剛進來就已經知道麗妃說的是什麼了?」
麗妃一看皇上竟如此寵她,連她如此不懂禮數都不追究,心里更是火大。
「陛下,看來妹妹對臣妾的成見太深了,甚至連聲‘姐姐’都不叫了,如此下去,臣妾在這個後宮中真的很難做人了。」麗妃說著竟然用巾帕裝模作樣的拭了拭眼角。
俞瑤看不下去了,剛想開口卻被楚雲裳攔下。
「陛下,我們今日來是領罪的。」楚雲裳說著已經跪了下去。
皇上見她這般,心里有點慌亂,雖然他已經知道事情的大概,可是他心里並沒有責怪她,他知道她心里是有分寸的,發生這樣的事,罪過決不在她,俞瑤和廣寧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至于為什麼會牽涉到廣寧,這個恐怕還要她們自己說清楚。他心里明白,事情絕不像麗妃說的那樣不堪。
「起來吧,有什麼好好說。」皇上語氣平和地說道,其實他的心里早已經是跑下去攙扶她了。
楚雲裳緩緩站起身,看了一眼皇上,又看了一眼麗妃,然後才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我和良人準備出宮去辦些事情,可是走到興慶門的時候偏巧遇到廣寧公主在追她的愛犬白雪,守門的侍衛見狀也幫廣寧公主去追,陛下,我承認自己當時確實是有了私心,一心想著辦事所以就沒等侍衛回來就帶著良人出宮去了。至于廣寧公主,我想是情有可原的,她從來沒有出過宮,陛下念在她是初犯就饒恕了她吧。」
「饒恕?一個小小的奴婢竟然在陛下面前為一個公主求情!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級別!若都像這般輕易地就饒恕了,那日後後宮中的那些公主王子們還不整日里惦記著往宮外跑啊!這還得了!」麗妃句句帶刺,扎的人生疼。
好在皇上並不贊成她的說法,可是也不好就這樣不當回事。怎麼樣面子上也要做做。
「不管怎麼說,這次你們私自出宮算是違反了宮規,怎麼說處罰是少不了的,那就罰你們閉門思過半個月!」
「陛下,怎麼算是私自呢?裳裳不是有您,」
俞瑤說的了一半即被楚雲裳捂住了嘴。照她這麼說下去,肯定就把金牌的事說了出來,麗妃也在場,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手里有皇上欽賜的金牌,那還不反了,她若鬧了起來,皇上肯定會把金牌收回去,到時候才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呢。
麗妃果然精明,立刻覺察出了她們的異樣。
「怎麼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這是唱的哪出啊?!」麗妃冷笑道。
楚雲裳也不理會,只顧自地說︰「謝陛下。」
太真妃在一旁看的清楚,心里也明白,麗妃說是三人勾結,故意糊弄守門的侍衛,然後伺機跑出宮去,這樣性質就惡劣多了,還好她們及時趕來說明了真相,不然指不定麗妃會想出什麼樣的處罰方式呢。
「陛下,怎麼?就這樣就算完了?私自出宮就是藐視宮規,閉門半月也未免輕了點,她們怎麼會吸取教訓呢?!」麗妃果然不肯善罷甘休,見只是閉門思過的處罰,心里立刻就不平衡起來,如果就是閉門思過,那自己這趟不是白跑了?
皇上就是怕她說出什麼嚴酷的辦法所以先她說出了這個處罰辦法,只是沒料到她會和自己唱反調,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處罰輕了她不服氣,處罰重了自己雄,這該如何是好呢?
正當皇上為難之際,太真妃說話了。
「姐姐何必如此難為她們呢?她們也不過是剛進宮不久,對宮里的規矩還不是太懂,要不姐姐就給妹妹個面子,就饒了她們這次吧,下不為例就是了。」太真妃說完這些話,始終面帶微笑,顯得那麼優雅高貴。
麗妃被她這麼一說,嘴里有話也說不出了,要是自己再揪著不放,萬一惹惱了皇上,吃虧的還是自己,既然人家太真妃給了自己這個台階,自己何不就此下了這個台階呢,更何況來日方長,不急著一時。
這樣想著,麗妃臉上也露出了笑意︰「陛下既然已經做了決定,臣妾當然是沒話說的。妹妹剛來不久,對于宮里的規矩恐怕還不甚明白,那臣妾日後就多往裕華閣走動走動,也順便讓妹妹早些對這些規矩熟悉起來。」
听到她這樣說,俞瑤又開始激動起來。她去裕華閣?那能有好事才怪!
「姐姐還是好生在紫霞宮坐著吧,妹妹怎敢勞煩姐姐大駕呢?這不是折煞了妹妹嗎?至于規矩,我會好好學,不老姐姐費心。」俞瑤壓著火,客客氣氣地說道。
楚雲裳私下拉了拉俞瑤的衣袖,輕聲提醒她該走了。
俞瑤也不想和這個麗妃呆在一個地方,趕緊走趕緊月兌身。
「陛下,兩位姐姐,那我就先告辭了,我現在就去閉門思過。」俞瑤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屈膝禮。
皇上自然明白她們的意思,也就隨她們去了。
回到裕華閣,卻見廣寧在那里等她們,一見她們回來趕緊走過來問東問西的。
「放心吧,就是閉門思過,以後你就好好在自己房里呆著,萬不可在這樣跑來跑去了。」楚雲裳認真地說道。
「什麼?!閉門思過!?」廣寧听到這個消息一點興奮都沒有,反而一副要死的樣子,「關在房里半個月?那我豈不是要發霉了?!」
俞瑤心里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她怕說出來楚雲裳會不高興,況且這次罪過全在自己和這個廣寧公主身上,閉門就閉門吧,有吃有喝就行。
「你還好意思說?這次要不是你,我們只有嗎?如果不是我們及時趕去,麗妃指不定會給你什麼樣的處罰呢,到時候你就自個兒哭去吧!」俞瑤見她這麼不知道珍惜,感恩,不禁生氣道。
楚雲裳在一旁也是心里不舒服,半個月不出門?那自己的事情怎麼辦?總不能再去勞煩皇上吧?自己怎麼好意思再去厚著臉皮去求他寬恕自己呢?
可是宮外的事總要有個人來報下信才好啊。自己肯定是出不了宮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個能出宮的人幫自己傳達消息。正想著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
「主子,陛下和太白先生來了。」桑晴推開門說道。
廣寧一听是皇上來了,頓時嚇得藏到了臥室里去了。俞瑤還沒來得及笑她,皇上和李白已經進來了。
「嗨,好久不見了啊!」俞瑤一見到李白,也顧不得禮數了。直接上前笑道。
皇上在一邊笑著搖搖頭,目光和楚雲裳相遇,然後收斂了笑容來到她身邊。
「見過陛下。」楚雲裳趕緊屈膝行了個禮道。
皇上作勢扶了扶她,離得這麼近,她身上有種淡淡的花香,說不出是什麼香味,但是那種感覺真是很舒服。皇上就那樣扶著她,一時間忘情竟然忘記松開。
「陛下,陛下。」楚雲裳輕輕地喊道,然後順勢把自己的手臂從他的手中抽出來,皇上這次回過身來。
「朕帶太白先生前來是想听听你的琵琶曲了,不知道你可有時間。」皇上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趕緊說道。
楚雲裳看著他窘迫的樣子不禁啞然失笑,雖是年過半百的人,可是他看起來並沒有那麼蒼老,反而別有一番韻味,甚至有時候還有點孩子氣。
「當然可以,最近很少了模琵琶了,今日剛好溫習溫習。」楚雲裳說著回到自己屋里去拿琵琶。真是天隨人願,這下自己的信使算是找到了,有了李白這個可以信賴的大哥,自己就不用再為閉門思過而發愁了。
于是,趁著這會兒空擋,楚雲裳匆匆寫好了一封交給歐陽的信,準備伺機塞給李白,他一定明白的。
等楚雲裳在此回到大廳的時候,只見廣寧也出來了,正坐在皇上身邊說好話呢。楚雲裳笑笑走過去,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廣寧見她抱著琵琶,也是很好奇。
「你還會這手啊!?」說著竟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很認真的看著她彈奏。
「是啊,她會的東西多著呢,你就好好听吧。」俞瑤在一邊笑道。
楚雲裳並不理會她們的嬉鬧,只顧自地撥弄了下琴弦,然後望了李白一眼,這才緩緩地彈了起來,嘴里跟著唱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